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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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语做梦也不曾想到, 这上一刻在愉快地搓麻将呢，下一瞬孩子就要出来了。
算着日子差了十来天, 肚子里这个小懒虫怎么就提前闹腾着要出来了？
肚子一阵一阵的剧烈收缩，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痛也愈发强烈密集，只疼得她紧咬牙关冷汗直冒，偏稳婆千叮咛万嘱咐叫搀扶着在地上多走动走动，真真是活活折磨死个人了。
因着实在疼得不行，林诗语只得将自己的大半分量都压在了余嬷嬷的身上, 另一边是涟漪，再后面跟着一堆的宫女嬷嬷紧紧跟随时刻警醒着，生怕余嬷嬷一个撑不住就将主子给摔了。
这情景瞧得众人都跟着揪了心来,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唯恐将人惊着出现意外。
站在一旁的康熙眼瞧着都颇有些心惊肉跳的, 忙上前将余嬷嬷替换了下来，“放心靠在朕身上, 朕不至于连你这点分量都撑不住。”
环在腰间的臂膀十分强健有力，胸膛也格外厚实硬朗, 一股安全瞬间侵袭来。
林诗语顿时就觉松了气，放心的将自己的全部分量都交给他, 缓慢又异常艰难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
眼看着这一幕，又想方情急下脱出的那一声“语儿”……佟芷兰的眼神不禁就黯淡了, 心里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在疯狂涌动，直冲脑门儿刺激得她几欲当场落下泪来。
表哥对她也是有情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佟芷兰就顿眼眶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慌忙中低头掩下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情绪，好在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林诗语的身上, 倒也没谁注意到她。
缩在角落里的胤礽早已被吓傻了，泪眼朦胧的看着贵额娘那痛苦的模样，一颗颗硕大的泪珠不住的往下掉，两只小手却死死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更加吓坏了贵额娘弟弟。
然此时此刻林诗语早已没有多余的心去关注其他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同牵线木偶一般被带着走，也不知是又过了多久，忽就觉身下一热……
“破水了破水了！快送娘娘进产房！”
往常总听人说生孩子是什么十二级疼痛，但终究不曾亲身经历过，也实在是难想象得到，今儿林诗语可算是知道了所谓的十二级疼痛究竟是个什么鬼，简言八个字概括——痛不欲生！生不死！
猛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将外头的众人给吓得一机灵，胤礽当场就“哇”一声嚎啕大哭来。
康熙这注意到他，忙叫奴将他给抱回毓庆宫去了，自个儿则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显易见的透『露』出了他此刻内心的焦躁不平静。
“惠嫔娘娘到……”
“来就来了喊什么喊？要朕亲自接驾不成！”
莫名其妙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没脸，惠嫔当场脸都绿了。
紧接着她后各位嫔妃们也都纷纷到场了，不过有眼睛的都看出来皇上这会儿心情十分不美妙，故也都小心翼翼低下头夹了尾巴不敢吭声，一时气氛无比沉默冷凝。
佟芷兰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愈发不是个滋味儿了，却全然不知她以为动了情的表哥实则心情复杂得。
担心林诗语的安危的确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却也不免担心万一真生了一个阿哥出来她会不会生其他心。
外头众人心不一，里头的林诗语虽说疼得死去活来，但好在这孩子仿佛也乖巧得，倒是十分配合，生产过程极其顺利，天没黑孩子就已经出来了。
稳婆抱孩子一瞧，顿时就乐开了花儿，“恭喜娘娘，是个小阿哥！您瞧瞧小阿哥这小胳膊小腿儿，这虎头虎脑的模样，瞧着就知定是个十分健康的孩子！”
