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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洗底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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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深宫,夜深沉,浅浅月弯,悬挂半空,散出淡薄清冷的光芒。深宫之外,皑皑白雪映衬夜如白昼。

各宫走廊的灯笼随风晃悠,出吱吱的声响,映红了茜素红围屏的大红绘仕女图的灯笼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漫长不见边际的长龙,蜿蜒弯曲,直通进注定是不眠之夜的后宫中……

‘凤鸾宫’中,皇后在大红地毯上不断的来回跺步,似越想越气愤一般,竟扯下身上的明黄裘袄扔在地上,随即转身,一甩身上的大红鸾凤长袍,鬓间珠坠伶仃,她抬步向大殿外走来,胸膛微微起伏的对一名匍匐在地来宫女道:“本宫让你去打听皇上究竟歇息了没有,你竟敢回本宫不知道?”,说着,一个巴掌甩去,咬牙怒道:“本宫让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言语间,又踹了两脚。

那老宫女就算健壮,却也年迈,被皇后一个巴掌扇得昏头转向,又被踹了两记,当下哎哟哎哟两声,就倒在地上,竟双眼泛白起来。来春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住皇后,好言劝慰,道:“娘娘息怒,这奴才不懂事,皇后娘娘又何必跟她一番见识?再者,皇后回宫,歇在‘御书房’,由黑衣探卫镇守,别说是个奴才,就算是宫妃去了,未必得见……”

其实,在宫里的人,谁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她虽然愚笨,但是却也知道母凭子贵,她本就年长帝王几岁,曾经太后在时,她还能凭借太后的薄面得予圣眷,但是自从那个九岁的丫头进宫后,皇后就没再碰过她一根指头,也怪她的肚子不争气,自大婚到现在已经八九个年头,她竟然一无所出。但最可气的,竟是后宫之中,无一人能育得子嗣,就算她想择育皇子承于自己膝下都不成。

“未必得见?”皇后一挑眉宇,扑着厚厚脂粉的面容一阵红一阵白,可见此刻她心绪起伏之大,她挥手甩开来春的搀扶,咬了咬牙,转眸望向一直沉默,年迈得已经两鬓斑白的御前太监赵容。

自太后薨驾后,他就一直跟随自己,平日不多说什么,但是这个奴才一辈子都伺候太后,也算是有心机有眼色,于是冷笑,抬起元宝底的鸳鸯坠珠鞋,傲然上前,一双凤眼微眯,悠悠的道:“赵公公,你得太后临终嘱托,说来辅佐本宫,现在情况复杂,你道说说,本宫当如何?”

年迈的赵公公听得这话,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怔怔的望着一脸阴沉,双眸带怒的皇后,恭敬的低道:“奴才愚笨,虽得太后提点,但无奈何只是朽木一块,所以…所以……”

赵公公渐老了,又值宦官疾病频繁,今日又听得太监总管李公公已随先帝游于太虚,心头更是悲苦,于是连争斗的心都没有了。人一老,就特别容易感伤,年轻时总是贪点财,可是这老了,连财都不想贪了。

“愚笨?”皇后的笑声更为讽刺,但眼中却也满是悲凉,她没有想到太后一走,她竟落魄得只能靠着雯月来支撑自己的后宫,就连身边的这几个奴才都没有一个像个样子,她双眼阴狠的瞪着赵公公,冷笑一声,道:“公公年老了,留在本宫这里也只是一个闲人,不如,你就去北都皇陵陪侍太后,做个守陵人吧”

赵公公一怔,苍老的眉宇渐渐拧紧,但识时务者如他,又岂会不知道皇后的意思,纵然明白自己在这宫中已经站不住脚了,但却还是缓缓的跪地叩恩,双手匍匐,声音颤抖道:“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

“来春,给我将这个老东西即刻送到北都去”皇后见李公公巍巍颤颤,心头更是愤恨,簌的一甩鸾袖,转身走到凤榻旁坐下。

来春不敢违抗,立刻派人搀扶着赵公公出了大殿。

色夜朦胧,森严的皇宫中,到处铺设着白雪,一辆残旧的马车吱吱的出了‘玄武门’,那车内,年过七十的老人满目沧桑的望着这待在一辈子的深宫,温热的白雾从他口中呵出,像是寂寞,也似叹息……

