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八省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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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国璋到北京,本是讨饷。原来北京驻军共有四师,第十五师(师长刘询)与第九师(师长魏宗瀚)驻防南苑,第十三师(师长陈进才)与边防军第一师(师长曲同丰)驻防北苑。
北京政.府在皖系与安福系的控制下,对冯所节制的第十五师颇为歧视,积欠军饷达七个月。
皖系企图用经济困杀这支冯的军队,迫使这支军队因领不到饷而哗变,然后以叛军罪名勒令解散。
第十五师为活下去,曾一度有向商家“借饷”的酝酿。
冯死后的第二天,第十五师便有不稳的消息,到了一九二零年一月初风声更紧。
前门外廊房头条胡同、大栅栏、前门大街一带酒店纷纷关市,以防变兵前来“借饷”。北京政.府得报后,急忙下令关闭永定门,将城内与南苑的电话网割断,并令第九师严密监视第十五师。
后经王士珍出面调解,由财政部紧急拨发军饷六十万,风潮才告平息。
第十五、十六两师在冯死后改由陆军部直接指挥,第十六师由南京移驻张家口,师长王廷祯被提升为察哈尔都统,冯的直属卫队六营则予以解散。
北洋大势,在袁世凯死后即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二是直系和皖系,直系以冯国璋为首脑,曹锟为副,长江三督为骨干。皖系以段祺瑞为首脑,徐树铮为中心,靳云鹏、段芝贵、倪嗣冲、张敬尧、傅良佐、吴光新等都是大将。二而三是又添了一个奉系,后来居上,鼎足而三。奉系首脑是张作霖,王永江为谋主,杨宇霆、郭松龄、吴俊升、孙烈臣、张作相等都是中坚。
直系在冯国璋死后,曹锟自然成为首领,就连直系中举足轻重的长江三督也唯曹马首是瞻。而曹之所以 能稳坐第一把交椅,得力于他的爱将吴佩孚。
吴虽是一名师长,但他善审时度势,一言一行都引起全国的关注。
段祺瑞本可以成为袁世凯的继承人,成为整个北洋派的领袖。只因他过于刚愎,不能容物,又偏信徐树铮,遂失去大多数人的拥戴,只好巩固皖系以自重。徐树铮自然是个角色,可惜太过专横,又太露锋芒,他对段的贡献最大,也最拖累段。至于傅良佐、吴光新、张敬尧之辈,可以说都是段的负担。
奉系的崛起,首先是占了地利,加上段祺瑞在和冯国璋明争暗斗时,徐树铮拉张作霖和奉军来对付直系,这便给奉系一个壮大的机会。张作霖和皖系在互相利用过程中,占了极大的便宜,这使得他的野心也快速增长起来。
当张觉得自己力量已可独行时,便不愿再继续做为皖系摇旗呐喊的角色了。为摆脱皖系的控制,奉系打出的旗帜是清算徐树铮。
和当年的袁世凯一样,段祺瑞鉴于皖系的日益没落,决定另辟新经,利用日本借款和日本军火训练新军(参战军),作为自己将来统一天下的本钱。段在北洋派系以外成立参战军,其动机和目的,与袁世凯当年成立模范军是一样的。
民国八年六月,参战军改名边防军,后来发展到三个师四个混成旅。
外蒙古撤治后,徐树铮俨然以“西北王”自居,与“东北王”张作霖分庭抗礼,这一来逼着张作霖去联合直系。
张作霖和曹锟本来是两雄不并立的,现在为了对付徐树铮而联合起来。因为徐树铮太可怕了,他曾杀害过直系的幕后军师陆建章,曾拉拢过张的部下孙烈臣,也曾着意勾结曹的爱将吴佩孚。
张作霖和曹锟都认为:“此人万万不可得志,此人若得志,吾辈将无噍类矣”。
由于曹张的联合,直隶、江苏、湖北、江西四省和东三省共计七省便成立了反皖系的同盟。
七省同盟开始时并不反对段,他们的口号是“清君侧”,就是反对段身边的徐树铮。他们希望段祺瑞能够亲贤人而远小人。这所谓的小人就是指的徐树铮。
在袁世凯时代,徐世昌就认定徐树铮是个可怕人物,大徐和小徐从来没有相好过。七省联盟便因此而得到徐世昌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
段祺瑞和小徐是无法分开的。段的新“边防军”是小徐一手建立,同时抓在小徐手中,而安福国会又是小徐一手包办而加以控制。如果离开了徐树铮,段其实就是解除自己的武装,等于“自毁长城”。
