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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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的人披散着一乌黑顺滑的秀发, 不施粉黛而眉眼精致，散发着女『性』娇柔温婉的气息, 一双勾人的杏眼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一般，任谁看了少不得要夸赞一句——好一朵清新脱俗的解语花。
而红唇一开，那一嘴断裂得千奇百怪的牙却如同传说恶魔的獠牙一般，瞬间极致反转的冲击只怕足吓萎任何一男人。
太丑了！丑到令人皮炸裂『毛』骨悚！
“啊啊啊啊啊！”乌雅氏尖叫着，发狂似的将梳妆台上的一切东西扫落在地。
她完了！她彻底完了！
顶着这样一嘴牙皇上还如何能宠幸她？任凭她段高明花招百出，皇上仅看她一眼该要被吓死了！
她费尽心机爬上龙床, 甚至成功一举怀上龙种，眼看大好的前程在眼前了，结果呢？结果因为她咬牙切齿诅咒了林诗语几句, 她的一嘴牙崩裂了？简直荒谬至极！荒唐至极！
『逼』疯一人快有效的法子是么？莫过于将她心心念念执着于想要的东西摆在眼前, 给她一种仿佛触可及的美好幻觉, 临门一脚之时彻底打破她的幻想毁灭她的希望，顷刻之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极致体验足击垮任何一人。
眼下的乌雅氏正是如此, 陷入疯狂的她在屋子里拼命砸着所有一切能砸的东西，嘴里还在不断嘶吼着尖叫着, 声音透『露』出来的那浓浓的癫狂歇斯底里令人心惊胆寒。
守在外的奴才面面相觑相互推着对方进去，猛地不小心推开了房门刚好看见她正张着嘴吼叫, 那副面目狰狞的模样真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当即吓得两小宫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仓惶逃离。
“不好了不好了！乌雅贵人疯了！”
“快来人啊！乌雅贵人要吃人了！”
彼时，正殿内康熙正拉着自家表妹的小准备要寝呢, 冷不丁外突喧闹起来，顿时掐灭了那点子火星。
康熙黑了脸，怒道：“李德，外在闹么！”
“回皇上的话, 是乌雅贵人那边出状况了，好像说是魔怔了……”
“怎么她事多！”康熙是真不想搭理这人，但想到那肚子里还揣着自己的种，对着自己的小表妹说道：“你先歇着罢，朕去瞧瞧。”
“罢了，我跟表哥一同去看看，万一真有点么事儿总不能叫表哥『操』劳。”说着，佟芷兰叫了思月进来给自己穿衣，一面又吩咐人去请了太医来。
帝妃二人才踏出正殿的门槛听见了偏殿那边传来的打砸声和凄厉疯狂的尖叫声，顿时吓得佟芷兰一机灵，下意识往康熙身边靠了靠。
“这……难不成乌雅氏当真是疯了？”
康熙握着了她的，面『色』漆黑冷凝，“她疯不疯朕不管，但她若是敢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朕非得活剥了她不可！”
本是一宫里住着，拢共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偏殿外。
“皇上驾到！懿妃娘娘驾到！”
屋内的动静瞬间戛而止。
乌雅氏顿住了，脑海里只有一念——绝不能让皇上看见她的牙！
来不及多想，她只得闭上眼往地上一躺，装作晕死了过去。
帝妃人踏进门看见的是一地狼藉，满屋子所有能砸的被砸了稀烂，帐幔也被扯成了碎布条子，而乌雅氏倒在这堆狼藉之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晕了？”康熙冷笑一声，叫人将她搬到床上去，“先前不是还闹得挺欢，怎么朕才到门外人立马晕了？”
大概是过度紧张的缘故，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了些，明眼人一看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佟芷兰的嘴角不得『露』出一抹讥笑来，“大抵是不想叫皇上看见她狼狈丑陋的模样，被吓的罢。”
“说到这朕倒是想起来了，听说她的牙被崩坏了？难不成因为这发起疯来？”康熙原没太在意，可见她突这般发疯倒是不免有些好奇了，叫了奴才，“将她的嘴扒开叫朕瞧瞧究竟是崩成么样才叫她如此不能接受。”
