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相府一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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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杨忠在看到玉印刻纹后也是大惊失色。
“快,扶为父起来,去门外迎接。”杨敞在长子的搀扶下起身,慌忙的正冠肃领,就要往门外走。
“父亲不可!”杨恽拦道:“父亲堂堂丞相,岂有对一介屠户降阶相迎的道理?!”
“难道你不知道那玉印的主人是谁?起开!”杨敞喝问道。
“孩儿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万分小心。来者已经乔装为屠户,这份用心,难道父亲不懂吗?”
杨敞被次子的话说动,停住了急匆匆的脚步。他站在门口思虑片刻,对长子道:“去将那人请到此处,就像你弟弟说的,既不要无礼,也不要过于谦恭。”
待长子走后,杨敞又对小儿子说道:“你立刻去光禄大夫丙吉的府上,就说为父感染风寒,今日不能相见。记住,就你一人,悄悄去。”
杨恽起初一脸疑惑,可是他只是看了一眼父亲那笃定的眼神,连忙知道,这里面有父亲不愿他们兄弟触碰的秘密。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
两个儿子走后,杨敞深呼了一口气,站进了书房房门后的阴影中。
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趋近,长子杨忠的声音响起:
“请这边。父亲在屋内恭候。”
那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抬脚迈进了书房的阳光中。
房门关上,杨敞重重的行礼道:“臣杨敞,恭迎陛下。”
来者没有开口,而是径自走了进去,随手摆弄起杨敞条案上的竹简、笔墨。
杨敞不由得抬头,仔细观瞧,眼前这屠户身形挺拔,腰佩长剑,似乎与大典上自己所见过的刘贺并不相同。
“你是……随皇帝参乘的那个羽林卫,林默?!”
林默回头,冷峻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官阶高上几十级的男人,气势上没有丝毫卑微。
“我是谁不重要,丞相只要知道,我是天子的化身便可。”
林默拿起条案上那块刻着“刘贺”名字的玉印,这还是刘贺入宫后,命人重新将名字雕刻上去的,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杨敞见不是刘贺亲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挺起腰板问林默:“天子要你来此地,可是有何旨意?”
“杨敞,天子让我问你,曾经答应先帝的话,还作数吗?”
林默回头,眼神如刀。
杨敞面不改色的回望着他:“杨敞是大汉丞相,自然是竭尽所能辅弼天子。林大人说的话,杨某听不懂。”
“丞相,今日林某来,无意与丞相为敌。天子已经知悉,大人乃是先帝当年反霍的内应。昌邑和广陵皆为外援,天子与大人,从始至终,都是同盟。”
杨敞没有急着开口,但是林默明显看出,他眉眼细微的跳动。
“反霍?”杨敞迟疑道:“杨某记得,林大人本是羽林卫一介卫兵,和杨某一样,都是受了大将军的提携,才能跃居天子近侧。我等报答大将军还来不及,谈何反霍?”
林默听得出,杨敞仍在怀疑自己是大将军派来试探他忠心的,便指着那玉印道:“丞相,可识得此玉?”
杨敞端详许久,摇头道:“陛下所有,自然是美玉。只是杨某不懂金玉之道,不识得此宝来历。”
“这方玉乃是楚地所产,与前秦始皇帝所传传国玺同源。当年世宗在世时,曾将此物作为信物交给昌邑先王,许以立为太子。”
听到此处,杨敞已经极为震惊。单单是“与传国玺同源”的说法,就已经足够令人瞠目,更何况天子曾经要立昌邑王为太子,更是他闻所未闻的政坛秘辛。
见杨敞入了神,林默乘胜追击:“当时霍光还只是天子近臣,远远不是如今只手遮天的大司马大将军。昌邑王获得此玉后,世宗皇帝却突然闭宫,不曾再召见昌邑先王。后来直到霍光等人传旨,世宗驾崩五柞宫,立先帝为嗣,昌邑先王才逃奔封国,以修仙炼丹避祸。只可惜大将军终究没有躲过劫难,被人调换了丹药配比,以致丹炉炸膛而死。这玉自然也就传到了当今天子的手中。”
“原来如此……”杨敞听这林默转述了昌邑国内的经历,将自己曾经的所见所谓相连,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当年他杨敞身为大将军长史时,霍光尚与上官桀、桑弘羊等人共同辅政,每日也是勤勉理政,不曾有任何逾矩表现。
唯独手下有个叫田延年的小吏,时常神秘兮兮的带着山东方面的消息单独奏对。
起初杨敞只觉得那是大将军关心民情,后来才发现,田延年禀报的频次比一般的吏员要更加规律和频繁,大将军也总是召他单独奏对,连自己这个长史都要避讳。
再后来,大将军将杨敞提拔为搜粟都尉,再而提拔为大司农,而田延年也一步步从一介小吏成为了大将军的心腹。杨敞敏锐的察觉田延年与霍光之间一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只是他没想到,田延年的秘密竟然是监视昌邑……
甚至是,谋害了昌邑王刘髆。
如今算来,田延年成为大将军长史那一年,正好是昌邑王薨逝的年份。
“而且丞相难道没有想过,陛下给发出密信求援后不久便突然驾崩于深宫之中,这会不会是大将军发现了先帝的计划,先下手为强?”
杨敞没有回答,但是林默注意到他在听到先帝死讯后攥紧的拳头。
“先帝……”
杨敞很快收住了情绪,回过神问林默:“林大人,天子今天差你来,不是来说这些陈年旧事给杨某听的吧?”
林默正色道:“长安最不缺的就是故事,想必丞相也有很多天子不知道的故事。只不过,眼下天子希望我们能共同写一个新的故事,这个故事,不妨叫……平灭霍氏。”
杨敞笑了笑,摆摆手道:“敢问林大人今年贵庚?可达而立?”
林默被他这没来由的一句问蒙了,答道:“在下确实不及而立之年。”
“天子呢?杨某没记错,天子尚未元服?”
“是,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有为之君。”林默坚持道。
杨敞点头:“是,是,杨某从未敢质疑天子之英武,只是杨某想提醒天子,世宗武皇帝七岁立太子,十六岁继位,在位五十有四,先平窦氏,再罢田蚡,最终执掌乾坤,廓清宇内,立下千秋伟业。世人皆以为世宗外儒内法,实则是不知,他老人家走到最后,靠的还是一个道字。没听过吗,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林默越听越糊涂:“丞相大人有话请直说,林某一介武夫,听不懂。”
“流水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绝。这个道理,天子要懂啊。”
杨敞将那方宝玉包好,交到林默手中,慨然道:“如今天子年轻,霍光年迈,以天子之细力想要拔霍光之深根,无异于痴人说梦。然霍氏虽大,可是年迈枯朽,大将军更是年过花甲,几入冢中。只要天子忍上三年五载,世殊势异,待大将军离世,再平诸霍,岂不是轻而易举?”
杨敞轻轻的拍了拍林默的肩膀,低声道:“当时杨某,也是这么劝先帝的。只是先帝不听,非要向昌邑和广陵送密诏。”
他说着摇头不止。
事已至此,杨敞算是正式向林默和他背后的天子刘贺承认,自己就是先帝刘弗陵的内应。
林默道:“丞相说的确实是老诚谋国之论。只是大将军不给天子争滔滔不绝的机会。”
杨敞闻言皱眉:“你这是何意?”
林默正色道:“从当前迹象看,霍光意欲用霍氏子孙,顶替刘姓血脉承袭帝位。”
“你说什么?!大将军得到了那孩子?!”
杨敞猛然抓住了刘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