第164章 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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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的风雨雷电就像吃撑的小孩子般,肆意在这片土地上撒野狂欢,没人能管得住它,也没人能逃得过。
晚上九点,直到下课时间,风雨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偶尔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响,都能震的大地也抖一抖,众人在门口观望着,心里都在纠结该怎么回家。
就在所有人站在画室门口等着雨能下小一点时,一个人影窜了出去。
窜出去的是宋颂,她穿着雨衣,全身上下裹得严实。
“宋妈,你不等雨稍微小一点在走吗?”
“不了,十点半得准时睡觉,你们等雨小一点在出门吧,我先走了,拜拜。”宋颂急急忙忙混入大雨中。
“路上小心。”贺小寺道。
“小心点啊宋妈,到家记得说一声。”
“好~”
送完了她,没过多久柳十三的父亲也开车来了,他打着伞,带着温和的笑容来到门口迎接柳十三。
“爸,你没淋着吧?”柳十三关切的问。
柳十三的父亲摇摇头:“快走吧,你妈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回去晚了该凉了。”
“真的啊,老妈竟然这么贴心,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柳十三笑着跟他开玩笑。
“叔叔好。”因为雪桃儿要搭柳十三的车,面对柳十三的父亲格外懂礼貌,他人见状,不管乘不乘车,都好好跟柳十三父亲打了招呼。
叔叔一个个回应,乐的合不拢嘴。
眼看天上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叔叔也没久留,带了几个顺路的学生,打着伞匆匆离去。
也有不少学生意识到这场雨不会轻而易举的停下来,所以也就不在逗留,出门着急打车去了。
贺小寺还没走,坐在位置上修改上课时画的作业。
邵时柏并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贺小寺也就不多嘴多言,耐心等着。
倒是同路的孔程孔颇为不耐,坐在椅子上前后晃荡,无聊至极。
“邵时柏,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实在不想在等下去,孔程孔开口问。
邵时柏正在翻看一本名叫《咱们仨》的小说,淡淡回复:“急什么,等雨小一点。”
“可这雨完全没有小的意思啊,大家都走完了,我们别在这耗着了,快点回去吧。”孔程孔焦急极了。
邵时柏深吸口气,将书合上放在一旁摆的整整齐齐的架子上,道:“我们又没有伞,雨这么大,打不到车怎么办?在雨里干站着?”
孔程孔瞬间咋舌,改成了低声喃喃:“可是我想快点回学校睡觉……”
看了眼时间,贺小寺也觉得时间不早了,若是再不走,怕是连车都打不到。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贺小寺也开始将东西收纳起来:“雨应该停不下来,对面的公交车站台可以避雨,我们跑快一点过去去那等,应该没事。”
听到贺小寺开口,一直决定不动身的邵时柏才起身。
“那就走吧。”
孔程孔看呆了,他起身跟在二人身后,震惊又委屈:“不是吧邵时柏,你这么双标?小寺说话你就听,我说话你怎么一句都不听?”
“因为你说的都是废话,没有听的价值。”邵时柏完全不给孔程孔台阶下。
贺小寺走在前头,邵时柏断后,将画室的电断了之后锁好门,开着手电筒站在唯一一点避雨的房梁下面,看着半米外雷电交加的暴雨天,贺小寺不禁缩了缩脖子,搂紧了自己的书包。
能拥有可以亲密接触的机会,邵时柏自然不会放过,也不管孔程孔在不在身边,他贴近了贺小寺,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以前邵时柏也经常这么做,贺小寺倒觉得没什么,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起,贺小寺就觉得这样的习惯变了味道,总感觉里面多了点东西,就像……
暧昧?
“我的妈呀,这雨也太大了,我站这么靠里都能溅到鞋上雨点儿。”孔程孔心疼的看着鞋子,赶紧将校服外套脱下来套在头上:“我说一二三我们就冲。”
贺小寺嗯嗯的迎合。
“一,二,三!”
