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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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穷尽，方知她口中旧时，竟是稚子之龄。垂髫年纪鸡飞狗跳的过往，已是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拨开层云叠雾，往事如烟。

邯郸大梦里，总有记忆的碎片闯入酣然乡，她总梦见阿娘摇着小扇哄她入睡，梦见腊梅树下与轻罗跨越主仆的倩影，甚至那时的幸韫不过八九，得意洋洋的仰起头，一副十足的欠扁模样。

然而往事不可追，在建章乍醒时冷汗连连的清晨，空寂冷冽的薄雾，方知是庄生梦蝶，一枕槐安。现实，总教人清醒。

林妙境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极为自然的嘲弄道

“嗤，是我追名逐利，还是谁一枕黄粱，做着闲云野鹤的白日梦。”

几乎要翻个白眼来嘲笑她的天真，本想让她自生自灭，可林妙境何时在口舌之快上落得下风，不驳一词的气闷，是连晚膳也吃不下去的。

“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不过么，吃的都是呆子，”林妙境哼了一声，“幸韫，你可当心。”

咨尔宝林林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着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以册印封尔为美人。尔其懋温恭尚只，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此。

一春芳意，三月如风，牵系人情。漫漫柳絮在天际纷扬，花叶愈加繁盛鲜妍，如凝了一抹晨光霞影。

晨时，于婉湮斋内，有一琴音渐起。徽音斜抱月琴，弹拨挑扫，音调圆润，悠扬绵延，细听却另有一番凄婉哀戚，叫人潸然泪下，倒与眼下春景相悖。

往日，徽音不喜此等曲调，鲜少弹奏之时。如今，却是心下悲凉，有口难言，只得借此抒意，聊表哀思。

“小主…季氏一事，您也别太难过了。”

听玉露劝慰之语，徽音置若罔闻，兀自弹拨。于外人而言，季氏跋扈一时，落得如此下场，乃是自作孽、因果报应所致。但于徽音而言，季氏并非愚钝之人，且同自个儿交好。

无独有偶，柳氏近来也出了事，一道被发落去了冷宫，可算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宫中之事，诡谲多变。徽音难免挂心，季氏、柳氏接二连三的倒了，那下一个，是否要轮到她了？所谓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便是如此。

来个宝华殿都能碰见不想碰到的人，真是冤家路窄，本欲行礼完赶快离去，真的是躲都躲不过。不偏不倚待她开口这才缓缓起身，似是不在意般，“无妨，舒贵人是什么样的人，妾身知道自然就不介意了。”不介意亦是不与她一般计较，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如今舒贵人圣眷优渥，这后宫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看，舒贵人这份恩宠可要拿好了，若有一日从高处跌下……啧啧啧……”不再说下去。

许是出来久了，身子有些不适，淡淡开口，“舒贵人若无事，妾身便回毓灵斋了。”

午膳完，便在毓灵斋院子里走走消食，听若烟在耳边絮絮说近来发生的事儿。瘟疫得以控制，实属让人放心，清姿也不必再担忧会殃及故乡。可后宫并不平静，有人欢喜有人愁。瑛姐姐祖母从山上摔下走了，想必姐姐一定是很难过的，想着过几日便去瞧瞧她，亡人已逝，希望瑛姐姐莫要过多伤怀。柳氏打入冷宫属实是罪有应得，事情已发生她不明哲保身，还冲上去求情，真是愚不可及。因着有孕清姿平日无事甚少出门，除了上门拜访的关氏其他新来的妃嫔都未曾谋面，但听闻林氏甚是得宠，入宫时便册宝林赐封号祺，不过侍寝一日便得了封号惠，真真让人侧目。清姿倒是十分好奇是个怎样的人儿，能得皇上如此宠爱。