一屋子的奴也都将提到嗓子眼儿的那颗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去，只一叠声的说了吉祥话儿。
已然力竭的林诗语就偏头瞧了一眼，那一团红通通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儿似的，丑到不忍直视……心里此嫌弃着，然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满眼都尽是溺死人的温柔怜爱。
不过眼看着稳婆一顿折腾孩子是一声不吭，林诗语的笑容就淡了下去，“怎么不哭呢？”该不会是小哑巴吧？
稳婆也慌了，小心翼翼又照着那肉滚滚的屁股了两下，小阿哥却仍是一声不吭，只微微皱了眉头，仿佛十分不爽似的。
“娘娘……”
“将孩子给本宫。”林诗语强撑着叫余嬷嬷扶着她坐了来，拎一条小胖腿儿照着屁股就是“啪啪”几下清脆响亮的巴掌。
一众奴听着那声音都直嘬后牙槽吸气，紧接着就看见那胖小子小嘴儿一咧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来，顿时就都安心了。
林诗语也狠狠松了一气，不过虽说排除了小哑巴的嫌疑，但瞧着反应这样迟钝，该不会是小傻子吧？
这位新上任的亲额娘心里头那些奇奇怪怪的怀疑担心外人尚且不知，听见屋子里头猛地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啼哭声，外面等候的一众人也都立刻了十二分的精神。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平安诞下一名小阿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众人无论是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一个个全都是笑容满面连连道喜。
满人素来有个抱孙不抱子的习俗，但康熙却早已是抱胤礽抱习惯了，故倒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当即就从稳婆的手里将孩子接了过来，这一入手可不得了，顿时就无比清晰直接的受到了什么叫大胖小子。
这分量，可真实在。
康熙的脸上就不觉『露』出了笑意来，不论何，一个健康强壮的新生命降临总是值得欢喜的。
太医小心翼翼的将小阿哥仔细检查过一遍后也笑了，“恭喜皇上，小阿哥生得十分健康。”
“好好好，赏！”康熙扬声哈哈一阵大笑，却冷不丁觉怀里的儿子仿佛了个哆嗦，低头一瞧，却发现这小子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未见任何异常，便只当是外头冷，忙叫稳婆将孩子抱回产房里头去了。
彼时，林诗语已然昏睡了过去，奴们就将小阿哥放在了她的身边，后轻手轻脚的将产房收拾干净，又点上了熏香祛除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儿，只留下涟漪一名『奶』嬷嬷在旁边守着。
外头的人仿佛也都散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却无人知晓这个出生的小阿哥心里是何等惆怅。
皇阿玛什么的，果真是烙印在灵魂里的噩梦啊，一声怒吼都能将他给吓得麻溜儿滚出来。
回想当年腥风血雨殚精竭虑的夺嫡路，想历经万难登上皇位后的苦『逼』生涯，想不断制造烂摊子的老八老九、拼命扯后腿的亲额娘亲弟弟，想他豁出去名声充盈来的国库到头来却被那糟心败家子拿去挥霍玩女人……今这是嫌折腾不够要他再来一回？
胤禛顿时就眼前一黑几欲晕倒，累了累了，爷干不动了。
虽说灵魂是成人，但到底这具身是个出生的小婴儿，不一会儿的功夫，胤禛就不知不觉也昏睡了过去，身旁温暖的气息令他到十分安心。
翌日约莫到了下午林诗语从昏睡中缓缓张开了双眼，一直守在旁边的涟漪赶忙就送上了一杯温水，关切道：“娘娘可有哪里不适？”
林诗语摇摇头，润了润喉开，“不过是有些饿了，去小厨房拿些吃食来罢。”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这么快就能睁开眼了？不过本宫怎么瞧着他这表情仿佛有些呆呆木木的？该不会真是个小傻子吧？”边说边轻轻戳了戳那张肉鼓鼓的小脸儿。
胤禛不为所动，一脸木然，恨不得拿块豆腐来撞了一了百了。
『尿』裤子……他，曾经的雍正帝！威名赫赫的一代冷面铁血帝王竟然『尿』裤子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娘娘浑说什么呢？”涟漪无奈道：“昨儿太医也说了，小阿哥健康得呢，不过是出生的孩子罢了，能有多反应呢？待过些日子长大些就好了。”
“当真是此？”林诗语有些迟疑，努力回忆着自家弟弟妹妹出生时的模样，好像除了吃喝睡就剩哭了？
