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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海岱惟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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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中将养了几日,赵文振的风寒之症,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去青州的事再没有理由推脱。

这日一大早,便开始准备路上所用的东西。

据梁国史书记载,青州有治是武朝末年开始,名字则源于《尚书·禹贡》“海岱惟青州”一句,也有说“盖因土居少阳,其色为靑,故曰青州”。

青州下辖四城,因靠海,海产丰富,商业繁盛,是梁国比较富裕的州郡,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驻与天街,宝马争驰于路,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街,按管调弦于酒肆茶坊比之江州又有一番不同。气候和江州也是不同,此时重阳刚过,需要起早贩卖的摊贩,已经穿上了薄袄,以抵挡海风带来的寒意。

作为青州军备司马的李格非,世业经学,俊迈出众,长于行文做赋,常言:“文不可苟作,诚不著焉,则不能工”,如此严谨的态度,名声在外,被当朝太傅收做学生。

李格非为人清正,梁文宗宣和九年,与赵亭同中进士,两人的官路却是不同,李格非誓死守贫,因耿直的脾气得罪了权贵,被放在青州做一个司马。

自古清正刚烈之人,多受百姓爱戴,却难容于黑暗的朝廷斗争,尽管官场失意,生活还是给了他温暖的相遇,宣和十二年,良木静深,风平浪静,他喜得爱女,取名千月。

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小小一枚春枝,轻盈粉嫩,带着浓浓的喜意,李千月生在这样的书香门第,自咿呀学语时,就日日熏陶于书香之中,勤读百家经典,研习古时诗文。

但古时制度下,女子多忠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俗,尽管才思秀于常人,被人问起,也只说:“稍读得两年书识得一些字”罢了,直至文评一诗流出,世人才知,李家有一才女。

半月前,李格非收到赵亭的信,这赵亭虽跟自己政见不同,但也非善恶不分之辈,又是同年的进士,两家结亲,也是门当户对,只是早些时候听说,这赵亭之子是个纨绔,不识文典,专好金石,故此便有些犹豫。

因此便匿了下来,想着到时候考较一番,再做决定,要真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也就罢了。

李格非早已有心为女寻觅情郎,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只是缘分这东西玄之又玄。

……

收拾停当,倚在桌案上打盹的赵文振,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带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少爷,是不是,又着凉了,要不给老爷说说,去青州的事晚几天再说”

玲儿拿来衣服,细心的给他披上,口中说着关心的话。

“没事,许是有人想我了”

“少爷这么说也对,自从少爷做了那首诗,想少爷的人应该不少,前些时候我还听说,那些青楼女子,都为能见少爷一面,而日日倚栏盼望,她们要是知道,少爷要去青州提亲了,怕是要伤心流泪了”

听出玲儿言语中的一丝酸意,赵文振想戏弄一番这小丫头。

“我可不管她们会不会流泪,倒是玲儿会不会流泪呢?”

“少爷这话说的好笑,少爷要成家,玲儿自是高兴,那会流泪,再说少爷要真娶了青州的李姑娘,那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只是不知道姑娘脾性,到时候要是不让玲儿服侍少爷了,玲儿也落得清闲,跟着前院的刘妈,打扫庭院,也省的整天替少爷担心。”

玲儿一边叠着衣服,将几日来想的话,全说了出来,她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玲儿也想过,求着少爷去青州的时候带上自己,但是想想也不合适,等少爷真娶了李姑娘,在说这些话就有些嚼舌根了,此时就自己和少爷两个人,也顾不得许多,索性全说了,图个心中畅快。

本想调弄玲儿的赵文振,没想到这丫头竟说出这么些疯言疯语来,引的他咯咯直笑。

“到时候要真的不让你服侍我了,也不用跟着刘妈打扫庭院,少爷我就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

听赵文振这么说,玲儿扔下了手中的衣服,鼓着肉嘟嘟的脸,说道:“从老爷救了我的那天,我就发誓,做牛做马也愿意,一辈子就待在赵家了,若到那时,少爷不想看见我,我了结了便是,用不着少爷变着法的,让我出府”

赵文振一愣,看着玲儿怒气冲冲出门,笑着摇了摇头,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变脸最快的动物。

玲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有点欣慰,试问这世上至情至性的又有多少人,只是玲儿现在年纪还小,渐渐长大,经历尘世中的悲欢离合,还有谁的心思能够这般剔透?

等到了二八年华,春心难免在外,只等摘花人,共赴青春,到那时再找个人家,嫁过去也算了了一件事,

岁月流年,人生在世,就像浮在岁月长河里的一叶木舟,始终都在争渡,与自己争,与别人争。

陆子玉送来了几匹上好的布料,让他送给未来的嫂子,言语之中能够听得出由衷的祝贺,中秋夜赵文振怒斥苏一尘,讥讽众才子,足以说明他对待陆子玉这位朋友的态度。

做为死党,自然不会放过,在这个时候调笑的机会。

“赵兄,我给你准备了人参鹿茸酒,多放了些枸杞肉苁蓉,等你娶来了李姑娘,我就给你送过来,不然我怕你这身子骨熬不住啊”

几月的锻炼,这具身体并没有强壮多少,还是显的淡薄,也无怪陆子玉会这么说,笑骂了一阵,送走了陆子玉,他一个人,来到了有间书院。

将那罐清明前芽尖,拿给了贾夫子,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回来再看望他,一生未成家室的贾夫子,看着赵文振走出书院的背影,竟流下了两行眼泪,为了这个曾经最讨厌的学生。

宣和三十年,初秋的江州,晨雾浓浓,挤满街巷,赵家北门外一辆马车等候多时。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咯咯噔噔的声音,浓雾被马车冲开,又合在一起,声音渐渐远去,赵家北门外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浓雾中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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