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啊这,兔子吃了两波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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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阳王府对于商音来说,一来二往习惯了。
汾阳王府的管辖十分疏松,好像人人都可以进来吃上一顿饭似的,和那座密不通风的雍王府完全相反,所以这个庭院里的空气总是十分新鲜。
反正宵禁也回不去,商音自然就在郭家吃晚食。
“郭六,你父亲位高权重,不该府门一直开敞,甚至连守卫也不设。那些大臣都会在坊墙上设一扇小门方便出入,你家也不会这么做。从认识你开始,我一个小乐伶在王府几次随便出入,你的家人也不会觉得我低贱从而不欢迎我。”
这是一个意味深远的问题,郭暧笑答:“以前我们兄弟几个也看不过去,于是我由三兄带头,一起跪着求父亲将府门关闭,后来父亲就给我们上了一堂课,简单一句话:‘小人做坏事之前往往要先关门’。越是站在顶尖上的人,越有人想方设法拉你下来,父亲正是人人想拉下来的顶尖人,他心胸本光明坦荡,府中也正要如此大敞,无所隐私,流言无处滋生,让有心人的谗言无从说起。是君子就要懂得不立于危墙之下。抗议最强烈的三兄都被父亲折服了,我们兄弟早就五体投地了。”
商音恍然大悟,这是汾阳王府是多么可爱亲民!
幕夜,商音坐在葡萄架下手摇蒲扇,架上垂着一吊柔亮的纱灯,细长凉爽的风勉强吹去了白天的伤心事,她抬头看了看,蓁蓁的叶幕中钻出几颗闪亮的星星,仿佛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个劲儿俯视人间。
星星每闪一次,商音的眼睛就跟着眨一次,特别地无聊。
“咕咕——”
毛茸茸的一团肉桂色的小东西忽然蹦过来撞在商音的小腿上。
定睛看时,原来一只小草兔被郭暧赶得无路可逃,它撞了商音后气得咕咕叫,商音便将它抱起来安抚。
郭暧走来欢笑:“哈哈,商音,别叫这只兔崽子跑掉了,那日骊山狩猎我捉来养了好久,养肥了怎么逮也逮不住,本要逮了送给你,现在它可是自投罗网了!”
草兔很是乖巧地蜷缩在商音怀里,它望着葡萄藤架上绽出的光明,纱灯的烛光就好像在它的大眼睛里燃烧,商音不禁觉得温暖:“这只草兔好是熟悉,我好像看见以前升平公主也抱着一只差不多的,它倒有眼福,目睹过我跟公主打架呢!”
郭暧直接在草地上盘坐下来,嘴上开始巴啦吧啦:“这只草兔跟公主那草兔本来是一对的,那日骊山狩猎,我看着它们跟你长得特别像,模样怪伶俐的,性子也活泼,我好不容易设了个‘请君入瓮’捉了来想送给你,偏被升平公主抢了去。我说‘不是送给你的,再灵活的兔子到你手里都得变成憋兔’,她就横眉竖眼跟我急,凶凶地说:‘我是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送我一只兔子!放眼整个大唐,想送本公主兔子的人都挤满朱雀街了’。我就用‘宋国笑’的故事讽刺回去:‘原来守株待兔的人在这里呢!’哈哈,升平气得头发丝都要着火了!”
他比手画脚,将升平的一颦一怒学得活灵活现。
“哈,你们真是天生的冤家!后来呢?”
“谁知道我们吵的被陛下听见了,对于我用‘守株待兔’讽刺公主他也没有生气。于是陛下就当裁判,让我跟升平以兔为诗,谁作得好兔子就归谁,自然是我胜出了。升平不服气,就用‘守株待兔’考我一个冷门的问题,问我:守株待兔的兔子为什么会死?前面路那么广,兔子为什么要冲到树桩上找死?”
商音被引着笑问:“那你怎么回答。”
被困住的郭暧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时我答:那是一只自杀的兔子。”
“哈哈,自杀!你的想法真叫兔子可怜!”