“不成，本宫是不大放心，昨儿本宫就觉得这孩子仿佛反应是迟钝。”说着就将襁褓扒拉开，一只手提胖儿子的脚将他拎来，照着小屁屁又是一顿拍，那是真真一点儿没留情啊。
好在这回孩子倒是立马就哇哇大哭来，林诗语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心，将孩子重新裹好。
“今儿瞧着倒也好了，再仔细观察观察，本宫这心里总是犯嘀咕呢？”
“……”
胤禛已经彻底麻了。
这日子是真没法儿过了。
“保成呢？怎么今儿没来？是不是昨日被吓着了？”
一脸木然的胤禛悄悄竖了耳朵。
“太子殿下今日上学去了，早间传话来说晚点来看娘娘小阿哥呢。”
“上学去了？”林诗语倒是纳罕了，“昨日哭着闹着不肯上学呢，这是发生什么了？被皇上揍了不成？”
这就暂且不得知了。
直到晚上看见一颗小脑瓜子从屏风后面探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贵额娘……”
“保成？怎么不过来？”林诗语笑着冲他招招手，“这么委屈兮兮的小可怜，可是被你皇阿玛揍了？”
胤礽磨磨蹭蹭的来到床边，“都是保成的错，昨日吓到了弟弟害得贵额娘那样疼……保成知道错了，贵额娘弟弟不要讨厌保成好不好？”
林诗语这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摸』『摸』他可怜巴巴的小脑袋，笑道：“傻孩子，弟弟是到了时候要出来，刚好昨日赶巧罢了，保成这样乖巧懂事，贵额娘弟弟怎么会讨厌保成呢。”
“真的吗？”见她肯定的点点头，胤礽顿心头一松，脸上又重新扬了欢快的笑，一脸惊奇的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小小婴儿，“这就是弟弟？弟弟果然好小啊。”
“所以以后弟弟就要靠保成哥哥保护呢。”
“贵额娘放心，保成一定好好保护弟弟，绝不会让保清那个讨厌鬼来欺负弟弟的！”
小小『奶』团子睡得正香，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是怎么着，那小嘴儿就无意识的咂吧咂吧，肉嘟嘟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馋人得。
胤礽不禁有些手痒痒，小心翼翼『摸』了一，又嫩又滑软乎乎的，“弟弟真可爱……”
“娘娘，来圣旨了。”
就看见李德全跟着后头走了进来，“皇上特意交代了，娘娘只管躺着就好。”
圣旨大致传达的意有两层，一则是给她的各『色』赏赐及言语表彰，二则是给小阿哥赐名胤禛。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林诗语就暗叹一声果然，心里头那是一个五味杂陈。
“胤禛？胤禛弟弟……”胤礽倒是趴在床边看着小『奶』团子笑得没心没肺，“胤禛弟弟，我是你的保成哥哥哦……”
翌日一早林黛玉就匆匆赶到了宫里，看见自家姐姐那精神奕奕的模样顿时就狠狠松了一气。
“怎么好端端的提前就生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这意是担心遭了什么暗算呢。
林诗语就笑着摇摇头，“放心罢，没处什么事儿，你瞧瞧我你小外甥不是都好好儿的？”
林黛玉正仔细量那呼呼大睡的小『奶』团子呢，那一脸的惊奇可是一点儿也没比胤礽，“这虎头虎脑的养得可真壮实，真是从姐姐肚子里出来的？这也太不可议了。”
“在肚子里时我这张嘴就整日停不下来，偏我也没长多肉，可见好东西都被他给吃完了，他不胖怪呢。”林诗语忍不住又捏了捏儿子的胖脸，见他微微皱小眉头一脸不爽的样子顿时就乐了，“对了，你那件事儿是个什么进程？我可是听说今年的状元就是他呢，十七岁三元及第，外头都传疯了，只道这是文曲星下凡呢。”
林黛玉的脸顿时就红了，“大概差不多也就是他了，父亲对他的学人品是赞赏，几番接触下来只道也并非那等读书读傻了的迂腐人，为人倒是颇有几分意趣。”
“那你是怎么想的？要不寻个机会悄悄瞧一眼再做决定？好歹看看是否合眼缘不是。”
一听这话，林黛玉的脸就更红了，“那日父亲请他到家中做客，叫我躲在屏风后头悄悄瞧了一眼……”
这真像是父亲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什么规矩礼仪在他心里也都比不得儿女的幸福来得重要。
林诗语不由就笑了，“看你这意也是十分满意了？那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叫你一眼相中呢？”
“姐姐！”林黛玉不禁娇嗔，想了想，只说出五个字，“君子世无双。”
模样生得俊朗是其一，最重要的却是那通身的气度——谦谦君子，温润玉。
一眼看过去给她的觉就十分舒适，又观其谈吐风趣博古通今，虽出身名门望族，却也并不目下无尘，言行举止皆十分贴谦逊，进退有度优雅得……总就是不知其出身的人一眼也能够知晓，这就是个书香世族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然林诗语的眉头却拧了来，“温柔贴？该不会跟贾宝玉一个『性』子吧？”那岂不又是一个到处散发温暖的多情种？
