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2 九月认定（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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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哥。”涂月来到罗力威身边。
在一处断崖旁边，稀奇地开着些许白色和黄色的小花。
“你来干什么？你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吗？”罗力威语气不善，他已经抱有必死的心了，只想着早死早超生，此时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接触。
“不是，我想站在惟姐姐那边。”涂月说。
罗力威清楚涂月虽然和宫美美走得近，毕竟不是五大家族那群败类，而且她又和欧阳惟互相扶持过一段时间，算是好姐妹吧。只是欧阳惟说到底，毕竟还是因为她而死，他也是在难以对她有什么好感。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罗力威这才转过身和涂月正面对话。
涂月长得稚嫩，眼神也是单纯中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惟姐姐是最好的。”
最好的，罗力威知道这并非是虚言，说欧阳惟的好话，抱有一种乐观的期望，甚至坚决不让他人杀死欧阳惟都可以做到。
然而人偏偏是有思想的动物。
想到这里，罗力威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以为好好照顾她，将她送出三级认定后，才是对她最好的。”
涂月没有忘记欧阳惟对她说过的话，“我想惟姐姐一定心里很感激罗大哥对她的照顾。”
“是吗？但是她不愿意接受我的照顾，却和角亦群走了。她真是太傻了，竟然相信角家的驱魔师会喜欢他，会对她付出真心。”
“……我不知道……”涂月抬起头，“我不确定惟姐姐对角亦群的情谊，但是我知道惟姐姐一定很喜欢罗大哥。”
“……为何你敢这样说。”
“因为惟姐姐曾经跟我说过，她很想回去找罗大哥你。”
罗力威陷入沉默，是吗？原来后来欧阳惟也看清了角亦群的真面目了吗？她愿意回到他身边吗？可惜她最终都没有回来，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涂月也在回想今天早上，听到的宫美美和伍嘉敏的对话，“到底现在什么才是对惟姐姐最好的呢？我不知道这个答案，罗大哥知道吗？”
罗力威经过和涂月的对话，心情也平静下来，“只要她还活着，就是最好的。”
涂月的疑问并没有停止，“怎样活着才是最好的呢？”
这个问题把罗力威也问到了，生活是自己所选择的吗？有大多的变故和无形的压力，他只是活着，想身边的人活着，追求最好的解决问题方式的途径。
但是这样就算是最好地活着了吗？肯定不算吧。那真正的桃花源又在哪里呢？
在之前的活着中，欧阳惟又在想些什么呢？什么对于她才是最好地活着呢？
罗力威第一次试探思考这个问题。
“阿惟她小时候脑子并不聪明，学东西也很慢……有一年学校组织运动会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其实她根本不擅长运动，但还是想说时间永远停留在运动会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她获得静止的能力……当时不管是一起参加游戏，还是为其他人加油，她都显得很开心……我们曾经一起参加接力赛，她花了好长时间练习并不擅长的跑步，但是我们最后还是没有拿到名次，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如果能回去的话，她一定会想回到那次运动会吧……”罗力威叹息，“说来说去，都是过去的事情，自她成为驱魔师，她好像就没有特别开心过了，即使一次性拿到了四级认定的成绩。现在什么能让她开心……”想起欧阳惟和角亦群谈话的笑脸，罗力威摇摇头：“或许我已经不知道了。”