段既然不能接受七省联盟的要求——清君侧,于是局势就恶化到不可收拾,因为七省联盟的目的达不到,只好走极端。
此时,皖系还有一个不幸之事,安徽督军倪嗣冲病入膏肓。
倪虽算不上是一个多出色的人物,但在皖系中,比起吴光新和傅良佐总算成器多了。当年对付冯国璋时,督军团便是以倪嗣冲为先锋。
倪在病危中,段想派段芝贵继任安徽督军,徐世昌则主张起用淮军老将姜桂题。
徐段意见既不统一,老徐遂决定倪嗣冲一天不死,便一天不开缺,也不补人。
七省联盟中充当先锋任务又落到吴佩孚头上,吴在一九一九年秋天起,就一再电请撤防北归,北京政.府一直置之不理。
一九二零年一月十七日,曹锟转到北京一封吴佩孚坚决请求撤防的电报。
电报首先陈明“于役湘省,两载于兹,迭请撤防,未承允准”,接下去就强调直军全体将士久戍思归,和积欠军饷的困苦情况。最后则沉痛地说:“北望叩首,涕泣哀恳”八个大字。
吴这电报是先打给曹锟,请曹代转。曹嫌吴电报太平淡,又在电尾加了两句:“战死者既作泉下之游魂,生存者又作异乡之饿莩。”
北京政.府接到曹的电报(17日),老徐不开口,靳云鹏则向段请示,段也一言不发,于是靳云鹏也只好闭口不言。
一月三十日,南方军政.府秘密接济吴佩孚开拔费六十万元,先付三十万,其余三十万留待开拔时付清。
吴佩孚要撤防北上,对皖系来说是绝对不可接受的,段祺瑞决心阻止吴军北归。
二月中旬,段指使河南部分军人反对河南督军赵倜。又借口赵倜纵容他的兄弟赵杰卖官鬻爵,引起民忿,逼迫靳云鹏撤换赵倜。
赵倜在河南干得不好是事实,可是段采取这一行动,完全是另有企图,他看到的是河南地理位置的重要。
吴军撤防北上,河南是必经之地,赵倜所指挥的“宏威军”本属淮军姜桂题系统,不见得听赵倜的指挥。段拟派内亲吴光新继任河南督军,并派安福系众议院秘书王印川继任河南省长。
段一面催促靳内阁发布河南易督的人事命令,一面密令吴光新将长江上游的警备军迅速开到信阳,准备与河南内部的反赵军联合行动。
用人之时,拉人还来不及怎么能打呢?段的这一手实在是败着,因为这样一来,反把赵倜迫上梁山。赵倜在直皖两系斗争中本是采取中立,现在被逼无奈参加了反段阵线。当他获悉段派吴光新来吞吃河南,他便调赵杰和常得胜等部集中京汉路南段,拉开架势,拒敌于“国门”之外。
于是七省联盟又加上了河南,变成了八省同盟。
二月二十三日,吴佩孚发出通电,反对更动豫督。
电云:“疆吏非一家之私产,政权非一系之营业。安福跳梁,政纲解纽,穷凶极恶,罄竹难书,稍有血气,咸不欲与共戴天。……吴光新现为长江上游总司令,何又得陇望蜀!似此野心勃勃,不夺不餍。法纪荡然,人人自危。……政.府近年来举措设施,无一不违反民意,全国所痛绝者则保障之,全国所景慕者则排挤之。顺我者存,逆我者亡。举满清所不敢为、项城所不肯为者,而政.府悍然为之!曾亦思武力权威,较满清、项城为何如?全国之大,能否为一系所盘据;疆吏之多,能否尽为一党所居奇;兆民之众,能否尽为一人所鞭笞!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徒见其心劳而日拙也。……恳我总统、总理勿为安福所利用,立饬吴光新军队仍回原防,并宣示决不轻易赵督,以弭战祸。”
赵倜本与吴佩孚本毫无关系,现在吴却为他发声,内心自然对吴感激涕零。
三月四日赵有电表示感谢,内有“昨得吴师长电,传诵欲涕”之语。
其实吴并不是想帮赵,只是怕段的嫡系拿到河南,自己北归的路受阻。
二月二十六日北京国务会议通过了任命吴光新为河南督军,王印川为河南省长案。
内阁送请总统盖印时,徐世昌只同意改派河南省长而不同意更换河南督军。他自称久居卫辉,也算得是一个河南父老,决不允许因更动督军而使河南人民惨遭战祸。
靳云鹏把徐不同意情形去报告段,段大为光火,当面骂靳:“没有用的东西,你怎么当的国务总理?”
夹在总统和段祺瑞之间,靳云鹏处境越来越难,他虽善于各方游走,但现在是寸步难行。民国九年二月二十九日,靳又一次提出辞呈。
三月一日安福系借机发动倒阁,电请王揖唐迅速回京主持这个运动。
这时安福系为了拉拢徐世昌,表示可以同意过去徐世昌所提周树模来组阁。
徐树铮也郑重地向老徐表示:“如果周朴老组阁,树铮愿意担任陆军总长,帮助总统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