林黛玉就呆了呆，愣了好半晌迟疑道：“应当不会吧？父亲琢磨他已是琢磨许久了，从他去年年底入京就开始接触了，若是当真有这样的『毛』病，父亲应当是能够看出来的吧？”
这倒也是，往往男人最了解男人。
“那大概是我多虑了。”接着又问道：“那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可曾都『摸』清了底细？”
“家中父母健在，叔伯早已分家住，上头有长兄是一母同胞的，他是家中嫡次子，下面有三个弟弟，姐妹也有个……”
“这么多兄弟姐妹？又是嫡出又是庶出的，可见家中关系复杂，你当真确定吗？”从心底来说，她这心里是当真不大看好这样的大家族，姐妹倒也罢了，这个时代一旦嫁人就鲜能回娘家了，问题是那个妯娌，只想想就一脑门子官司。
林黛玉低头摆弄了手里的帕子，轻声说道：“这个问题父亲原也是犹豫的，后来想了想总归他日后不管是留在京城是外放，跟家里也不会有多时候凑在一处，莫说兄弟妯娌了，便是父母都不在身边。”
这情形林诗语也算是看出来了，父亲妹妹对那人都十分满意，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一来妹妹这显然是芳心萌动了，二来父亲的眼光是值得信任的，至人品方面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其他的……凭着她这个贵妃娘娘在，凭着林家的家世地位，怕不能给妹妹撑腰不成？
此这般一想，林诗语也就释然了，她总想要竭尽全力为妹妹寻一桩绝好的婚事，却是忘了这世上总没有那十全十美事。
说话间，身旁熟睡的『奶』团子突然哼哼唧唧睁开了眼。
林诗语伸手一『摸』他的小屁屁，果然，“『尿』了，抱下去换洗一下罢。”
胤禛：“……”孟婆汤掺水都不敢这样糊弄人的，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他没法儿活了。
“小阿哥怎么瞧着仿佛呆呆的？怪可人疼的。”林黛玉不禁笑了来。
一听她这话，林诗语顿时就像是找着了知音，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顿吐槽，“你也觉着这孩子呆头呆脑的是吧？出生时挨了好几个巴掌仿佛反应过来，但凡睁开眼整个人就木木的一点儿也不活泛灵动，我是真担心这孩子别是个小傻子，偏旁人都说我多想了。”
她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若不然……她倒是不嫌弃自个儿儿子傻，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嫌弃他傻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会嫌弃，可问题是，这孩子被赐名叫胤禛啊！
爷！小傻子？
她将威名赫赫的大爷生成了一个小傻子？
只这么想想林诗语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真真是愁坏了。
林黛玉原也不过就是随一说，可听见她这话却是真呆住了，“不能吧？姐姐指定是多想了，出生两日的孩子罢了，能瞧出个什么来呢？你可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定然是没有『毛』病的。”
旁边的涟漪就一脸无奈的说道：“这话奴婢跟娘娘说过好几回了，娘娘是一心怀疑小阿哥就是个小傻子……奴婢问过有经验的老嬷嬷了，孩子出生对身边的一切都不那么敏呢，看来显得迟钝些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等过两三个月就会渐渐好多了，娘娘就别吓唬自个儿了，回头这话传了出去指不定外头怎么编排呢。”
可是她亲眼见过弟弟妹妹小时候，分不是这样的。
林诗语不禁暗自嘀咕，可终究也是没再多说什么，旁人都不觉得，就她一个人此觉，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孕傻三年了。
“说来马上就到大选了，你准备好了不曾？这回大选刚好我在坐月子，到时候就交给懿妃、荣嫔她们『操』持了，你也不必担心，她们我关系不错，会注意照顾你的，只是等到了宫里却要仔细防着一些其他秀女好，虽说你不会进宫于她们来说也没有威胁，但难保会不会有其他事端生，总归小心无大错。”
顿了顿，又叹道：“若是父亲当真决定了，这回大选后怕是赐婚圣旨就要下来了，嫁妆什么的都赶紧的备来吧，一会儿你顺道儿带两个嬷嬷回去搭手安排罢。”
林黛玉拿帕子掩了面，遮去了自己泛红的脸蛋儿，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