‘御书房’内,暖气洋溢,徐徐的热气暖暖的蔓延在上书殿的每一个角落,雪白的貂裘铺设在诺大的龙凤象牙榻前,明黄大帐悬挂,淡淡清香萦绕。

御案前,营地带回的成堆奏折堆积,已经换更上了一身明黄金丝绣九龙长袍的龙烨坐在裘毯上,拧眉看着各军机处及这一年来,个地方的治理报告。殿外,赤焰捧着厚厚的奏折走进,将其分派堆积,随即汇报道:“这是皇上所要的文件”

随即,一一上报,分别为:

一本付太宰上呈的整整一年朝政文书;

三十本韩太宗整理出的所有官员宗族谱系;

六十二册江太史近一年来在国丈大人的授意下所起草的文书;

十三册太祝、太士、太卜三位祭祀官记载这一年来,对于北都皇陵年久失修,以及圣德皇后陵修复清扫情况的报告;

八十册,各为司徒大人主掌的土地、司马大人主掌的军赋及粮草供给、司空大人主掌的工程,累计了这一年各地方天灾水祸的治理,包朝廷下拨银两的用途……

说罢,赤焰又从拿出一叠印着明黄茧子的包袱,小心递上,轻道:“这是司士大人这一年里所记载的群臣爵禄,增添官职等等,及司寇大人的刑部案件”

龙烨剑眉微拧,抬手接过一旁的那些关于皇陵修建工程的奏本,但还未及翻开,却又顿住,随即丢下,又取了一旁的宗族谱系,拧眉翻开,但随意翻了两页之后,又丢下。这些东西,他从十二岁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就不曾再翻阅过。

别殿的门微微开启,两名身着碧锣长裙,梳着双樱髻的宫女缓缓走出,众人回,只见袅袅雾气萦绕中,小小穿着绣牡丹抹胸,外罩月牙色长衫,白皙的肌肤因为沐浴而呈出淡淡的粉红色,光洁的肌肤在炉火映照下,闪烁着点点水雾的晶亮。

赤焰看得一呆,但随即收敛心神,悄然无声的屏退。而那两名侍浴的御前侍女却缓缓向二人福了福身,退出了尚书大殿,守站在门外。

小小长滴着点点水珠,清秀妩媚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雪白的脚裸踩踏着柔软的裘毯缓缓走向龙烨,在看到他乌黑的双眸与眼底那炽热如火的深情时,竟有些面红。

龙烨看着小小那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淡薄身子,心口一紧,抬起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怀中,深吻了一下她的眉眼,声音带着宠溺与沙哑的道:“小小真美……”

前世的名字被眼前的男子呼唤,小小心口泛热,单薄纤弱的身子依偎在他怀中,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温暖,甚至让她感觉有些上瘾,不愿放开。微微叹息,小小轻抬眸,素手抚着龙烨的衣襟,问道:“这两日会很忙吧,已经一年不在宫中,这些堆积的文书,可要一一过目?”

真正走进他的世界,才知道这个帝王并非一般人能做的,奏章文书每日成堆,而他,很多事情都必须亲历亲为,想来这么多年,若非有赤焰这样的得力臂膀助他,那么他又该忙到什么样子?

“不急,小小要相信朕的能力”龙烨宠溺一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随后低又是一吻,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项颈,有些孩子气一般的在她耳边呵气,笑道:“朕的美人儿,现在,你是想先睡,还是陪着朕批阅奏章,或者…朕先陪你……”

龙烨的唇上弥漫着暧昧的笑意,乌黑深沉的双眸闪烁着如同市井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修长的手握住她无意识,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诱惑而暧昧意味,轻抚自己衣襟的手。

小小望着他那狡黠的模样,面容不争气的红了起来,那原本隐藏在身体内的野猫小利爪顿时伸了出来,一把反剪住他的手,如同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的凶悍道:“还有这么多文书没批阅,你还有心思心猿意马?”