“然后韩王跳出来说,‘因为兔子眼距宽,要扭脸才看得清东西,跑得太快,来不及扭脸,所以撞死了。’”郭暧对葡萄架做了个兔子撞死的动作,然后双手一拍膝盖仰天长叹:天!我居然输给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后来,陛下判我输一只兔子给公主,我十分不乐意地说:‘这对是雌雄来着,怎么忍心拆散呢!’,陛下就挥了挥散场的手势说:‘罢了,罢了,你们一人养一只兔子,总有这对鸳鸯兔再聚首的那一天’。”
讲故事的郭暧一人分饰三角,精怪的韩王,霸道的升平,端庄的代宗,切换得活灵活现,又为输掉了兔子肚子里装了一团气,坐在地上呱呱地像一只赖蛤蟆。
这年头,兔子都吃狗粮了!听故事的商音抿嘴笑着,心想:陛下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话中有话,眼前的这只赖蛤蟆日后要吃到白天鹅,虽然他现在一味高傲得认为自己是白马王子!
“啊——”郭暧忽然尖叫地从地上跳起来,手拍着臀部哇哇叫:“屁股,我的屁股,什么厉害的屁股叮了我虫子,啊!肿了!肿了!商音,你快瞧瞧!”
咬的是屁股,又不是头,脑子却先神志不清地颠三倒四起来!商音拿起藤架上的挑灯往他方才坐的草墩瞧了瞧,瞧见几只吸血的蚊子挺着大肚子愉快转了转后满足地蛰伏在一只蜘蛛旁。
她抬起头,用很悲哀的样子望着郭暧:“千年毒、蜘、蛛,一旦被它咬到,毒侵五脏,药石难救,你……”
“啊!快!快请孙思邈的徒弟来!”郭暧来不及听完就已经拔腿找良医去了!
很快又气汹汹地跑回来,“曲商音,你诓我!叮我的分明是一只普通的蚊虫!”
商音淡然自若,指了指毒蜘蛛的尸体:“刚才你没听完就跑了,我后句是想说:你一屁股压死了它!”
“……”
真真这丫头嘴皮子厉害!郭暧噗嗤一声,恨不得,怪不得,“那只大蚊子也挺厉害,叮得人怪痒的,我真的肿了。”
商音低头,看见草坪上几株马鹿草,随手摘了给他:“喏,用这个揉出草汁敷一敷,保你不痛不痒,专治嘴针子厉害的蚊虫叮咬!”
“六郎。”府上丫鬟过来唤,“雍王叫我一字不漏地转告您:雍王府丢了位十分重要的婢女,问这位十分重要的婢女是不是在您这里。”
商音听了,无奈地把头埋在膝盖上。
郭暧不耐烦挥挥手:“哎呀呀,叫他哪丢上哪找去。”
“可是雍王说,说……不想搜府,他在外面等。”
商音起身:“算了,不劳烦他搜府,我走了。”
“哎,那你把这只草兔带上吧,它真的十分像你。”郭暧抱起草兔眯眼笑。
晕死,还没见人将兔子比作人的!
商音抱过来:“却而不恭喽!看我把它养肥,日后,说不定……说不定是份大礼。”
走出汾阳王府,站在那里的雍王,脸色臭得难看!又有几分得意,压低着声音道:“一大早就吃醋跑出王府,而且一日未归。”灯笼的光照下,她的肿眼清晰可见,他又得意地问,“眼睛肿肿的,吃醋吃到哭啦?”
如果他不说这样的话,商音都要忘记某些事情了,冷面的人自作多情起来比真是比独孤默还要风流,她堂堂正正望着他的眼睛答:“雍王,您想多了,就是为父母哭瞎了眼睛,也不值得为那点小事流一滴泪。”
“死鸭子不过如此。”
言外之意,嘴硬。
当着侍卫的面,他深情地捧起她的脸,温润的唇慢慢对着那张小脸贴下去,趁着娇羞的她欲要扭头时,他迅速弓下腰把吻落在她怀里抱的草兔,造成“你想多了”的假象,然后直起身板抿嘴笑问:“哪里来的兔子,灵动得怪像你的。”
“……”
一旁的侍卫本来是要非礼不视,结果目瞪口呆,那只草兔,更是受宠若惊地瞪着李适!
这只兔子,自我感觉怕不是狗粮吃撑了!
不等呆愣的商音说一句话,李适转过身抿嘴微笑,悠然扬起氅衣翻上马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