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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麻烦但他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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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谢玟对于萧九的到来, 其实是有所预料的。

从他离开紫薇宫的那一天起,就不曾相信萧玄谦已经选择放弃。按照小皇帝的『性』格,他忍受一个月的分别, 已是非常痛苦、非常压抑本『性』之事。他想拥有和得到的, 皆不脱掌控。

他常常觉得萧九有时候很有野兽动物的习『性』,记吃不记打,只知道从掠夺尝到的甜头, 却还没意识到肆意妄带来的苦……他前日的会面,跟以前很不一样。

“谢童”这个身份的存在, 对于萧玄谦来说, 可以说是眼钉肉刺,就算小皇帝发疯把他关回紫薇宫里,也不是不可, 萧九……是用什理由说服己的?

谢玟昨夜考很久,并未想通。他拿常备的伤『药』, 将窗户紧闭, 童童跟小姑娘们玩雪, 小楼里只有他一人。

刚刚收拾房屋,将旧物箱木放置到阁楼夹层里时, 一时松懈被砸到, 就如同当日暗卫十一所说的, 帝师大人运筹帷幄、掌翻云覆雨, 不会做粗务杂事。

帝师大人等于加满点的心智, 只加一点体力,不然也不会让小皇帝一只手就揽进怀里,随意地横抱起来带进马车。他也没想到这点杂务己也做不好,不一留神就容易磕磕碰碰的, 他解开外袍,肩膀和后颈方刚刚擦伤,此刻泛着火热的痛感,这点疼痛对于谢玟来说,还在尚且可以忍耐的范围内。

外衫褪,柔柔地落地,里面的衣衫雪单薄,覆盖着这具身躯。谢玟伸手解开衣扣,『露』擦伤的地方,随后心静如水地拆开『药』盒,他刚刚打开木盒,就听到脚步声踩在楼板上。

他意识地以是童童上楼,旋即忽地又想起小皇帝停留在洛都,这迟疑的瞬间,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近在眼前,谢玟单手拢起衣衫,隔着一层屏风看着那道身影——萧玄谦扣扣门框,全当是敲过,随后就走近过来,身影离屏风越来越近。

窗外飘雪已停,小皇帝看着他关窗,一见不到他影影绰绰的身影,他顿时心如火烧,难以压抑,当即前往登门,然而真的到他面前,忽而又忍住焦急,生一股类似于近乡情怯地徘徊犹豫。

“老师……”他唤一声,闻到里面『药』膏的味道,眉心一跳,也无法假作矜持,越过屏风,抬眸就见到谢玟正从容地捡起落地的外衣,低头重穿戴上。

桌面上摊开着『药』盒,治愈外伤的『药』膏散发着浓郁的甘涩气息。萧玄谦一子喉间卡住,半晌才道:“……哪里受伤,磕碰到哪儿。”

他走过来时,发间还带着霜雪微化的轻微凉意。谢玟没上好『药』就被这小狼崽子打断,他总归是有些记『性』,不愿意在一头恶狼面前『露』皮肤来,于是一手拢好领子,道:“没事,我一时疏忽,有点擦伤。”

萧玄谦见不得他受伤,就跟之前谢玟所说的同样,他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接回到身边,看着他、照顾他,却又将这话狠狠锁在喉咙里……他才显一点无害来,不半途而废。

萧玄谦道:“我打扰老师上『药』?您不要怕我,我不会做什的。”

谢玟静默地望着他,他也正疑『惑』对方最近展现在眼前的差距,探究审视地将目光扫过,还没开细问,萧玄谦便十分驯顺地如实相告。

“从老师离开之后,我的脑海里总有另一道声音,他跟我一样,更……温驯。”萧玄谦似乎是斟酌过后才挑选这样一个词汇,“每当我愤怒冲动、几乎难以控的时候,他都会挤进我的脑子里,告诉我应该怎做。我觉得己快要被割裂成两半,一半疯狂地需要你,想要在你身上索取,想要得到你,另一半却纯粹地期望着你待我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探过,拿起打开的『药』盒,然后稍微挑一谢玟肩膀上的衣衫,低语道:“前日老师要看我的伤处,我也没有推拒……我们,公平一点?”

