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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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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衮衣明日月,砚中旗影动龙蛇。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

——林洪《宫词》

乾坤殿里上上下下热闹非凡,英俊的广武帝正坐上方,微笑着看着殿中你来我往辩论得好不热闹的一群年轻人。其中一个穿青袍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他头顶一方无瑕玉冠,手中持一把无字的白扇,与人相争的时候会略略口吃,脸蛋涨得通红,甚是有趣。

广武帝显然很喜欢他,却又暗暗可惜他说话时的期期艾艾,朱笔在他的名字上打了个圈,又滑开了。红色的墨汁溅了一滴在他的名字上方,才惊觉这位少年的父母颇有先见。徐侍天,不就是要侍奉在天子近旁的意思吗?

底下还在辩论,金殿的大门忽然开启,从外边闪进一抹青色,广武帝回头看了一眼长翁,这位服侍了他十来年的老太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广武帝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报——百里加急。宜妃在织锦苑失踪。”

这抹刚刚让广武帝露出笑容的青色狼狈地摔在殿前,所有参与殿试的贡生都惊愕地看着他,看着这抹深深地跪下去,死命地朝广武帝磕头。

等等,宜妃是谁?

广武帝脸上的笑纹还来不及收敛,便被当头炸开了个响雷,他消化了好一会,才把宜妃和那个在孤云山桃花林里微微而笑的女子接连起来。怎么会是温婉?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广武帝在这样的时候,想到的是这样一句诗,迤逦婉转却又香艳美丽,像是真有一株桃花在他眼前挥洒出万千花瓣,夭夭娆娆地要勾引他过去。

殿中一下子鸦雀无声,唯有青衣磕头的声音。

长翁愣了愣,向外转过身子,手中的拂尘扫过广武帝的桌角,立马也跪下,叩道:“皇上。”

广武帝被他苍老的声音唤回神来,目光如同含了针一般刺向青衣:“怎么回事!”纵然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却也不得不替底下不明白的人问一句。

青衣微微抬头:“我们大梁与齐国前线战争胶着,恐怕是……”

话为尽,却实在点得恰到好处,有胆子大的臣子与贡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后妃被掳,实乃大耻,还是在皇家园林中的织锦苑,如若传开去,大梁还有什么脸面!

广武帝眸中水光一寒,提高声音道:“齐国于我大梁不善,欺我百姓,掳我妻子,实在欺人太甚!继续一战又如何!朕何惧!朕的百姓何惧!朕的臣子何惧!”

最后三句彻底点燃了激进派的心头火,不少贡生已经下跪口呼万岁。原来前线梁国与齐国久战胶着,两国都略显吃力。大梁境内分出两个派别,缓派主和,以求百姓能够休养生息,以朝中老臣为主;另激进派一主战,力求广武帝倾国之力一举歼灭齐国,以保大梁雄伟。广武帝被吵得头疼,圣心独断,要出战。

殿中的贡生大多都是青年俊才,满腔热血无处洒,广武帝的话就像是开匣出猛虎,释放了一地的狼烟。

只是广武帝刚刚看好的那位玉面小公子却几不可见地微微皱起了眉,退到后面,什么话都不说了。

广武帝煽动起底下的情绪,虽然过程与计划略有不同,但好歹是达到了一部分目的,稍稍放下心,又鼓舞道:“我大梁君臣同心,万众协力,怎么会胜不了小小齐国。朕决定御驾亲征,与梁同兴衰,与国共荣耀!”

这话说出来,皱眉的不只徐侍天了,户部员外郎赵涵之也拧紧了他的眉毛,御驾亲征可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皇上可知道!

大殿里窃窃私语一番,一紫袍少年率先上前抱拳道:“齐国前线作恶,后线作乱。实在可恶!臣虽无旷世之才,却有报国之心,求皇上收臣为马前卒,为国杀敌,万死不辞!”

广武帝正需要一个附和者为他造势,这位便把自己送上来,实在明察圣心,于是大喊一个好字,又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紫袍少年立即接口:“臣姓吴,单名一个坚字。坚字,形如人荷刀立于土,是护国的忠勇之士。”

广武帝大赞:“吴卿快起,若朕的儿郎都与你一般,朕有何忧!”众儿郎听此言,那有敢不从的,都伏地直呼誓死追随。

殿上的老臣不多,来参加殿试的进士们的一心向着广武帝,缓派似乎有些回天乏术。缓派的主心骨今日是在场的,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陈袭明老先生。

他缓缓地走出来,向广武帝行了一个礼,再低头去问一直跪在地上的青衣:“锦城长公主也在织锦苑,她可有事?”广武帝闻言,眼皮一跳,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青衣扣头回答:“不曾有事。”

陈袭明吐了一口浊气,又问:“那长公主呢?”

