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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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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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大附医这栋住院楼是近些年新建的，楼层比较高，项意查了整栋监控之后找到秦知，她已经在住院楼天台站了有一会了。
不久之前刚下过一场毛毛细雨，此刻雨停不久，地面上湿哒哒一片，一不小心很容易摔倒。
秦知就在天台边缘，坐在水管上面，望着远方，目光悠远，给人一种将要随风而去的错觉。
项意上来的时候很小心谨慎，因为天台边缘的栏杆只到秦知的腰部，她半个身子都没有保护，要是不小心栽倒，整个人都能坠下去。
他没有出声，小心翼翼要靠近，但这时秦知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身子动了动，然后回过头来。
她看项意的眼里很平静，毫无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项意被她刺痛，然而却无暇去感受那种疼痛，因为此刻他是慌张的，垂在身侧的手都收紧了。
秦知只是看了项意一眼，没有说话，项意便不敢继续上前，他顿住脚步，绷紧的面容牵强地松了松。
然后，像是话家常一样，他问她：“秦知，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知垂下去的眸又抬起来，她在项意眼里看到恐慌与紧张，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秦知没有那种想法。
于是她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项意唇角向上弯了弯，语气温宠：“好，我送你回房，让你一个人静静，不打扰你。”
“可是我想吹吹风。”
秦知望向远方的天边，忽而觉得有冰凉的东西掉在脸上，反应过来毛毛雨又开始落下来了。
男人顺势说：“天台风大，吹多了容易感冒，我们去楼下花园好不好？”
身后，项意的心在慢慢往上提，脚步在慢慢靠近。
秦知听见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怎么回事，她难得地感到烦躁，感到被冒犯，感到生气。
“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她回头，像是孩童发脾气般朝项意喝了一声。
项意的脚步顿时僵住，不敢上前，因为秦知的情绪不对劲。
这时，楼下的响动也传了上来，吸引了秦知的注意。
秦知蹙着眉心，探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底下的安保正撑起气垫，铺在地面上，由远及近还有救援车声。
她隐隐听见，底下有人在喊跳楼了。
都以为她要跳楼。
都好吵......
秦知的气息越来越不稳，越来越重，她觉得很难受，难受得想哭。
明明只是想冷静一下，为什么都不让她冷静！
秦知抬手捂着脑袋，咬着牙回头去看项意，强忍着心底的烦躁，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对他说：“项意，我求求你，你让我冷静一下吧，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行不行？”
项意眼底蕴藏着风暴，他摇了摇头：“我不走，除非你下来，你跟我回病房，我马上就走，只要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只要她下来，他就放心地走，远离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冷静，去恢复。
但如果她不下来，他一步都不会离开。
都知道秦知的情况，他怎么可能放心地离开？
秦知摇着头，眼底一片通红，也不知是情绪上来了，还是怎么回事，她就是一定要在这里，她就是不想看见项意，不想看见底下那些人，更不想听见周遭的吵闹！
后边，尚霜带着几个救援人员上来，但却没有让人出现在秦知的视线范围内。
她自己走到项意身边，距离秦知不远处。
尚霜眼底都是慌张，但脸上却在笑，她朝秦知招手，喊她：“子子，你不是要喝奶茶吗？童妈把奶茶买回来了，我们回去喝吧......”
秦知的情绪好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脸色苍白，一面摇着头一面恳求：“不喝了，不喝了，求求你们，让我静静吧，我只想一个人，我好累啊，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好，好！不喝就不喝了，要不这样，你下来，坐到那边去，我陪着你，静静的，没有别人，好不好？”
尚霜伸着手，一边示意她冷静，一边在悄悄向前移动。
秦知看见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尚霜，还有项意，还有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她们都怕她跳楼，都怕她死在这里。
如果她现在孑然一身，她一定毫不犹豫跳下去，谁都拦不住。
可是，可是天意弄人，她肚子里有了一个生命，这让她近几天陷入无休止的纠结挣扎。
秦知总是觉得，她人生中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从前她想等项书意回来就嫁给他，可是项书意没有回来。
她遇到项意，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去爱他，可是他不爱她。
后来梦境被打碎，她清醒了，项意却告诉她，他爱她。
到现在，她想彻彻底底地离开，却又告诉她，她肚子里有个小生命。
一旦同时拥有善良与自私，人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思想挣扎里，天平的两端永远无法平衡。
你想解脱，就一定要自私，可你要善良心软，又一定会对不起自己。
怎么选都会有遗憾，怎么做都难。
秦知觉得可笑，不由自主地扯唇笑了。
她头一回对这个世界感到厌恶。
项意和尚霜时刻关注着秦知的情绪变化，但他们捉摸不透秦知。
也不知道那边的秦知怎么了，忽然起身，好像准备下来。
可就在这时候，秦知的视线落到底下，猛然间她看见人群最后面站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西装，白衬衫，一派温文。
秦知看不清他的脸，但隐约看见，他在朝她招手。
“阿意......”
秦知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抓着栏杆，半个身子往前倾去。
“秦知！”
“子子！”
秦知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她的注意力全在底下那个身影身上，她脸上带了笑，是那种很松快的笑。
她嘴里有些高兴地念着：“阿意，是你来接我了吗......”
底下的身影还在朝她招手，但没等她做出什么回应，那身影又消失了。
紧接着，她看见了项西洲出现在人群里。
身后，项意已经崩溃了。
因为地理位置，救援人员无法悄然接近，大家眼睁睁看着秦知差点跳下去、
项意眼眶都红了，没有人注意到，他整个人慌到全身哆嗦。
明明已经朝着秦知又接近了些，可他却还是不敢靠近。
他见过秦知的冷漠无情，他不敢赌。
他输了，他认输。
“秦知。”项意喊她，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像是做出了挖心剜肉般的决定，他说：“你下来，我同意离婚，我们马上离婚，我说到做到，不骗人。”
他说，只要秦知现在下来，他们马上离婚。
如果她真的这么痛苦难过，如果她的病源是他，那他...放过她。
项意也笑了，犹记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即使是死，他也要和秦知捆绑在一起。
可是看到秦知这样，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失败。
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哪怕自己后脚就跟上去了，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打脸总是来得这样快。
既然她那么想逃离，那么想自由，那他成全。
要是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事到如今项意才发现，他还是希望秦知好。
一如之前她对他的祝福。
秦知缓慢回头的时候，只看见项意一面笑着，一面后退，朝她做着投降的姿势。
印象中那个高大挺拔，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双眼通红，认命于天地，臣服于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