床上的乌雅氏听见这话险些没当场跳起来，满心的抗拒慌『乱』之下下意识将嘴抿得死死的，小太监一时半会儿还没能扒得开。
这可怎么办呢？皇上想看，那得看见！
于是，小太监索『性』暗暗一使劲儿，愣是捏着她的上下嘴皮子外翻了起来。
康熙好奇的凑上前探出脑袋仔细这么一瞧，顿时吓得连连后退，“怎么变成这样了？山海经也不能如此吓人！”
完了！
乌雅氏一时心如死灰，这回是真真切切晕了。
“表哥，既乌雅氏晕了闹也闹不起来了，不如咱们回屋里去太医的消息罢，这屋里一片狼藉连落脚的地儿没有。”
“也好，咱们走。”康熙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现在急需洗洗眼！
正殿里，表妹漂亮的小脸儿在烛火下仿佛显得格外娇美动人，令康熙方才受惊的小心脏得到了些许安慰，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竟还宠幸过乌雅氏，他这心里直犯恶心，算明知那会儿不一样，也挡不住那股子反胃膈应的劲儿，脑海那口稀烂的牙怎么也挥之不去。
“表哥？”佟芷兰看着他扭曲的脸不免有些担心，“表哥可是被她惊着了？”
“朕原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严重，冷不丁被冲击到了……”康熙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家表妹娇美的小脸儿，强迫自己忘掉那一幕，说道：“如今瞧着她这状况指不定还要怎么疯，你平日里叫奴才多注意着些，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成，其他的随她去，再几月她肚子里那孩子生下来了……”
“先前你说想抱养她的孩子，那抱养到你膝下罢。”
只说抱养，却绝口不提玉牒。
话到嘴边绕了又绕，佟芷兰终究也还是没有提这档子事儿。
又了约莫小半时辰的功夫，那边终于传来了太医的消息，只道孩子没事，但万不能再如此折腾了，万一有磕碰可完了。
佟芷兰当即又调了奴才去到乌雅氏身边，不是伺候她的，而是为了一天二时辰不错眼的盯着她，甭管做么会有人盯着，哪怕是如厕也一样。
这滋味儿，比起蹲大牢来也没好哪儿去，乌雅氏虽心有不满可却也不敢再折腾么，只老老实实缩在屋子里养胎。
康熙的态度彻底粉碎了她后的一丝丝幻想，深知日后绝无可能再得到圣宠，那眼下肚子里的这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指望，只要生出来一阿哥，她还是有机会能够爬到高处！
后宫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九阿哥毒一事仿佛也不了了之，但却鲜少有人察觉到这份平静下面的暗『潮』涌动，直到膳房总管额森为首的几毒瘤子接二连三落马被处置，绝大多数人还只为是先前九阿哥毒一事的后续，压根儿不曾意识到这是皇上要整治包衣世家的讯号。
当了，这样的误会也的确是康熙有意为之的结果，包衣世家盘根错节牵扯甚广，一旦草率泄『露』了风声那整皇宫会跟着发生震动混『乱』，想要彻底整治绝非一朝一夕能达成的，不如索『性』借着毒害皇阿哥这件事先铲除掉几重要位子上的毒瘤，余下的则采取润物细无声之法徐徐图之。
在这当口，乌雅氏突被降为答应一事仿佛也更加佐证了众人的猜测。
不过这时候区区一小答应的死活已经没人去关心了，盖因前朝传来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足瞬间淹没一切——吴三桂死了！
吴三桂此人，出身前朝将门，却引清军入关，于百姓心早已打上了“卖国贼”的印记，偏到了清朝这里又拥兵自重甚至自立为王与清廷对抗……可说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哪边少不得要在心底唾骂他几句，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如今这老贼一死，说是普天同庆也不为过，民间甚至隐约还能够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连不断。
正听着小喜子绘声绘『色』叭叭呢，突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林诗语忙领着众奴才出去接驾，却是腿还没弯下已经被康熙搀扶了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
