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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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总，你怎么来了？”
颜青嘉惊讶不已，说话时更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要不要这么巧，陆淮州莫非是在她身上装了追踪仪？每次她和陆承烨单独出来吃饭都会被他撞到？
天真如颜青嘉，根本不知道她早就被猪队友无情卖掉了。
“我要是不来，又怎么知道你究竟背着我在干些什么？”陆淮州紧紧盯着颜青嘉.，双眼冒火的样子，似乎要将她烧出两个窟窿。
陆承烨绅士如斯，跳出来当护花使者，“淮州，你别误会，我和颜青嘉只不过是单纯吃个饭而已。”
奈何，此话一出，越描越黑。
“单不单纯，她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你那点心思，我心里跟明镜似的。”陆淮州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眼底暗潮汹涌。
陆承烨微微变了脸色，却仍然假装绅士，“青嘉之所以约我吃饭，只不过是想对你了解多一点，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不肯对她说，她只有从我这儿了解你。”
“不必。”陆淮州冷冷拒绝，拽着颜青嘉离开，“我的女人绝不需要从别人嘴里了解我一分一毫。”
颜青嘉踉踉跄跄地被陆淮州拽出餐厅，塞进车里。她实在不知道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以至于把她扔上车的时候，颜青嘉都怀疑自己是否磕散了架，浑身都疼。
车厢里鸦雀无声，低气压密不透风的将颜青嘉重重笼罩。
偏偏陆淮州不说话，颜青嘉如坐针毡，心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半晌，陆淮州这才哑着嗓子开口，“你从他那儿知道了些什么？”
颜青嘉认真回想，其实刚刚陆承烨说的那些都不是她主动问的，她今天之所以和陆承烨吃饭，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想还人情。
至于陆承烨说的，因为陆淮州的过失错手杀死了他父亲，以至于顾青瓷痛失所爱，导致母子决裂，颜青嘉觉得太过残酷。所以她选择了听故事一般，淡淡掠过，并不打算把陆淮州代入进去。
那么好的陆淮州，又凭什么要经历这种悲惨的人生剧本呢？
颜青嘉用力摇了摇头，“我不信，你不是他说的那种人，我印象中的陆淮州才不是众叛亲离的小可怜虫。”
陆淮州突然怔了一下，满腔的怒火竟被悉数浇灭了，涌到嘴边的警告和呵斥被他咽了回去，“你想知道的事情，不用问别人，可以问我。那些事情，没人比我更清楚。”
颜青嘉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莫名就红了眼眶，“疼吗？”
“什么？”
“出车祸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颜青嘉盯着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颜青嘉感受过最强烈的疼就是生那个孩子的时候，尽管打了麻药，还是能感觉到身体被撕裂的痛楚。她甚至都不敢想，在剧烈的撞击下，骨头破碎，玻璃刺破皮肤扎进血肉，鲜血淋漓，该有多疼。
颜青嘉记得，陆承烨曾经提过陆淮州是个赛车手，一个赛车手失去了自己的双腿，就像是鸟失去了翅膀，生命还剩下什么意义呢？
颜青嘉不敢想，那些黑暗艰苦的岁月，陆淮州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只能无关痛痒地问他，疼吗？
当然疼。
可陆淮州却意外的摇了摇头，“我忘了。”
颜青嘉突然想起，陆淮州双腿残废，根本没有知觉。她顿时愧疚不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口，我只是……”
颜青嘉情急之中，连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漂亮的手指局促地在空气中起伏，如玉的肌肤，晃的陆淮州眼睛有些花。
陆淮州鬼使神差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哭什么？出车祸的又不是你。”
半天，颜青嘉才感觉自己脸颊上一片凉意。她不知道何时竟已泪流满面，晶莹的泪水铺满女人白皙的脸颊，一颗颗珍珠似的挂着。
颜青嘉伸手想胡乱擦拭，结果手被人拽着，动弹不得，倒是陆淮州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细细地帮她把泪擦干。
陆淮州擦得很认真，眼神专注力道适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整天想着怎么安慰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还有，无论发生什么，第一个要想到我。包括，你想了解的任何事——”
陆淮州说到这，顿了顿，把擦泪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废纸篓里。然后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别人能告诉你的，我也一定可以，就算我身处其间，也一定能比他更真实更客观。我不允许你从别人口中定义我，是好是坏，都只能让我自己说了算。”
颜青嘉点头，刚刚那一下不经意的触碰，让她的鼻尖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烫的双耳都热了起来，“你是个好人，我不信他们的诽谤。”
陆淮州突然勾唇笑了笑，晦黯的眼底似乎有一束光正努力迸射光芒，“你从哪看出我是个好人？”
颜青嘉壮着胆子，伸手点了点陆淮州左边胸膛，装着温热心脏的位置，“它告诉我，心脏火热的人，骨子里的血凉薄不起来。”
“是吗？”陆淮州薄唇微微勾起，眼角眉梢多了三分痞。
颜青嘉盯着他越发危险的眼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因为梓沐喜欢我而接受我这个母亲，说明你是个好爸爸；你认真工作努力拼搏，说明你是个好上司，好老板；你曾屡次救我于水火，替我解决困难，说明你是个好丈夫。”
“好丈夫吗？”陆淮州突然倾身向前，颜青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重心失衡，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脑袋枕上坐垫的瞬间，两人座位前面的隔板咚的一声落了下来。
颜青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拍，如擂鼓一般，“陆总，你……你要干什么？”
封闭的小环境里面，两人的距离不断靠近，陆淮州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紧紧围绕着颜青嘉，逐渐深入骨髓，竟像中毒一样让她浑身无力。
看着陆淮州放大的清晰俊脸，颜青嘉无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陆……陆总。”
“这样你还觉得我是好丈夫？”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恐吓她，陆淮州一边扯开领带，一边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地靠近她，浓烈的男性气息犹如黑云压城一般。
颜青嘉越发觉得呼吸急促，胸闷气短，几乎昏厥。她单手捂住自己的心脏，身体紧张的发抖，“陆总，你别乱来，这是在车上。”
陆淮州双手撑在颜青嘉的脑袋顶上，俯身看着她，一双透亮的黑眸凝着戏谑的光，“怎么？你的意思是，不在车上就可以？”
“当……当然不可以！”陆淮州靠他太近，呼吸间满是他身上馥郁的古龙水味道。
诱人沉沦的味道，扰弄的颜青嘉更加混沌，尤其是看到陆淮州一张一合的薄唇，颜青嘉竟然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然而，撑在她身体上方的男人，并没给她机会。陆淮州伸长手臂，从她头顶捞过一份文件，迅速回身坐正。
颜青嘉迟钝地回过神，尴尬地坐起来收拾好自己。此时陆淮州已经浏览完文件，并在最后潇洒地落下签名。
“以后不要随便定义一个男人是好人，或许你看到的那面，正是他装出来的。男人的坏是长在骨子里的，所以判断一个男人的好坏，你得先敲碎他的骨头，当然如果你舍不得，那么倒霉的就是你。”
陆淮州啪一声合上文件，“记住了没？”
颜青嘉似懂非懂的点头，神情有些恍惚。
陆淮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刚刚说什么，复述一遍。”
“你说要看一个男人的好坏，得先敲碎他的骨头。”颜青嘉照本宣科，却突然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陆淮州，“你的骨头碎过，所以你一定是好人！”
陆淮州一生不羁，不肯被定义。然而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想脚踩正路，做个所谓好人。不是浪子回头，而是她眼底的光实在太美。
陆淮州被她望着，即使此刻千般磨难万般苦痛加身，竟也觉得人间美好，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