“为什么过去是那么开心，现在却是这么伤心，人为什么要前进呢，为什么就不能停在最幸福的地方呢？”涂月却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句话阿惟也说过，难怪你们是好朋友……”罗力威安静地看着她哭，其实他还挺羡慕她的，她还能哭，自己却哭不出来，能哭也是一种幸福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欧阳惟呢，“笨蛋，当然要继续走下去啊，怎么可能一直停在这里。”
“可是未来有什么呢？”年幼的欧阳惟问。
同样年幼的他一时语塞：“……那个我也不知道，你要自己去找啦。”
“那要是找不到呢？就是没有呢？”当年未得到答案的他们，依然长大了，现在真的有比过去更加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他虽然说着自己不惜成为现在变成虫子的欧阳惟的力量，但是这样继续生存的欧阳惟还有什么呢，驱魔师公会是不会放弃追捕她，那个时候如果他已经死了她就是一个人了，如果他还活着，又该怎么照顾她呢？
“涂月！”刘羿看他们两个已经走了好久，实在是忍不下去，叫了她的名字。
“嗯？”涂月擦干眼泪，起身，疑惑地看着刘羿。
刘羿皱眉，“你干嘛又哭了？他惹你的？”
“不是……我们在聊惟姐姐的事情。”
“有什么好聊的，你早上吃东西了吗？先回去吧。”
涂月点点头，想叫罗力威一起。
“你们去吧，让我再想想吧。”罗力威并不回头，而是守望着蓝天。
刘羿遂直接拉着涂月离开。
……
吃过东西后，关于欧阳惟的争论依然没有结果，虽然除了涂月和刘羿外，大多数人已经明白杀死现在虫形态的欧阳惟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但是所有人也有着宫美美那样的怀疑，到底在那样的身体里还潜藏着多少人性，还能不能救下来，怎么救？救不下来，该怎么杀？谁去动手？
羽蓝至今昏迷，角亦群又添加新伤，勉强能战斗只有徵琳和角亦寻。
这边则是由于刘羿和涂月的反对，出战的只有宫美美、伍嘉敏和程科。尤其是伍嘉敏是医生，还要照顾病患，战斗力就更加稀少了。
怎么打赢欧阳惟成了最大的问题。
到了傍晚，罗力威回来了，他冷静了很多，不顾徵琳和角亦寻敌视的眼神，径直走到宫美美身边，“我有话要对你说。”
宫美美点点头，两人来到一边，宫美美首先开口，“我把欧阳惟当做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这个局面……”
“你不说，我明白。”罗力威打断了她的话，“我想清楚了，与其让她被驱魔师公会抓住折磨，就在这里……”罗力威说道这里有些哽咽，“就在这里让她自由吧。”
“……”宫美美没有想到罗力威竟然想通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说：“你能这样想已经很好了。”
“今晚会很危险。”罗力威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如果现在让阿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虫卵，真的是六年前的余孽，那么它就会趁着今晚，大量收集灵力，想办法离开这片区域，以逃避驱魔师公会的猎杀。”
对于六年前的事情，罗力威显然知道得比自己多，宫美美问：“六年前那只A级魔物也是吗？”
罗力威点点头，“它虽然在外城门袭击了很多驱魔师，但是它的最终被击杀地点，”他指向极南的地方，“是那边的结界边缘区。”
宫美美马上明白过来，“结界外有不少城镇，它想进一步从普通人身上获取灵力！那么，一旦今天晚上被她逃离，后果将不堪设想。”
随着太阳的完全落山，静止一瞬间降临，罗力威：“是阿惟，比昨天还要早，她来夺取她的力量了。”
两个人挣扎着脱离静止，然而越是靠近其他人所在谷地地区，就愈加的举步维艰。
“一次性拿走那么多的灵力，他们会陷入枯竭的！”伍嘉敏无力阻止欧阳惟强行从徵琳等人身体里拽出未成形的虫卵。
而涂月还一声声呼喊着“惟姐姐”，“不能这样做啊！”
但是红色眼睛的欧阳惟眼睛对他们的话毫无反应，由虫卵聚集的透明色的虫子，经过欧阳惟的手心，给予她无限力量的洗礼。
刘羿争夺先机，握住银箭，想要刺入欧阳惟的后背。
在她背后，却睁开一只金色的眼睛，迫使刘羿拿箭自裁。
“刘羿！”涂月大喊，她明白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刻了。
远处的罗力威感激今天涂月的劝慰，现在反过来说服她：“涂月，你今天问我什么是对阿惟最好的，在我看来，至少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她真心想要的，所以你不要再犹豫了，动手吧！”