龙烨一个不防,就被小小扳倒,狼狈的摔在了雪白的裘毯上,那披散的黑垂落,竟显得野性狂妄,他躺在地上,眉眼带笑的望着小小红扑扑的面容与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竟不怒反笑,道:“小小每次不愿意承认自己心意的时候,都会这样,真是不坦白……”

小小的面容更是火辣,娇叱道:“你胡说什么?都已经是中原霸主了,还这样…这样…不检点”,小小费了半天的劲,才憋出这几个还算象样的词。

龙烨淡笑,虽然不能动手动脚了,但是那眼底的暧昧与深情却还是足以让小小抓狂,这个男人怎么能…就连狼狈时,都能显得如同从容佣懒,不禁没有丝毫的窘态,却显得妩媚妖冶…。。想到这两个词时,小小怔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尴尬,随即放开他,起身披上裘袄,恨恨的暗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得比女人还美艳,真是妖孽!

龙烨起身,薄唇上的笑意更浓,他环抱住小小的腰身,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胸前,笑道:“既然小小不想睡,又舍不得朕,那就陪着朕批阅奏章吧”

“谁说我不想睡了?”小小别扭的动了动身体,推开他起身,气嘟嘟转身,如同一只撒泼的野猫儿一般,绕过屏风转到了床边,掀开棉被,将自己裹得密实,闭眸不再理会这个总是乐于调戏她的男人。

龙烨轻步走到床前,缓缓坐下,看着小小微颤的长睫,眼底充斥着宠溺与深沉的情,抬手,想抚摸她的面容,但是手刚触到她的肌肤,却又硬生生的打住,闭眸,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的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爱怜的道:“睡吧,吾爱”

小小的心一颤,感觉着龙烨的气息渐渐远离,鼻尖一酸,眼睫竟有些湿润。但龙烨却似哄一只不听话的猫儿一般,轻柔的拍着她的心口,直到,她沉沉睡去。

帝王回朝第二日,煌煌的金銮殿上,众人都错愕的看着那空荡荡的雕刻着九龙缠绕的紫玉龙椅,他们英明神武,盖世无双的皇上竟没有早朝……

而整整过了半个时辰后,身黑色长袍,袖口绣着银鹰的一品带刀护卫兼黑衣探卫统领的赤焰,一手持着御赐宝剑,一手捧着帝王圣旨,从容不迫的望着满朝都瞪大双眼的官员,簌的抖开圣旨,言之因皇上路途劳顿,龙体欠安,故三日不朝。随后以政务琐碎之名,召见张太傅、付太宰与韩太宗等三人。

圣旨一下,朝廷众臣皆全部傻了眼,一年了,他们整整一年都没在见到他们的帝王,前半月,更是因为边关传来帝王重伤几乎不治的消息,吓得这些年迈身老的臣子们几乎没有一个个背过气去,整个帝都城更是愁云惨雾,一片压抑,朝廷上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可是现在他们的皇上,大运国天朝最年轻,最为英明的玄武帝在满朝文武的期盼下,竟大大的摆了一个乌龙,让他们满心期待的站在这冰冷的大殿上等了整整半个时辰……

众多文官都捶胸顿足,但却依旧接旨四下散去,然,阴险狡猾的国丈大人王左腾却面色泛青,他双眸阴沉,灰褐色,纹绣着仙鹤图腾的朝服大袖下,拳头早已握得嚓嚓响,待赤焰宣旨离去之时,却立刻换了一副面容,呵呵的对张太傅笑道:“老弟啊,昨个儿…你我一同在殿外接驾时,也没听你有何事禀奏,怎么今日皇上独挑你去‘御书房’面圣?”