林诗语不禁打了哆嗦，面上却是笑盈盈的模样，“皇上今儿难不成是捡着金子了？难得见皇上如此开怀呢。”
康熙哈哈大笑了几声，牵着她往殿内走，“吴老贼死得好啊，总算叫朕给盼到了。”直到坐了下来他还没撒开她的呢，只一脸柔和的说道：“此事有你一份大功，你可真真是上天赐给朕的宝贝！”
“皇上何出此言？”林诗语愣住了，“臣妾哪里来的么大功啊？”
“这你有所不知了，先前关于你的批命才传到他耳朵里，他当时气得吐了口血……不过也指不定是被气的还是惦记了么不该惦记的遭报应了。”康熙难掩幸灾乐祸的说道：“总之打那之后他缠绵病榻折腾不起来了，熬了几月如今可算是一命呜呼了。”
“原本放出那消息不过是为了解决太皇太后引起的那桩麻烦，为了稳定局势，却谁想还额外带来这样一天大的好处，你说你不是上天赐给朕的宝贝是么？”康熙紧紧握着她的一脸温柔的说道：“若非是你的缘故，那老贼还不定折腾到何时呢，大清跟他耗得已经够久了……朕能得你这样的宝贝相助，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此事朕给你记一大功，你想要么赏赐尽管提。”
他是说得大方，但谁还敢真提么过分的要求呢？算真胆大包天开口提了，答应不答应还不是他说了算。
林诗语暗自撇撇嘴，想了想，笑道：“皇上若非要赏赐臣妾那臣妾可却之不恭了，刚好眼下有一桩事已是烦扰了臣妾许久……”
“哦？你说说看。”康熙不动声『色』的说道。
“臣妾家有一胞妹皇上也是知晓的，眼看着明年该参选了……这孩子打小被臣妾和父亲娇宠惯了，愈发主意大了起来，非说么要比着父亲挑未来的夫婿，否则宁可不嫁！皇上您说说，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任『性』不害臊的？真真是气得臣妾脑仁儿疼。”说着还故作气恼的扶额，俨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
康熙见她这样倒是笑了起来，“这算么？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比她任『性』大胆呢，你们这样的书香世族规矩也太严苛了些，小姑娘家有些脾『性』是好事，省得将来到了婆家受欺负。”
“皇上所言甚是，这妹妹打小算是臣妾带着长大的，虽说规矩摆在那儿，但臣妾终究还是舍不得委屈了她，这些年来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想纵得她如此……”林诗语状似无奈的摇摇，说道：“臣妾知晓秀女的婚事该是皇上做主的，只是臣妾……”
“朕明白你的意思，这也不是么要紧的事，朕允你是了。”
林诗语顿时大喜，“谢皇上恩典！”
“快起来罢。”康熙亲自拉了她起来，思忖道：“你这一说其实朕心里倒是想起来一人，不如你考虑考虑？若是觉得不合适也不打紧。”
脸上的笑顿时这么僵住了，好悬没憋住想要拿鞋底子打人的冲动。
才说允了，这又有主意了？合着逗人玩儿呢？
“皇上且说说看是哪家的？”
原为提的可能是么满族大姓，却谁想竟是绝对出乎意料的人。
“清河崔氏你应是也有所耳闻吧？”
林诗语愣住了。
这哪能没听说过呢？太有了啊。
清河崔氏于汉末崛起于关东，是赫赫有的望族，整唐朝更是先后一共出了二位宰相，鼎盛时期号称“门榜盛于天下，鼎族冠于海内”，其声望、权势、地位可想而知。
当了，这世上无论是世家还是王朝，盛极必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清河崔氏自也未能逃得过这命运，到宋朝时已逐渐落寞淡出于朝堂，之后更是一度销声匿迹没了么动静，基本上除了读书人外也鲜少有人还知道这曾经显赫至极的门望族了。
“皇上怎么会突提起这？难不成崔氏又出现了？”
康熙点点，“前不久才结束的秋闱出现了一崔氏年轻人，不过六岁的年纪已是轻而易举拿下了解元。”
这是又有了入朝为官的心思啊。
林诗语思索道：“清河崔氏这样的门望族纵是落寞了其底蕴也绝不可小觑，才也好教养也好想来是无需担心的，只一点……这样的家族恐怕规矩过于严苛，臣妾担心……若是嫁人之后处处被拘束被压抑的活着，那还有么乐趣呢？倒不如找寒门子弟还要来得舒适些，总归咱们家也无需儿女联姻，门望族也好寒门子弟也罢，臣妾只求妹妹能够过得舒服好。”