数完三个数,孔程孔瞬间冲出避雨的安乐所,贺小寺也要跑,不过被邵时柏一胳膊紧紧锁着,动弹不得。
投身狂风暴雨中的孔程孔一回头发现二人都还在安乐所下站着,瞬间蹙紧了眉头:“我擦,你们两个怎么不出来!”
“跑那么急做什么?”邵时柏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自己和贺小寺的头上。
薄薄的一层衣裳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雨,孔程孔着急想快点回去,脚下蠢蠢欲动:“不管你们了,我去站台等你们!”
说罢,跑的比谁都快。
邵时柏搭好了衣服,这才准备往外冲:“走吧矮子。”
“嗯。”
小跑的一路上,邵时柏都在仔细维护着贺小寺,没让她吃到太多雨水,而二人避雨的中间距离极近,不仅一次贺小寺碰到了邵时柏的身体,他的身材很健硕,虽说看起来瘦瘦的,但贺小寺确定,他的最后一件薄半袖下,那身材绝对出挑。
这是她练习伯里曼练出来的经验。
来到公交站台下面,孔程孔已经在那里打理了半天头发了:“我的头发昨天可是刚洗了,又要重新洗,好烦哦。”
贺小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完全没受到侵害,心头不由一暖。
再看看邵时柏,半边身子都淋湿了,他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只甩了甩头发,眼都不眨一下。
“你把头发都剃光不就好了,整天显得没事就甩头发,早不知道脏了多少回了。”邵时柏道。
“邵时柏,要我说你就不懂情趣呢,这头发可是我的生命,它们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孔程孔道。
“爱活不活。”邵时柏将湿外套收好,来回观望有没有的士。
贺小寺笑笑,整理了下衣裳,跟孔程孔笑道:“其实下次把头发盘起来就好了,散着肯定会粘到脏东西的。”
“……”孔程孔忽然恍然大悟:“对哦,我可以盘起来,小寺,你真是太聪明了。”
贺小寺嘿嘿笑着。
“别傻笑了,上车。”
她们出来的晚些,该坐车的早就坐上了车子,所以他们也能这么幸运能在大雨天打到车,如果出来的在早些,肯定还得冒雨多等一会儿。
顺利上车后,邵时柏先让司机把最近的孔程孔送到学校,才终于跟贺小寺有了独处的时间。
二人坐在后车位上,因为空气寒冷,贺小寺一直在搓胳膊和抖腿,尽量让自己能稍微暖和些。
邵时柏见状,深吸口气,明目张胆却又有些随意的将贺小寺的脑袋靠在自己还干的半边身子上。
正在揉搓胳膊的贺小寺忽然一下愣住了,她脑子忽然呆住,不相信邵时柏的举动,也似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邵时柏还是一副非常高冷有带些嫌弃的表情,冷不丁道:“穿这么厚还怕冷。”
贺小寺:“……”
“也不是很厚吧……只有一件外套,就是今天晚上雨下的大,太潮才感觉很冷的。”贺小寺解释。
“你不用解释,下次我多备件衣服,你就不用这么怕了。”邵时柏淡淡道。
贺小寺楞楞,心里又是一暖。
送贺小寺回家的路不算远,可也不算近,因为大雨,路上也发生了不少交通事故,出租车司机不得不绕路,虽然坐车的时间变长了,可邵时柏心里并没有不痛快。
贺小寺有些累,邵时柏的怀里很温暖,暖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离到家还有段距离,贺小寺偷偷眯眼休息了起来。
均匀的呼吸打在邵时柏肩头,因为他穿的薄,所以能清晰的感受到贺小寺的呼吸,此时此刻,即使外面是狂风暴雨,邵时柏心里也柔软的跟滩春水般,搂着贺小寺的手指也忍不住躁动,想在拥她多一点,也想离她在近一点。
不过上天可没这么眷顾他,他还没动手,车就已经到地方了。
“到了。”
司机的两个字打消了邵时柏的念头,他深呼吸,松开了搂着贺小寺的胳膊,带些遗憾和不舍。
他假装没事人般,还是那副高冷模样,双手抱怀,看都不看贺小寺一眼。
“到地方了……”贺小寺迷迷糊糊,揉揉眼准备下车:“谢谢师傅,邵时柏,我就先走了哦。”
“等等。”趁着贺小寺还没下车,邵时柏把外套扔给了她:“雨还没停,拿这个挡雨。”
贺小寺拿着衣服,笑了笑:“那我帮你洗干净。”
“那不是废话吗,赶紧回家去,收拾收拾早点睡。”邵时柏无情道。
“嗯,知道了。”
打完了招呼,贺小寺将衣服披在头上,冒雨离开。
邵时柏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另一只手顺便放在一旁,却不小心摸到了一件东西。
贺小寺冒着雨到家的时候,还没开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的动静。
“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不要了?还是贺之远的未来不要了!”
