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章 病床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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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章病床边的眼泪
听着沈叔叔意识模糊地在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我便知道沈叔叔没有看出来付东华不是沈睦，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身旁跟我一样俯身在沈叔叔床头的付东华，立刻就提心吊胆了起来。
“喂……”我轻轻地推了推正在愣神的付东华，他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似地答应着，是我。我看看你了。”
付东华的回应仿佛是治病的良药，沈叔叔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混浊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和，你一定还在怪我对吗？”
虽然付东华没有叫沈叔叔一声爸爸，但是他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很让我吃惊的。看着沈叔叔虽然现在意识很模糊，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儿子跟一个陌生人，但是他能够这么开心这么激动，我还是很欣慰。
付东华仿佛被沈叔叔突如其来的问话难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看沈叔叔病得这么严重，竟然癌症晚期了都没有告诉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受了多大痛苦。这样想着，沈叔叔也许之前跟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矛盾，一定很希望在自己行将就木，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得到孩子的原谅。
我含着泪用手肘捅了捅付东华的胳膊，希望他能够对沈叔叔的话做出回应。
“不，我不怪你。”付东华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他真诚的表情甚至让我觉得在眼前躺着的不是沈叔叔，而是付东华的父亲。
“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跟你母亲过的还好么？”沈叔叔似乎真的跟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可解决的矛盾，在听到了付东华的否定回答之后，幸福的像个孩子，“我没想到啊，在我快走的时候，还能够再见到你一面。只是你哥哥他……”
沈叔叔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哭的一塌糊涂，让我也跟着为之动容，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你放心吧，哥哥的事情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的。”
付东华看沈叔叔有些激动，机灵地顺着他的话连哄带骗，好让沈叔叔能够安心。
终于，沈叔叔像是放心了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赫菲……”
“哎，沈叔叔，我在这里呢！”听到沈叔叔虚弱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赶忙找到了他颤抖着都长满老茧的手一把抓住，“沈叔叔，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我哭的稀里哗啦。沈叔叔他人那么好，那么慈祥，他都还没有真的见到沈睦，见到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呢。
“赫菲，你别难过，”沈叔叔也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也缓缓地从被子里掏出来伸向了付东华，“和，过来……”
付东华似乎没有料到沈叔叔会跟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状，看着沈叔叔吃力地僵在半空的手一言不。
“你干什么呢？”我有些激动，看着付东华愤愤地说，“你父亲要拉着你的手，这样都不行吗？”
付东华这才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么被沈叔叔攥着。沈叔叔的眼泪更加凶猛地往下掉，呼吸也变得愈急促，嘴里嘟嘟啦啦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正当我悲痛伤心的时候，沈叔叔用尽全身力气把我的手跟付东华的手向同一个方向扯去，直到把我的手递到付东华的手心里。
“沈叔叔，你想说什么？”我跟付东华看沈叔叔嘴里一直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不约而同地开始凑近沈叔叔的嘴巴，“和儿，赫菲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替你哥哥好好照顾她。我很开心，你终于原谅我了……”
沈叔叔的话还没说完，那紧紧地拉着我很付东华的手的长满老茧的大手就向下面滑落了去。我伸手一捞，抓住的是空气。
“沈叔叔！”我的眼泪像喷泉一样往外涌，我不能相信沈叔叔就这么离开了我，他还没有见到他孩子一眼呢，怎么就这样走了？
站在门口的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听到我的哭声，也都一瘸一拐地相互搀扶着向屋里走了过来，脚步匆匆。
“赫菲丫头，你沈叔叔？”