张太傅是何等人物,其阴险心机决然不在王太师之下,又岂会听不出国丈大人的弦外之音?于是轻捋已经花白的胡须,温吞一笑,道:“国丈大人说哪里话,皇上召见臣,无非是因为副军师是臣的外甥,那小子几次忤逆,又不忠孝道,六年前更是在朝堂上打断皇上的决策,唉…老夫教导无方,想来皇上这次凯旋归来,要找我这把老骨头清算清算罗……”

王左腾一听,自知没攻破,于是只点笑了笑,道:“哪里,哪里,贤侄学识渊博,年纪轻轻,却已在军中担任要职,如今,皇上征战一载,已然凯旋,不过数日,恭亲王又将护送五国诸侯前来我朝恭贺,想来太傅大人的外甥,前途无可量也……。”

“哈哈哈哈……”张太傅大笑起来,忙拱手道:“承国丈大人的吉言,小犬若是当真能高升,臣下自当在府中设下家宴,恭候国丈大人……”

“哈哈哈哈……张大人真是客气,客气,哈哈哈……”王左腾笑得阴沉,随后拱手拜别,转身,毫不掩饰其汹汹气势的大步离去。

张大人见国丈离开,面容上原本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他眉宇微拧,苍老的手轻捋了捋胡须,神色若有所思。其实今日皇上不朝,实在出呼他的所料,在他的算计中,皇上从来都勤于政务,从不曾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耽误国家社稷,但是这一次,他却能感觉到皇上性情在改变,甚至,他所拟草的计划,正在偏离所设想的轨道。

付博年迈,六年前曾因小皇妃借以《庄子》论政之后,便深感自己已力不从心,毕竟一把年纪,更是当年一等甲士出身,却没有想到竟被一个九岁的奶娃叱骂为误国误民,对于他这等忠烈之士来说,又岂能承受得住,于是他向帝王请辞,却不想帝王竟深究原由。那时,小皇妃已经暴病薨驾,故而他也无所顾忌,便全盘托出,却不想帝王竟……

年久之事,细想起来,竟有些不甚沧桑之感,付博轻叹一声,当年,帝王不仅没有允准他的辞呈,竟还让他担任太宰一职,实属隆宠,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却一直没有琢磨得透,皇上当时的神情与心思,那更是他第一在皇上冷漠的眼神中看到窒痛的情绪。

当时,他震惊不已,毕竟自皇上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他就一直承先帝之托,担任少师一职,皇上的天赋的确是少见的,但是却过于冷漠薄情,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丝毫情趣,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欣慰,因为只有这样的皇子,才是真正足以担当天下在重任的明君,可是,六年前,在‘御书房’的请辞之时,他却在那个曾经满身冷漠的少年天子身上,看到一丝…比情更深的痛。

有道是,无情之人,不动情则已,但若是情动,却足可毁天灭地。那时,他的心里顿时闪过了这句先帝早言所说的话,于是忧心重重,但是五年岁月弹指可若,却不曾见到帝王如何,故而,也就安下心来,但是这短短十多天,满城风雨的传言铺天盖地而至,此刻皇上又不早朝,竟让他落下去五年的心,再次悬起来,那感触与忧心,竟比当年能为沉重……

悠悠大殿,金碧辉煌,但寥寥三人,却显得分外顾忌凄凉。韩太宗拢了拢袖袍,望着殿中怪异的二人,满身颤冷的上前,呵着雾气,笑道:“两位大人,这是怎么了?皇上宣召,可不能耽误了时辰啊”,说着,望了一眼那空了一年的金灿灿的紫玉九龙椅,唇边带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摇了摇,大步走出了‘金銮殿’。

有道是,君心莫测,该装傻充愣的时候,你千万别自作聪明,也因前人之言,故官场之上,才有中庸之道……

半个时辰后,檀香袅袅的南宫‘御书房’中,三位朝廷重臣面色各异的跪拜在尚书殿的大门之外,在看到自己眼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缕幽静的茉莉清香缓缓萦绕鼻息之时,都怔了一下,随后齐声叩拜道:“臣,张俊才、付博、韩严,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浑厚有力,更是沉稳震慑。

三人同时一惊,随即簌簌的起身,都若有所思的望向尚书殿内,只见帝王身着明黄九龙缠绕的长袍,袖口绣着金丝苍鹰,菱角分明的俊容愈英气,而那双漠然深沉的眼神,也更为睿智深邃。短短一载,眼前的男子已经蜕变得如此威严震慑,深沉老练……

然,就在三人暗自心惊之余,一旁坐在雪白裘毯之上,一身月牙色长裙,云鬓如雾,肌肤甚雪,别具千娇百媚的女子引得他们的注意,那女子纤细如水葱的素手执研,正在为帝王点朱砂,娇小的身体看似有些淡薄柔弱,但那一双锐利如刀刃的眼神却那样的坚毅冷清,与那张绝色容颜竟丝毫不相符。