是奶奶的声音,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她怎么来了……
刚刚在车上贺小寺的心情还很舒心,心想着得谢谢这场雨,能让她跟邵时柏坐这么近。
可现在一听到奶奶的声音,她又开始介意这场大雨了。
拿钥匙开了门,奶奶的训斥声还在继续。
“你还知道回来!”奶奶气急败坏,指着一只脚还没踏进门的贺小寺指桑骂槐。
贺小寺皱皱眉心,有个不好的预感。
“我问你,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大晚上的,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奶奶像炮弹似的,根本没给贺小寺开口说话的机会。
先进了门,仔细一看,屋子里不仅仅有奶奶,还有坐在沙发上隔壁最会打小报告的邻居。
“我在学校上课,怎么了。”贺小寺撒谎说道。
“在学校上课?怕是你根本就没去学校!”奶奶大吼,满脸怨气。
“行了,孩子在有错,也不能这么骂她啊,消消气消消气。”邻居吃着瓜还不忘安抚奶奶。
一听这话,贺小寺察觉到事情开始不对了。
她皱着眉心不说话,等着奶奶开口。
“贺小寺,我原本以为我们家能把你供到高中已经对你很好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跟我一个领低保的老婆子过不去?”奶奶左手拍在右手上,怒火中烧的样子有些吓人:“你爸他托你妈的福,到现在都没有稳定的工作,你弟弟他才上初中,咱们家靠什么养起来你们两个?全靠我一点一滴卖废品当保姆挣回来的钱,你背着我们全家搞出这种事,对得起我们家的谁!”
贺小寺蹙眉,很是不解,也有种被莫名针对的火大感。
“我怎么了,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们了?”
“你还顶嘴!”贺小寺的奶奶一点就燃,她站了起来,口中同沫横飞:“你别以为我老婆子不知道,你拿着我们家的钱出去学什么不正经的,什么,那叫什么……”
“美术,就是画画。”
邻居补嘴。
“对,就是学那个画画,还报的补习班,那补习费可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起的,听你王阿姨说学下来得两万!”
贺小寺心头一颤,带着震惊的表情不自觉的看向那位所谓的好邻居王阿姨,王阿姨也心虚的躲避这贺小寺的眼神。
“两万呐,我老婆子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供得起你学这破玩意儿!”奶奶都要哭出来了:“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么对我,昂?我拿着低保,全靠那点低保撑腰照顾你跟你弟,你弟弟那么乖,学习成绩又好,那以后可是要考大学,当大学生的人,你呢,你的成绩那在学校是垫老底的!你又考不上大学,学那东西干嘛!”
“谁跟你说我考不上大学的?”虽说以往奶奶从未指望过她,可听到这些话,贺小寺还是止不住的心寒:“我现在成绩很好,我能上的了大学。”
“你做梦去吧你!就你还上大学,那大学的学费都能把我们一家压死!你弟弟,贺之远的将来不要了?”奶奶质问。
“那我的将来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将来?”贺小寺迷着眼睛,紧紧盯着奶奶的双眸,她从来没有正式看过奶奶一眼,这次再看,总觉得要比小时候看到的奶奶苍老得多。
她的双手布满裂痕,一双变得浑浊的眼睛对贺小寺充满不屑与不信任。
“你将来高中毕业肯定是要嫁人的啊,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能有什么用?”奶奶从来就是这样的思想,固化,老旧,不通人情,也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