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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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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站在雍王府之颠,遥望东宫,有道是祥云西去,紫气东来,李适仿佛能看到那飞檐云角都焕发着熠熠的紫色光辉。

身后有脚步声,带着凌霄花粉的清香,他就算不转身,也熟悉来人的味道,启唇笑问:“你来了。”

“嗯,我是来跟大王辞行……”言辞顿了一下,商音改口,“喔,不,您如今是太子,应该尊称一声‘殿下’。”

如此前言,他眉头一皱:“辞行?”

商音扬起脸庞,容颜上添了几分孤高自诩的颜色:“我本就不是雍王府的人,如今更不是东宫的人,那是何等高贵的地方,易进难出,更甚还是竖着进横着出,不是我该去的地方。还请殿下放我回雅颂乐坊吧。”

刮过的风不解风情地吹乱了她的鬓发。

李适凝望,她捋起青丝别至翠翘旁,她一如既往暖色系调的橘红衣裳装扮,柔亮飘然,袅娜身姿迎风而立,像是要飞到天边的云彩,额间点缀的红鸟翠钿,仿佛暗喻着飞鸟的自由。

“我以为你不会走的。”

“商音想要的,您未必能给得了呢。”她平静的口吻,回答了句俗之再俗的话。

“我希望,你想要的只是一个我而已。”话像海面上的泡沫,忽的破开。

商音认真望他,噗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敞开心扉:“你所希望的,就是我想要的。不同的是,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平凡的你,不是雍王,不是储君,没有三妻四妾,也无需深宫六院。”

最重要的说不出口:更不是那个纳了阿姊的你……

“商音,你心中是有我的。你要懂我,父亲不给我母亲皇妃的名分,我就必须要当太子!否则,我母亲的遭遇就一点都不值得。日后的千载史书,难道就记载着我母亲是个弃妇吗?!我要当皇帝,我让后人看到她的尊号,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更何况,我身为大唐的皇子,心中要装着黎明百姓,要为天下社稷,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吗?”

她何尝不懂他炽热的孝子心,怎会不明他的抱负。第一次见他时,便是他跪求在太极宫门前,此番立得储君也是他日夜期盼的。她欣然而笑:“我明白。太子有鸿鹄之志,将来定是明君。”

说毕拿出那枚蔓草蝴蝶簪递到李适手里,“此物还是交还于你,我就不带走了,省得我日日夜夜地担心,唯恐粗心的我会将它遗失,那样我罪过可就大了。”

逆风翩翩,商音转身而去。

“太子妃。”疏忽,李适在身后咬字清楚地唤,“太子妃这个位置,是你。”

商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笑,她早就知道。

只是眼下该回雅颂乐坊了,回到她应该有的生活里。

而她的阿姊,王歆,也有了新的称呼,太子的王良娣。蒹葭也没有回到王歆身边,而是留在了李适身边服侍。

商音回来的第一天,乐坊就接了新的活计。

有户人家要为小女儿挑选一位资深女乐师,以其说是挑选,不如说是挑剔。倒也不是东家挑剔。他家请了几个乐师,就有几个乐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连个谱字都没能传授出去。原因未详。

偏偏这东家从不放弃,经常游历于长安城的出名乐坊,却找不出一个可以教得女儿的,实在无处可寻了,只好图个机缘把希望落在没什么名气的雅颂乐坊里。所以,如今贵府上派了一个仆人来喊话,叫乐坊筛选一下人物,年岁二十以下的韶华女子去府上应聘。

第二天一开市,商音整顿整顿,就要带着同伴出发了,临走前胡师傅对商音是千唠叨万嘱咐,双眼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我可告诉你,这户王家家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财,哎呦呦,还是挥霍不完的那种!虽不是为官人家,却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她们三两半斤的为师都不抱希望了,你可一定要使出浑身的仙乐仙术呐,哪怕妖术也行!一定要迷住那个学徒小女,得了工钱还不算,可得要狠狠捞一笔赏赐的油水回来!他家拔一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粗……”

“哎呀呀,我知道了,天上掉下金棒槌戳出个地洞,也没有您的财眼大!”

旁边的伶人镜娘笑道:“胡师傅,你做梦倒别做太早了,我怎么听说这户人家的小女儿哪缺什么乐师,明明缺一个夫子,喔,准确说,还是教基础语言的的夫子,我估计她家女儿怕不是连一二三四五都不会说……”

“镜娘,这种话可别瞎说!”商音笑驳回去,带着十个乐伶上了行程,胡乐师满目盼望金银般的目送。

这只貔貅真的是贪心的!商音去雍王府的这段日子,李适按月补偿乐坊绢帛米粮,多的不说,少说胡师傅也算是躺着赚钱了。

马车颠颠地跑,像是拉着空车一样甚是欢快,很快来到西市一头,最后停在一座高门宅邸前。

还没下马车呢,商音俏鼻一嗅,毕罗饼的飘香味源源广进了都,这一嗅,连饼上缀着几粒芝麻都快要嗅出数了,原来这户人家挨着礼泉坊呢!全长安城都知道,这个坊的毕罗饼是出了名的。

当然,商音来到这里不是吃饼的,教人乐曲也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抬头看了看宅邸上朱漆牌匾上的姓氏:王宅

这并不是路人“王”。

儿时商音听父亲隐约提起过,他在长安与一户同姓人家要好拜结义兄弟连了宗,她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确定是礼泉坊的这户人家。也就是说,一旦进出这户人家的时间久了,商音就会遇见她那位狠心的父亲。

哪怕父亲不认她,她也要找个机会出现在父亲面前。

胡师傅说这户家主膝下有一子一女,如今要聘人教乐的学生就是那名小女子,只是还不确定芳龄,长的什么模样,乐理基础如何,总之商音一定要当这小位小女子的乐师就对了!

进了王家才算领略到,这个王家选拔师父还真不是一般的架势,若拿当时的科考来比拟,那可不是一纸文章就够说的事情,简直跟当今的高考一样,面面俱到!不止是宫商角徵羽,连棋艺书画,四书五经都要略懂一二,谈笑有鸿儒。

三下两下的各种试场上,音律方面商音定是拔尖的那个佼佼者,至于四书五经,受过夫子教育的她也不是目不识丁,但还是卡在命穴上。

只因为东家的女方提问了关于《女则》的领域:“请曲秋娘谈一谈《女则》中任意女子的卓著事迹。”

还要问这个?难道是测试德行,生怕一位贱户教坏了他的大家闺秀?商音抬眼望白天……

《女戒》倒是能说一两句,可《女则》摸都没摸过,商音心中暗骂“盲点”两个字。管他呢,总之这种破书大同小异就是了!

然后她从记忆的缝里挤出几个瞎字拼凑:“……《女则》《女戒》嘛,教导女子三从德,这三从四德,三贞九烈女子的事迹嘛多得是,曹大家就是班昭嘛,曹大家在《女则》中写了很多……”

“等等。”王夫人递到唇边的茶盏也没碰上一口就放下,诧异地问:“班昭与《女则》有什么关系?”

两者难道不是作者与产物的关系?

听王夫人的口气,商音迅速意识到自己混淆了,真是懵逼了!

“曲秋娘,《女则》是哪位名人所著?莫不是生在当朝也不知?”恰恰王夫人偏要问到点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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