这个女子……付大人在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及眼神时,几乎没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的韩严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否则以他这把老骨头,必然是要摔得粉身碎骨,直接鞠躬尽瘁了。

龙烨抬,面带淡笑的望着眼前三人,也不问付博为何如此激动,只沉声道:“来人,给三位爱卿赐坐”

“臣等,谢皇上恩典”三人齐声谢恩,随后,各自坐下,神色也是各不相同。毕竟,他们第一次见到皇上的‘御书房’中,竟有御前侍女以外的女人。

再者,这十多日来,边塞传闻已是天下尽知,故而,身为局外人的韩严不禁有多了几分对小小的好奇,她究竟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毕竟拥有如此姿色容貌与纤弱身形的,不该是一个传闻中能与皇上经历几番生死的人。

而原来设计全局,知其身份的张俊才也有些心惊,因为眼前这个女子,与他想象中的实在是天壤之别,因为小小那双清透的双眼中,竟明明白白的写着聪慧二字。

小小感受到了三道各异的视线,却依旧从容,纤细的素手放下砚石,起身,接过赤焰递来的茶碗,缓缓放置在帝王身前,娇柔的声音带着几许乖巧,道:“皇上,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龙烨淡笑,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小小,想也没想就接过,饮下一口后,又递给了小小,随即抬手握住她白皙的纤细的手,慢慢揉捏。

不经意的几个动作,让这原本就震惊的三人更为傻眼,他们的皇上竟然…用那样沉溺的眼神看这个女子,难道…皇上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韩严傻了,因为他全然不知道那些传言其实是编造的。

而编造传言的张大人也傻了,因为他没有想到传言竟然成真的。

再者就是原本看到小小第一眼就傻掉的太宰付博,他几乎当场痛哭,难道皇上就真的那样喜欢那小皇妃么?就连征战一年,带回来的女人都跟那小皇妃的容颜神色如出一辙……

龙烨轻扫殿前三人,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执起小小的手,放在唇边一吻。顿时,大殿内响起一阵抽气声,但是龙烨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拉起小小,看着她已经浮起几许红晕的面容,淡笑道:“陪了朕几个时辰,累了吧,先去休息……”

小小望着龙烨,不找痕迹的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现在越来越攻于心计了,但却依旧娇柔一笑,福身道:“民女告退……”,说着,转身走进了别殿的一间雅殿内。

轻瞌双眸,龙烨掩去了眼中的深邃,负手在尚书殿中,背对着身后三个已经几乎目瞪口呆的臣子,低沉道:“今日朕宣三位爱卿来,只为一件事,张太傅……”

张俊才一怔,立刻从椅凳上起身,叩拜在地,道:“臣在”

“朕,命你收刚才的那女子为义女,你意下如何?”龙烨双眸轻闭,英挺的背影萧索却坚毅,话语间更是透着一层不可违抗的威严。

心一跳,张太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蓦地张大了嘴巴,傻傻的望着帝王,他这一生算计人无数,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因为某个意外吓成这样,在此刻,他竟几乎石化。而左右两侧的韩严和付博的惊吓更是不讶于张俊才,几乎都呆了。

龙烨缓缓的睁开双眸,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炉火中熊熊的热浪涌来,赤红的光芒映衬着那龙袍宽袖上的金鹰闪烁着威严与戾狠,张俊才望着眼前的帝王,心咚的一声锤在胸口上,立刻微颤的道:“臣…臣惶恐,臣…臣不敢……”

他是攻于心计的老臣,虽然之前陷入片刻的震惊,但随即却能明白皇上的用意,皇上是想用洗底的方法重新给这位来路不明的女子一个新的身份。

毕竟在这皇宫之中,得到帝王宠爱并不能算什么,一定要有够坚固的背景才行,否则,这个女子根本就不能明正言顺的待在帝王身边,最多也只能被册封为小小的才人、宝林。若是有幸生下皇子,也最多爬上美人、婕妤之位,也算是造化了。