涂月闭上眼，夜萝开遍了山谷，并不在欧阳惟限定的静止里。藤蔓生长，首先拉住了刘羿的动作，银箭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痕，随即于欧阳惟召唤的虫群进行了战斗。
另一边的情况更加危急，最先被吸食力量的是羽蓝和角亦寻，现在已经轮到角亦群。
宫美美咬破自己的舌头，通过剧痛挣脱出静止，一旦获取自由，马上双手结印，巨大的锁灵结界从天而降，覆盖谷地。
欧阳惟的伸向角亦群的手有所停顿，在锁灵的灵压下，大部分人反而恢复了自由。
徵琳不顾病体，双手为刀，向欧阳惟攻了过来，其次是程科，刘羿，宫美美，罗力威。
为了保留灵力，突破最外围的结界，欧阳惟本不欲分身虫群于其他人对抗，但是如此的情况，只能伸出手，化虫群为长鞭，与他们斗了起来。
倒是击落了一人，另一个又跳了出来，战斗陷入了无休止的加时赛。
这边的队伍，虽然不能攻击得手，但欧阳惟同样不能使他们所有人都倒下。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付出了程科和刘羿前赴后继后，不要命的交替攻击后，涂月终于抓住机会，用夜萝困住了欧阳惟。
“快杀了她！”徵琳倒在地上。
“……”涂月眼里还是为难。
宫美美看向罗力威。
他会意，持剑走向欧阳惟：“让我这个大哥来送你最后一程……”
欧阳惟却发出怪笑，宫美美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的眼睛忽然睁开，对准了涂月，“涂月快闭上眼睛！”
但是断送涂月的并不是她望着欧阳惟，而是她来自心底的犹豫。
一瞬间，夜萝被纷纷被欧阳惟吸收，瞬间枯萎。得到力量的欧阳惟张开双手，召唤出无数的虫群。
宫美美随即在地上结界，即便抽空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也不能让任何一只虫子逃出去。
一切终于来到他们最不想面对的地方。
“哦豁，结界吗？你还能阻止我多久呢？”欧阳惟偏头问。
“惟姐姐……”涂月也从被灵力抽大半的晕厥中清醒来。
宫美美现在必须要争取涂月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涂月心绪不定，最容易遭受攻击，“涂月，她要清醒点，她现在已经不是欧阳惟了，你再这样，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一边应付虫群的攻击，一边感受着虫群冲击结界带来的巨大震荡，宫美美也无暇说出更多的话。
“可是她就是惟姐姐啊……”涂月固执地说着这一切，不知道是在对欧阳惟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刘羿站到前面来，“涂月，我也不能和你站在一起了。”他举起烈焰弓，数只灵箭一同发射，减缓宫美美那边的压力。
然后奋勇冲上去和欧阳惟硬刚。宫美美则是不停地加固结界。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梦舟死去那一晚，涂月总是面临相似的困境，而这一次是对她非常好，救过她命的欧阳惟。
“让我证明给你看吧！涂月！”罗力威举剑刺向欧阳惟，但是欧阳惟早已经是一具空壳，他的剑落空了。
欧阳惟有短暂的停顿，仍将手伸向罗力威，在他正面制造了巨大的伤口，虫卵灌入他的身体里。
涂月：“罗大哥！”
“我早就打算和阿惟一起走，让她不至于太孤单了。”罗力威咳出鲜血，他触碰着欧阳惟的脸，“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我的阿惟，真正的阿惟并不在这里，她想要的不是这些。”
“对不起，惟姐姐！”涂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对着众人大喊道：“在背后，要让她背后的眼睛睁开，然后刺进去才行。”
宫美美、徵琳、程科、伍嘉敏、刘羿都站了起来，前赴后继，去追逐最后的可能。
罗力威也不顾虫子的蚕食，握紧欧阳惟的手，“还记得我们参加运动会吗？”
在血红色的眼里，欧阳惟显露自己的迷茫。
虫王完全失去失去了防备，外界的巨大危机迫使金色虫卵睁开眼，纷纷的虫群被召集来护主。
但是刘羿的银箭还是穿破重重阻碍，刺进了金色虫卵的眼睛里。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