花姨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沈叔叔那依旧慈祥的脸庞，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虽然非常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悲伤，看着花姨点了点头。
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我会变成一个百毒不侵的铁打的一般的女子，我以为我不会看淡一切，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的撕心裂肺，可是等到亲眼看到身边的被子里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还是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像个沉重的大石头一样压得我浑身剧痛。
“菲丫头，快别哭了……”几个腿脚灵便的福利院的老大娘们都纷纷过来拉住了我，可是还要腾出手自己抹眼泪。
“是啊菲丫头，快别哭了，”花姨也蹲着满目含泪地看着我道，“老沈还没有走远，你这样哭他怎么走得安心呢！沈家儿子，你快劝劝你媳妇。”
花姨一边劝慰我，一边看向了身边的付东华。我这才想起了身边的男人，抬头望向了那张熟悉的脸。
可是为什么，付东华的脸上挂着那么浓重地悲伤，如果只是被我拉过来逢场作戏，那么他湿漉漉的睫毛，那悲伤忍耐的表情又在向我传递着什么讯号，还是说，付东华跟沈叔叔真的有什么渊源？
付东华这才转过头来，扶起了瘫软无力地坐在地上的我，“菲菲，快起来吧！让离开的人走得好一点。”
我这才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哭着看着花姨问道，“为什么沈叔叔都是胃癌晚期了才被检查出来，我不是留了一些钱让大家做定期检查吗？为什么不去！”
我实在是太压抑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再见到时就这么突然地离我而去，不给我任何的反应机会，就像当年母亲离开我时那样的急促。
“菲菲，”花姨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心里一定也是希望我不要太过自责，“医生都说了，沈老头这癌症得了很久了，这两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强撑过来的。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死活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去体检，我们也是拿他没一点法子啊……”
花姨一边说一边哭。
我愕然，究竟是怎样的信念，会让沈叔叔这么努力地撑住自己的身体，留住一口气。他一定还有很多的心愿没有达成，他一定很想见见沈睦。可是到最后依然没有见到，我真是没用，我恨透了我自己。我为什么不能快点找到沈睦，让他们父子俩团聚，让沈叔叔开心一点。
看我哭的厉害，付东华扒开人群缓缓地向我走了过来，“菲菲，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我突然想起了沈叔叔临死前的那番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付东华从众人的视线中拉到了院子里。
“付东华，你就是沈睦的哥哥沈和对不对？”我看着付东华那长得跟沈睦几乎一般无二的脸，看着沈睦满怀希望地问道。我多么希望付东华的答案就是肯定的，希望刚才沈叔叔你来的时候，在膝前陪伴的人真的就是他自己的孩子。
付东华顿了一下，身体不自然地一僵，“赫菲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是沈叔叔的儿子呢？我很我母亲一直在美国生活啊，沈叔叔他姓沈，我怎么会、”付东华急切地跟我解释道，生怕我误会他就是沈叔叔的孩子。
“是啊！”我打断了付东华的回话，“我怎么忘记了，沈叔叔姓沈，你姓付。他的眼神跟沈睦的一样温暖，而你的眼神永远都是这么的冰冷，我怎么都忘了呢……”我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着，我终究没能够把沈睦带到沈叔叔的一旁，让他们父子能够再见到最后一面，能够让沈叔叔不留遗憾地离开……
可是为什么付东华的眸子里的悲伤让人看起来那么悲痛，仿佛真的就如是他自己痛失父亲一样，让人为之心如刀绞。
但是现实很快就像一桶冰水一般把我浇醒了，如果真的是付东华的父亲，他怎么可能连爸爸都不去叫沈叔叔一声？
我这是怎么了？我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
“赫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出资给沈叔叔善后。”看我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讶异，付东华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沈叔叔生前受的苦就已经更多了，我只是略尽我的绵薄之力而已。”
原来只是这样，“不必了。”我利落地回答，“沈叔叔的事麻烦你的地方都已经够多了，我实在不想再叨扰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付东华似乎非常不想听到我这样跟他见外，“我付东华雷厉风行。既然来到这里冒充了沈叔叔的儿子，哪有不送他最后一程的道理？我是真心的，还希望你成全我。”
我没想到付东华会这么真诚地跟我说出这样一番话，因为若是在以前，付东华听到我让他冒充我的前男友一定会很生气，但是现在却选择估算打击。我一直说他是盲目地霸道无礼，现在想来，总归是误会他了。
还是说，付东华真的为了我？我了让我能够不那么伤心，才选择陪着我去承担这一切。
我再抬头，看到付东华落泪了。付东华，你究竟是怎样深情的一个男人？付东华，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了解不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