青衣答:“长公主和微臣一同启程的,大概也快要进宫了。”

“臣有一问求皇上解答。”陈袭明作揖,语调平缓,语速平和。

广武帝垂目轻问:“陈阁老有什么见解?”

陈袭明仍旧缓缓:“皇上,锦城长公主和宜妃同在织锦苑。长公主天之骄子,才满金华,是我大梁的第一女子。无论齐国想立威还是想要挟,长公主无疑才是第一人选,为何偏偏要掳名不见经传的宜妃?”

名不见经传这个词用的讽刺。广武帝愣了愣,张口说不出话。这个皇帝计谋多,心思细,只是少一点临场的气度。

众人也慢慢地冷却了激昂的心,宜妃这个名号在众人眼里出现的次数比较少,她最美好的头衔怕就是三皇子段思然的养母了。前些日子她因冲撞了盛宠的凌舒贵妃而被留在了织锦苑,没能和回銮的圣驾一同入宫。宜妃到底是不重要,就算是齐人掳了她,说不定也是有些私恨。如果说被掳的是锦城长公主,那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陈袭明眼皮一抬,还要说话,却听殿外宫铃作响,如破浪般一层层地涌进来。收了刚要开口的话,脸上却并没有半丝被打断的不开心,嘴角还不由浮出一丝微笑。

为青衣开了一角的殿门被两侧随侍的太监拉开,殿里的人只见殿外飘进一抹红云,裙摆滟滟到有种开到荼蘼花事了的凄美。

“儿臣拜见父皇。”红云一起一浮,腰间的郁金铃随着柔软的腰肢出清新的歌唱声。

广武帝立马请起:“锦城快起。织锦苑一事可是受了惊吓?”这红云便是名满天下的锦城长公主!

锦城微笑着答:“儿臣无事。”答完了才站起来。站定后,向陈袭明微微行了一个礼。殿上的才子此时才看清了长公主的容姿。

呵!今日种红豆,相思满南国。

广武帝意味不明地打量底下的年轻的进士们,有不少眼珠子都要黏在自家女儿身上了。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众才子纷纷回神,重新把焦点放回到广武帝这边。陈袭明自然也看见了这帮小狐狸**裸的眼神,脸立马拉得老长。锦城现他情绪的变化,朝这位小老头微微一笑,却被陈袭明瞪了回去。

锦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锦城,织锦苑那里如何?”这是在上面的广武帝问的。

段锦城知道自己的广武帝有多么宝贝这位宜妃,老老实实地收敛了绝艳的微笑,回答:“宜妃失踪一事的确与儿臣有关。天下皆知儿臣有夜游桃花林的习惯,昨日儿臣受问君的邀请,赏的是孤云山上的桃花。不知怎么,宜妃却踏足桃花林。儿臣猜想,宜妃是被儿臣拖累,才被掳走的。”

织锦苑的桃花林是锦城长公主的专属,非受邀不得入。宜妃不请自来,替长公主受了惊也是她的福分。

广武帝的重心却不在桃花林上,他想的则是孤云山。

长翁在广武帝的身边带的时间久,他想到又是另外一件事,宜妃被掳这样隐秘的事如何在朝堂上说?宜妃娘娘怕是不用回来了。想起广武帝的痴恋,长翁觉得头疼。

陈袭明闻言,满含怨气地又瞪了段锦城一眼。赵涵之和徐侍天分立两侧,也向锦城投去了担忧的眼神。

原来广武帝第一个想要抛弃的,却是他明面上最宝贵的长女段锦城!若不是苏问君相邀,今日在这里是不是就要讨论锦城公主的的失踪!

段锦城的一片红衣随着她下跪的动作铺撒了一地,她整张小脸埋在自己的衣裙里,谏言道:“父皇,宜妃失踪一事与儿臣关联最大。若是齐国觊觎我大好河山,欲掳我以要挟,那断然容不得。倘若只是私怨,父皇还要御驾亲征,可是儿臣推着我大梁的大好男儿送死!儿臣断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祸国之女。还请父皇明查后再作决断。”

满殿的才子哪里舍得如花似玉的公主受委屈,让她去背红颜祸水的罪名,也都齐齐下跪请命道:“请皇上查明真相。”就连一开始请命要上战场保卫国家的吴坚犹豫了一下,也随着潮流跪了下来。

段锦城听耳边传来如浪般的呼喊声,埋在红裙中的脸上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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