而今,皇上竟要自己收纳其为义女,可见并非只要她待在身边那样简单,再加上这个女子聪慧并非常人,若是有朝一日,飞上枝头,立位中宫也无不可能……

千丝万绪在张俊才的心头淌过,他越想越惶恐,此刻不禁有想到司徒仪这个兔崽子十日之前曾传回的一封被自己认为荒诞之言的信,额头几乎汗如雨下,那小子说,这个贵妃,身上有着与帝王一样的戾气,其阴沉狠绝更是无人能出其右,若是她将来当真成了皇后,那么他……

“张大人何必过谦”龙烨冷笑,却也不动怒,但这寥寥几字,却让张俊才再次颤起来,于是,他立刻识时务的道:“臣何德何能,能得那位姑娘承欢膝下,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承谢皇上隆恩”

“哈哈哈……。”龙烨朗声大笑,他转身望向跪拜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张俊才,大步走到他身旁,眼底沉积着阴森,却笑着扶起他道:“还是爱卿深知朕心,快快请起……”

张俊才见帝王如此厚爱,不禁擦了一把冷汗,忙忙的谢恩,却不想帝王又道:“对了,朕这几日忙忘了,今日既然爱卿来了,就一并将此事交付你去办吧,赤焰”,一旁,隐藏在暗处的赤焰立刻现身,手执黄榜递到张俊才的面前。

张太傅已经被帝王唬得愣住了,一时反应不及,但随即却闻赤焰面色冷清的道:“恭喜张太傅,司徒大人正式升迁为正军师,官及一品,臣下已经将文书放至司士库中,江太史也已起草文书,准备放往边塞……”

尚书殿前,暖热的空气隐匿着丝丝压抑,韩严和付博二人都瞬间心知肚名圣上的意思了,他们沉默不语,心惊之余更是各有打算。张太傅双手略带颤抖的接过赤焰手中的黄榜,普通一声跪在红毯上,重重的叩恩,道:“臣,谢皇上圣恩……”,说罢,双眼已经微熏,皇上他已经不在是以前那个帝王,此刻的皇上,已经拥有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阴狠戾气了。

“韩严?”龙烨面容上带着淡笑,但是眼底却冰冷,他将视线从张俊才的身上转到掌管宗族和谱系的韩严身上,虽不言,却已意明了。

韩严心一惊,但随即立刻起身跪拜在地,毫无犹豫的道:“臣,立刻起草文书,将张太傅所收义女编制入册,但却敢请皇上,臣下尚不知姑娘贵名”

龙烨双眸一沉,似乎这才想起应该给小小重新取一个名字,他闭眸,缓缓的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随后,竟突然站定,眼底闪烁着一缕光芒,竟沉声道:“就叫容恩吧……”

“容……”韩严睁大双眼,容恩?这不是…当年赐予给小皇妃李毓蓉的小字么?心一惊,但韩严却随即道:“臣尊旨……”

“退下……”龙烨没有太多表情,似也想起了过去的之事,他抬手微摆了摆,几乎闭眸沉思。张太傅和韩太宗不敢违抗,忙忙的叩恩离去,只留下面色万变,眉宇黜紧,两鬓斑白的年迈付博。

他老了,在这一刻,付博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老得已经力不从心,因为他用尽一生心血扶持的帝王,已经是一只羽翼丰满,可以独自翱翔,征服天下的雄鹰。

微颤的身体徐徐起身,苍老的步伐慢慢上前,没有君臣之礼,却流露着点点亲昵的热切,付博苍老的声音缓缓的道:“皇上让老臣来,是为了解老臣这五年来的迷惑么?”

皇上的意思,他明白了,因为明白了,所以不由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期盼着自己能熬到亲眼看着这个当年稚嫩却坚毅的少年天子蜕变成雄才大略的帝王,现在,他看到了,欣慰之余,竟满心的痛楚。苍天没有辜负他的祈祷,先帝在天之灵,看看吧,现在的皇上,与开国的太祖是何其的相似?