“你这份心难得。”康熙感叹了一句，说道：“朕不过是听你说要比着你父亲来挑选，才冷不丁想到了这年轻人，提起来叫你考虑考虑罢了，朕估『摸』着来年春闱他应是要参加的，届时可叫你父亲仔细『摸』『摸』底儿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诗语心里其实不大愿意考虑这样的门望族，但这位话说到这份儿上，面子总还是要给的，是便也乖乖点应了。
这时，外却隐约传来些许动静。
康熙有些不悦的扬声问道：“何人在外喧哗？”
“皇上大喜！”李德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翊坤宫派人来报，郭贵人有孕了！”
“恭喜皇上。”林诗语笑容满面的说道：“皇上刚好这会儿有空是否与臣妾一同去看看郭贵人？还有这赏赐……”
“按例赏下去即可，走罢，朕也是该亲自去瞧一眼。”
说是瞧一眼还当真是只瞧了一眼，屁股还没坐热呢。
不过这倒也能够理解，吴三桂虽死了，但他的“帝位”却孙子继承了，朝廷趁着这会儿加大清缴力度才是正理，还远未到能够歇下来留恋后宫的时候。
林诗语倒是没急着走，总归也没么事儿，索『性』到宜嫔的寝宫坐了坐，刚好不多时佟芷兰也来了。
看见她林诗语突想了起来，“那乌雅氏是不是也快生了？这段时日没闹出么幺蛾子吧？”
“算着日子是差不多了。”想到那贱人如今的狼狈模样，佟芷兰不禁冷笑起来，“她倒是不想安分，可如今的情形还能得了她吗？事到如今她唯一的指望也只剩肚子里那孩子了，却是不知皇上已决定孩子一生下来抱到我的膝下……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她到时候究竟是么表情。”
“你真决定要抱养她的孩子啊？那贱人生出来的孩子，你瞧着心里不会膈应吗？”宜嫔试着将自己代入她想了想，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冲动之下的想法痛快倒是痛快了，可真往深处想想将来的日子，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怪我当初一时嘴快……你还是考虑清楚罢，不抱养也罢了，真要是抱养了过来，那将来可绝不能对那孩子冷漠刻薄了，否则叫皇上知道定是要反感的。”
林诗语也劝道：“宜嫔此言在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罢，按说你原先起意抱养那孩子纯粹是为了报复乌雅氏，但如今乌雅氏这样的处境显已经穷途末路了，也着实犯不着你再如此拼着自儿不舒坦也要报复她。”
佟芷兰沉默了。
良久，却是幽幽吐出一句骇人听闻的话来，“若是我不抱养那孩子，恐怕我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
旁边二人大惊失『色』。
“这是哪里来的话？难不成懿妃姐姐你的身子……”
“你们知道吗，皇上迄今未曾提过一嘴改玉牒一事，防的是么？不过是防着不知是男是女，不敢轻易允诺罢了。”佟芷兰状似无意地把玩着里的帕子，脸上淡淡的笑容却透着股凄凉悲伤，“一抱养的孩子皇上不肯记在我的下，又如何会允许我自己生一亲骨肉呢？”
闻言，林诗语跟宜嫔不禁相互对视一眼，一时亦无言对。
历史上这位伴驾多年据说还甚是得宠的表妹只怀过一次，生下来还是病歪歪的小格格，很快夭折了……当初见着她这般柔弱的模样，林诗语还一度天真的为许是身体的缘故，可如今她这样一说，却不禁叫人怀疑起来，难不成当真是康熙在其做了么脚？
这还真不好说了，虽是嫡亲的表妹，但凭着康熙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显是心足够冷硬的，要说他会为了杜绝佟家的野心而选择一劳永逸的决绝方式，好似也并不多令人难置信。
心里如此想着，但林诗语嘴上却还是宽慰道：“你先自儿瞎想了，不如还是先找靠谱的太医瞧瞧？”
“哪太医敢说实话呢？”佟芷兰自嘲地笑笑，“身处于这后宫，所有的一切还不是他说么是么，便是连我自儿的身体我无从得知真相，凭着他说罢了。”
此言一出，林诗语这心里也是莫一咯噔，不禁想到自己身上。
她入宫也快一年了，侍寝不少却从未有动静，该不会也是被动了么脚吧？她自己想不想生是一回事，人让不让生可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转瞬想到自己身上的特殊情况，她又觉得康熙应当是没对她下的，否则不可能还安无恙。
“贵妃娘娘，乌雅小主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