谢玟从他嘴里听到“公平”两个字,真是又好气又好,他索着对方说的话,随道:“在肩膀上。”

萧玄谦便俯身过来,动作克制地将对方拢得松散的衣衫剥落来,『露』肩头。瓷如玉的肌肤上印着一道泛紫的淤痕,撞得隐隐渗血来,看起来便知道是一碰就痛,萧玄谦心底卧睡着的野兽又复苏醒,他咬住后槽牙平复心绪,几乎有一种快要被另一个声音占领的错觉——

他知道那个声音是什。

是另一个己。

他的身躯只装着一道灵魂,却在极度的痛苦被掏空、被截断,留“九皇子”这样一个人格来挽回局面。萧玄谦知道己精神有问题,从老师离开紫微宫之后,他的精神问题就愈演愈烈,有时甚至分不清此刻占据主导的,究竟是哪一个己。

“照你这说……”谢玟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什症状,可惜童童又不在,不然系统在己身上,也许还探查对方的情况,“是……多重人格吗?”

“那是什?”萧玄谦问。

小皇帝虽然表面上在跟老师交谈,他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照顾对方的擦伤上,冰凉的『药』膏被他用手指搓热,然后才轻柔细腻地覆盖到伤处,一点点地涂抹过。在他心里,老师本就应该娇贵地养着,本来身体就不好,那些积劳成疾和内伤残余暂且不谈,这样晃晃摆在眼前的脆弱证据刺到眼里——萧九没办法不躁郁,他心闷得发疼,又觉得离别的三年里老师无人照顾,一时间更难受。

“就是……一种,精神疾病。”谢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他考片刻,道,“我以你只有双相情感障碍或者精神障碍,所以才既躁狂、又抑郁。”

“双……什?”

“没事,听不懂算。”谢玟道,“我当你是个病人,许多事不想跟你计较,没想到你……嘶。”

他抽一冷气,转头看向给己涂『药』的手。然而萧玄谦比他还要慌『乱』,男人的动作非常轻,后颈方比肩膀还更重一点,就算他小心也不免刺痛。

“老师……我轻一点,对不起,又弄疼你。”

对方的话语低低地滑过耳畔,谢玟也没察觉到这话听起来有什古怪,反而对小兔崽子这股驯服顺从的样子感到一丝诧异,他心莫名发涩,偏过头道:“按理来说,你不应该知道己第二个人格的存在,他不应该够影响你才对,这道声音跟你说什吗?”

“说。”对方道,“他说,如果我强迫你、伤害你,他会杀我。”

谢玟瞳孔微缩,追问道:“什意?他说的是想控制你的身体吗,还是……”

萧玄谦面『色』平静地摇摇头,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威胁,他道:“是杀这具身体。”

谢玟一时梗住,无语凝噎,看着对方怔半晌,才吐一气,道:“你们萧家人是不是天生都有点遗传病……”

长公主天生身体孱弱、锦衣玉食才养大。二皇子十岁年幼夭折,三皇子因母妃亡故、大喜大悲,撞柱而死……后面陷入夺位争斗的数个皇子殿,也都在这过程展现非常偏激恐怖的一面,譬如那个年轻时打击萧九、虐待动物的七殿,后来更是杀己的母亲拿来示好投诚。

他曾经以萧九『性』格偏激,只是因他童年过得并不好,如今看来,应该是多种因素的叠加累积。谢玟琢磨一会儿,觉得原着剧情写的非常合理、非常符合逻辑,这一家子,就算真延续百年,等萧九的子嗣继位,还是早晚要玩崩的。

“我其实,没有被他威胁到。”萧玄谦凝视着对方,他情难禁地更接近一些,看着对方的眼眸,“我只是知道,他说得是对的,我这样才……才让老师不那辛苦。”

对方上好『药』,谢玟便度拢好内衫,他素来恭肃端正,见这衣衫不整、慵懒随意的姿态,萧玄谦的眼睛盯着他额心的玉珠细链,莫名想起它晃动时的场景,这条细细的额心链总会随着他的主人、伴随着那些失控的颤抖而不停摇晃,被『舔』舐着沁上光泽、随体温焐得温热、脆弱地像是一扯就断,仿佛轻微地用力,它就会一瞬间崩溃地被弄坏……

谢玟抬手戳一小狼崽子的脑门,看着不知不觉间凑过来的某人,语调冷淡地道:“想什呢,跟我保持距离。”

萧玄谦瞬间回过神,他的喉结微动,安分地垂头任他教训,过片刻才道:“老师,我天就走。”

“嗯。”谢玟道,“我知道。”

真不知道一个病得这严重的皇帝,是怎在政务国事上精准无误的。谢玟在心里叹气,觉得对方的状态虽然对己可有益,让双方的关系缓气、也保住童童,可是对萧玄谦来说,他时刻面临着忽然改换意志的风险。

“老师……是不是只有在他指导我、告诫我的时候,我在您面前,才会看上乖一些?”