“什么，哥哥娶了嫣嫣的嫡妹吗？”清姿听若烟说起这个消息，十分开心，笑逐颜开，“真好，这样我和嫣嫣可谓亲上加亲。”嫣嫣聪敏，活泼开朗，想必妹妹也不差，哥哥寻得良人，心情愉快，连带着看院里花儿都更娇美了几分。走得有些累，进了殿内软榻稍作歇息，这才落座，嫣嫣不远处快步进来，听她说完，清姿止不住笑意，“我刚才正和若烟说着呢，哥哥是好福气，脑袋瓜跟木头疙瘩似的，还能娶到嫣嫣的妹妹。”见她又说起自个的身孕，不知道该怎么说，微微叹气：“是呀，可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有些不安，是不是这个孩子来得不巧，想想日后不能抚养在身边……哎……”现在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清姿的肚子，月份越大这份不安就越浓。

嫣嫣本意是拿着针线包来寻沈姐姐教导刺绣一事，途中忆起其有着孕，想着孕期还是莫去动针线，不吉利，嫣嫣耐不住性子差点脱口而出，后想沈姐姐是个心善体贴的，觉着嫣嫣想学定是会教的，那嫣嫣且索性闭口不谈。其笑意盈盈，听闻怀孕忧神，觑眼瞧至沈姐姐，气色大好，也倒是放心不少。

与其双双落座，闻得嫡妹，嫣嫣不禁噗鼻笑出了声“诗诗与嫣嫣是一般性子，从小便活泼好动，是个小人精，诗诗嫁去姐姐家，还望莫扰了家中清净了。但诗诗性子倒是个好的，我虽是庶出，但诗诗从小带我极好，从未与我半分不合，有时嫣嫣耍起小性子，诗诗还让我两分，倒让人恍惚觉着她为长姐了。”

顺眼望去腹部，因才三月，并不明显，但已微微隆起，嫣嫣不禁素手去轻抚两下，满脸爱意“姐姐真真儿是胡说，怎会不巧，孩子若是听得了，怕是生气了，以后大了些闹腾姐姐，姐姐亦无可奈何。皇上宠爱姐姐，若姐姐诞下皇子，姐姐岂不连连高升？”

咨尔美人关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着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以册印封尔为贵人。尔其懋温恭尚只，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此。

今儿这事儿明显是有人先挑起是非，那人儿仗着威高狗眼看人低也着实让人不爽，不过这宫中只有先忍气吞声，在从长计议，日后定不会再给她好颜色

既然那人儿都摆出了家室位份，自己也不好去比较，今日却是气着了，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纷争，只是这气也出不出，时机未到，既然如此便先忍气吞声了

见那人儿也算是没那功夫处理，转身走后，玲茵也便携芸儿回去了

咨尔贵人元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着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以册印封尔为姬，迁居瑶华宫晴水轩。尔其懋温恭尚只，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此。

咨尔淑女谢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着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以册印封尔为宝林。尔其懋温恭尚只，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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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尔贵人唐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着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以册印封尔为姬，迁居瑶华宫怡兰轩。尔其懋温恭尚只，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此。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我向那声源处看去，便见一华服妖异女子轻瞟一眼，继而轻笑，不由微微蹙眉。不识那是何人，可瞧那衣着必是华宫中有名有分的妃子。垂然，欠身。

“臣女见过小主，不知是哪位小主”

“可是臣女话有不妥”

句句抛问，只意解心中疑惑。以情非雷始骨，乃肯止营。有时，留得遂留，不留则放，何难于人，自强之矣。我抿嘴冲了冲，最终还是耐住了那性，我莫能体，解，而却什么都不能信了。

有事藏在心，莫之屈，话到嘴又觉无齿陋。只当是不一提，可是有意无意得眼，是不屑与嘲意。

“只是臣女如今不在意，却也不肖往后”

：照你说法本嫔还得谢你不成？南疆人擅什么公主最清楚，你说本嫔怎能不怀疑你话里藏毒，是在咒皇嗣呢？咒天家之人，上报太后，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于你。