热泪滚动,付博望着帝王紧闭的双眸,随后扑通一声跪拜在地,颤声道:“皇上,臣请皇上允准老臣告老还乡……”

龙烨慢慢的睁双眼,深邃睿智的眸光闪烁着另人看不清的情绪,他转身,望着跪在自己面前,这个辅佐教育自己整整二十多年的先帝托孤老臣,抬起手,缓缓的将他搀扶起来。

“付卿,朕,希望你能谅解朕今日的所为”龙烨的声音低沉轻缓,他还记得自己十二岁时,即将奔赴战场前夕,这个儒士之臣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皇上,天子应当以社稷为重,但是现在大运国的皇权风雨飘摇,皇上要前去征战,老臣不敢阻拦,但是臣请皇上为这个天下,为先帝,为老臣,为这天下的黎明百姓,珍重!

当年,就是凭着这句话,他坚定了决心,咬碎了牙齿,从那个奸忠难辨的战场上活着回来,收复第一支军权,交到龙宇的手中,更靠着他的辅佐,铲除奸党势力,亲理朝政。现在,他已经扫平了外患,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但是眼前这个老臣,却已经佝偻苍老,那双肩膀,仿佛连任何的一点点重量都会压垮他。

“臣,相信皇上是圣明之君”付博的声音格外的坚定,虽然已经不复曾经的洪亮。在皇上为那女子取名为‘容恩’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她可能就是当年被传暴病的女子,那个女子,是自己扣在心间六年的结,但就是因为这个心结,他才更愿意相信,一个能以《庄子》论政的女子,才是足以匹配得上他一生侍奉的君王,才能真正的母仪天下。

想着,付博竟欣慰的笑了,苍老的手紧紧握住帝王有力的大手,他记得,当年,这双手很小,但却也像这样一般的有力。那时,他就相信,他会是一个圣明君主,将来会艳绝史册。

龙烨的眼底闪烁着微红,他紧紧握住付博的手,随即沉声道:“赤焰”

“在”赤焰抱拳低。

“赏赐付太宰黄金万两,珍珠三斗,粮食千旦,赏田万顷,派三千御林军,二十名黑衣探卫护送其告老归田,另,下旨给江司空,下拨银两建造宅院,以供太宰养老安年”龙烨慢慢的松来了付博的手,闭上了双眸,转身长叹一口气。

“臣,尊旨”赤焰接令,匆匆退下。

“臣,谢皇上天恩”付博老泪纵横,深深的望了一眼帝王,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龙烨的怔怔的站在炉火前,僵直的身体显得萧索寂寞,却又那样坚毅的挺直,他紧闭双眸,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将心底的情绪泄露出去。

别殿中,听到了这一切的小小,娇小的身体轻依在门框上,她静静的望着龙烨的侧影,心头一阵阵的酸疼,抬步,缓缓走出,从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身,侧容贴在他的宽阔的背上,轻轻的道:“没事,他走了,还有我在……”

为什么这样强硬的一个男人,在露出那一丝丝带着破绽的脆弱时,她都觉得疼痛?璀璨光鲜如他,为何背后却总是伤痕累累……

龙烨睁开双眼,深邃的眼底有痛楚也又柔软,他抬手握住小小环在他腰间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宠溺笑意的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小小…喜欢朕给你取的名字么?”

小小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眨了眨双眼,声音闷闷的道:“喜欢”

“那朕以后就叫你容儿,可好?”龙烨问得小心翼翼,但那种,她全部都归于他的雀跃,却让他心口熨烫起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叫唤自己为心爱女子所取的名字时,竟是这样一种充实而…幸福的感觉。

“好……”小小的泪水滴落,平日的锐利果决瞬间消失不见,她吸了吸鼻子,喃喃的道:“只要是你取的,都好……”,今天,他为了她第一次用皇权压臣子,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儿,你哭了?”龙烨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安,想要回头看她,但是小小却执拗的抱得更紧,嘟囔的道:“哪有,谁会哭呢?”

失笑,龙烨紧紧的握着小小的手,他的妻子,有时跟他真的很相似。不够坦率啊……

可是小小,你知道么?他自所以在六年前没有允准付博辞乡,就是想让他这个唯一对自己忠心,几乎已经成自己亲人的辅政大臣见到今天的你,也告诉他,他的心,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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