他几乎都有些不像那个专断独行的皇帝。谢玟意识地眯起眼审视过,不『露』声『色』地道:“你知道那个‘他’是谁?”

“是还没登基时的我。”萧玄谦道,“大概是在……成华四十年左右。”

成华四十年……

谢玟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南巡过后,有何打算?”

萧玄谦道:“老师,其实我想……我想把谢童带在身边教导。”

谢玟猛地抬头,『露』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什?”

“老师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说得极其认真,“我一生只有您一个人,不会有子嗣,如今老师有一个孩子,况且她的母亲……”说到这里时,小皇帝肉眼可见地咬一牙根,浑身往外冒酸味儿,稳稳神才继续。

“她的母亲已经不在,这就是老师一个人的孩子。我将她视同我的亲生女儿,教她习武『射』箭、治国理政,我要让她做大启的公主,唯一一个镇国公主。”他目光如刃,毫不觉得己所说的话有什叛逆之处,“等到谢童长大,她就是一任女帝,有我在,这些都办到……老师,你觉得好?”

谢玟怔愣许久,欲言又止,想说我这闺女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又不直说,拐弯抹角地道:“……还是从长计议吧,她只是孩子。”

“……您真疼她。”

小皇帝不知道怎又冒这样一句话来,他拈酸吃醋的本事愈发见长,连这醋都喝得。

“如若老师不原谅我……”萧玄谦低语道,“我年便西北御驾亲征,赢可保数十年无虞,免得西北军年年生事告急,输,那就死在外面,不给老师添堵……”

谢玟眉心一跳,抬眸看着他。萧玄谦往日纵然暴虐狂躁,从来不拿国事开玩,因他知道贤皇帝的这个期望,是谢玟对他充满容忍的根源之一,眼前这个倒是任『性』得要命,什事儿都拿来当成筹码握在手心。

……说不是哪个更麻烦些。

谢玟道:“你的随行太医是谁?张则在哪里?张太医要是无事,你请他到我这里来,我在洛都也认识一些江湖郎。”

“老师还是不舒服吗?之前在宫开的『药』方……”萧玄谦意识地问。

他话语未半,谢玟便将案上之前看到一半的冲着他脑袋扔过,冷淡地瞥他一眼:“我是看你还有没有的治。”

萧玄谦接住册,『露』一个心满意足的容,似乎是因他觉得这句话也是老师在关心己,整个人的周身气息都好许多,又黏在谢玟身边说好多话,费很大劲才送走。

傍晚的时候,在外面玩一天的童童端着饭菜上来,她一边吃饭,一边听谢玟讲今日的事,惊得连喝好几茶水,才皱着眉道:“什意这是,他真是精神病?”

“嗯。”谢玟道,“等他回来时,你留在我身边观察一。”

“噢噢,这倒是没什。”童童夹一鱼,一边吃一边想,咽之后继续道,“另一个人格是九殿?成华四十年的九殿,那不是你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吗?”

她抬起头,见到谢玟立在窗前的身影。月清光满,一缕如霜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光线映过他发间的玉簪。

“嗯。”谢玟答道。

“小皇帝熬不过,精神障碍加上人格分裂,副人格是九皇子时期的他。”童童掰扯着手指,眉头皱得夹死苍蝇,“可是九皇子……那时候他还不满二十岁,心『性』都没有,要说善变,恐怕比小皇帝还善变。要是他醒着,小皇帝沉睡,就对局势更好吗?”

“不清楚。”谢玟道,“他已经醒。”

童童的筷子都要掉:“……啊?”

“今天来见我的就是他。”谢玟转过身,从窗边走到灯,坐到童童的对面,“其实我怀疑前两天时,他就已经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有可前两天那个也是他。九皇子是故意告诉我的,小兔崽子想让我知道他存在着,想让我知道,只有他是最乖、对我最好的那个。”

“他……今天的那个,就是……”

“他比现在的萧玄谦更有制力,是也难缠。”谢玟叹气,“这个小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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