她急了，乜眼伴拓拔身旁的异域媵侍，冷哼自鼻间蹦出，听她搬出太后与顾予安来与我言语，不屑更甚。太后也就罢了，顾予安无任何协理之权，也可与太后相提并论？拓拔的话里透露的可多着呢。

：原来在和美人心里，珍贵姬已能与太后娘娘相提并论，是后宫之主了？只有珍贵姬能罚后宫诸人，而本嫔一个嫔位挪不进和美人的眼里了。岚星，听着了？记得一字一句与太后言说，可别记错了，免得和美人说本嫔冤枉了她去。和美人是不是以下犯上，合该交由太后定夺去。

鹂音打断两人争辩，是张熟稔的脸，顾予安身旁的。冷色更浓，看来，拓拔是真心存了心思与顾予安沆瀣一气。

：正好，快去问问珍贵姬，还记不记得后宫的主儿是太后娘娘，别以后阖宫的妃嫔都不敢带婢子出门了。

碍眼的人已离，却再无赏景的兴致，方才展露的锋芒只在一瞬收敛，缄默无言，草草闲逛半晌，与媵侍离。料峭东风早歇，莺燕婉转，似在低诉恹恹心事，却不知是出自谁家女郎。

早春暖阳照我，自后院到前门，这条路我曾行过许多遍，而至今日将是最后一遍。

枝桠的桃坠下第一朵时我自树下行过，它沾在了肩上，像绣上去一般，安安静静得为杏子红做衬。然桃花所存不长，在出府门前，有贴心的人儿将它取下，后来又不知它往哪去了。

风摇翠幌，青盖的小轿已恭候多时，再回首，陈旧的朱扉也黯淡无色。

上轿后我望着轿帘垂下，自此我该告别所有。

初始两耳有人声喧哗，渐后，声越轻，轿夫鞋底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我缩在轿内已清晰可闻。

我忽而想起了绣楼中的把柄剑，蒙尘的剑不可悲，可悲的是被主人抛弃的剑，锋利尚在又如何？

谢阿己曾为持剑人，在交出自己的剑后，也沦为谢族的剑，而今这把剑要远离主人去到另一个剑匣中，与旁的争锋。

娟娟的风撩开绣幕，我忽而一声落轿，满心情丝尽归于尘。

携珠佩琳琅，莲步轻缓，摇曳仙裾，循着前头不知多少芙蓉娘子的步伐去朝拜，我余生所生存之地。

“臣女谢氏，拜见陛下。”

“陛下是天下之主，臣女应先拜陛下再拜娘娘。”薄袖振挥，再施一礼，“臣女谢氏，拜见太后娘娘，愿娘娘长乐。”皇帝谢氏乃皇帝心腹，自然招太后发难。冲太后道“谢氏所言有礼，怎么，母亲难道认为凤在龙之上？”轻笑，实则心中不懈。太后“皇帝何出此言，这谢氏既然惹得你我母子生恨。何必入宫?”皇帝“朕倒觉得谢女知礼”此时的你...

禊月料峭，乍暖还寒，风凄厉，声声切。春草碧，柳垂绦，徐风习习，且舞且顿。叶方卷，花悄绽，碧桃缀，白梨点，会光景正妙。娇莺和风啼，匿于树梢，恣意散漫。惊雀之蜚，啼鸣喜，搅清明。羲和御车，日头高照，华景布牗。

佼人懒起梳妆，着一缥碧菱纹上袖小襦，配一素白云纹长裙，足趿高缦，三千青丝绾于脑后，束随云髻，子摆弄奁中珠钗，终择玉钗一，流苏垂至肩际，略施香粉，点绛唇，贴花钿。

子窥镜而视，无鲜妍颜色，貌若无盐，仍细细端之，虽无意皇室贵戚，然世家女自持，不可贻笑，慎之又慎。念父从先帝畔，功成，册开国县公，世袭，光耀门楣。然陛下与先帝不睦，虽无褫职，无权耳。慨此去不易，长息。

烟罗入，云时辰至。子起，媵相扶将，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