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燕玖,不准说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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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里,胸口隐隐作痛,许多景象,似梦又不似梦,可是身体像被火烧一样的感觉却如此真实,连呼吸都很难,燕玖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出这层禁锢。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她贪恋这种冰凉,便顺势一把将那只手抓住,紧紧抓着不放手,还有一点贪凉的念头,顺着这只手一只冒犯,一直到这只手的主人闲出另一只手来拿了一根针,在她手上一扎,燕玖痛得醒了过来。
但是无法动弹。
如果让她知道她是以这样一个面貌醒过来,那她宁愿继续做那个被火烧的噩梦,起码那不是真的,如今眼前的景象,真实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她正躺在堡垒的一个房间里,被一堆沙子埋着,只露出一个头还一只刚刚被挖出来的手,而周边围着禹王、班溪和大个子大概有七八个人左右,十分关切地看着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替她诊脉的右手边,坐着一个美男,一身淡蓝色长衫显得儒雅又高贵,五官细致又不苟言笑,抬着眸子也看了她一眼,他那只拿针扎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
这个面无表情,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二师伯白听舟吗?此时她正死死抓着他的手是要干吗?看他的样子,是要扎到她那只手放开他为止?
燕玖迅速收回手,想捂都捂不住,真疼!但是手心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冰凉。
她脸红了。
周遭的人看不出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晓得她苍白的脸色总算没那么白了,惊喜道:“小燕你醒啦!”
燕玖伸手摸了摸头,问:“这是什么情况?”
在身旁一直不动声色的白听舟冷不丁吐了一句:“这个法子甚好,她体内的瘀伤有缓解之像,再捂上一天应该便可下地走动了。”
几个士兵又一次惊喜,道:“那我们现在继续去烧热沙子!”
“喂……”燕玖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们,现自己根本起不来,他们已经走远。她回头跟剩下的几个说:“谁出的馊主意?放我出去?”
班溪抓起她面前的沙子抖了抖,说:“这个法子挺好用的啊!”
燕玖哭笑不得:“很糗哎!先让我出去再好好说话!”
白听舟说:“不行。”
班溪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听大夫的话。”
她自己就是大夫啊,怎么这种说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且这也不合科学依据啊!她又挣扎了几下,像只在蛋壳里的乌龟一样无助,最后终于累趴下,扭头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
白听舟说:“受人所托。”
一定是闻人潋,她气从心头起,道:“告诉闻人潋,小爷不接受他的示好!你打哪来回哪去!”
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燕玖这个人,正经的时候很有气势,其实有时候正经起来,却跟开玩笑似得,比如此时,她的话根本没人听。
白听舟说:“第一,你不能直呼你师父的名讳。第二,你应该称我一声师伯。第三,没人可以左右我的来去。第四,以下犯上,我可以代你师父治你的罪。”
就在众人还在讶异一个斯斯文文的冰块脸可以从燕玖的一句话说出燕玖这么多不是来的时候,他已经扬起针,一把朝她手指扎了下去,燕玖尖叫声响彻整个幽都。
她的手腕被白听舟的手紧紧禁锢住,想抽也抽不回,她骨子还挺硬,道:“我宁死不屈。”
白听舟又把针拔出,扎了另一只手指,燕玖又死一样嚎叫起来,快哭了。
禹王眉头都皱了,道:“先生……”
白听舟说:“禹王不必担忧,听舟自小便习医术,知道哪里该扎哪里不该扎,只不过对她小施惩戒而已,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燕玖又想骂,白听舟回头,将针拔出,她赶紧求饶:“住手住手住手……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扎了。好师伯咱们好好说话别动手好不?”
“好。”白听舟终于放下了针,才安静地给她把脉。
这个场面笑坏了班溪,她得赶紧出去笑一笑,不然憋坏了得多难受。顺便还要告诉袭蓦城和薛明靖,居然还有人能镇得住燕玖,而且燕玖都那样了,他还能波澜不惊地继续给她把脉,简直是一个妙人。
睡了一觉起来,大个子和几个士兵将热乎乎的沙子扛了进来,当着白听舟的面,继续推在她身上,顿时,那种火烧的感觉又来了,燕玖闷得额角都是汗,这个时候只有禹王还能这么体贴地给她擦擦汗,可是看了一眼白听舟,她现在生不如死,丢脸丢到大西洋去了。
傍晚时分,听说了燕玖状况的薛明靖特地跑过来看她的笑话,还带来了之前捡到的那只雏鹰,雏鹰就站在她肚子的沙子上,显得更加好笑了。
燕玖说:“我不仅受了外伤,心灵也遭到了极大的创伤。”
薛明靖坐在她旁边,安抚道:“想开点,心里痛,身体就不痛了。”
燕玖哭笑不得:“卧槽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候在房间另外一头配药的白听舟闷闷地说了一句:“不准说粗话。”
燕玖闭嘴不言。
薛明靖才好奇地看过去,屋子的另外一头,那个站在药品旁边的高个子身影,显然在忙自己的,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但是身影特别好看,薛明靖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回头对燕玖说:
“这两天,军中都是关于你的传言,你在屋里养几天伤先不要出去了。”
燕玖问:“他们说我什么?”
薛明靖说:“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好的是因为你多次出面,救了大家。坏就是一个女孩子家家,去哪里不好,非得跑到一个男人堆里,坏了名声,坏了太子的名声,坏了一个国家的名声。”
燕玖又开始垂头丧气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说:“有时候,想做一件事还得考虑这么多因素,人怎么就不能单纯做自己呢?”
薛明靖摸了摸她的头,说:“这不是还有很多人挺你的吗?人若是时时刻刻在意全部人的想法,还要不要活了?你问心无愧不是?对不对啊小花?”
“小花?”燕玖顺着他的目光看,他说的应该是站在燕玖肚子上的那只雏鹰,道:“这是你给它取的名字?”
薛明靖说:“是大花取的。”
“放屁!”燕玖说:“大花其实一直嫌弃福嫂给它取的名字……”
“燕玖,不准说粗话。”白听舟已经走了过来,暴跳如雷要挣扎起来的燕玖终于不动了,紧闭着嘴巴静静躺着,特别害怕他的靠近。
燕玖居然开始害怕一个人了,这个有点神奇,薛明靖看着局势不对,赶紧抱着他的小花出去了。
一天后,燕玖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她终于要从这闷乎乎的沙子出去了,当众人刨开沙子时将她弄出来,她忽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深秋,幽都已经不适合再穿得单薄,禹王拿来披风将她裹住,抱回了床上放着,等白听舟来给她诊脉。
白听舟说:“将我准备的药汤抬进来,老请班将军帮她进行药浴,剩下的只要暗示吃药就差不多了。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就该告辞了。”
燕玖巴不得他赶紧走。
而禹王却十分不识时务上前道:“先生请先小留两日,晏宸需得摆席款待先生。”
白听舟说:“不必了。”
禹王还想劝,燕玖远远闷了一句:“我说,白先生何等情操,说不留就是不留,禹王你就别为难先生了。”
白听舟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燕玖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
燕玖愣住,这个时候了,他如果还想扎她,那她完全有能力反抗。
白听舟说:“你师父不在你身边,你行为语言都变得有些散漫了,我身为师伯,便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教育你之责便由我担起,既然如此,听舟便多留几日,有劳禹王殿下了。”
燕玖表情像喝了一杯苦瓜汁一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叫你嘴贱。
班溪将帘子拉上,说:“好了好了,我要帮她沐浴更衣了,都出去吧!”
燕玖已经许多天没洗澡了,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大漠孤烟的味道,泡在药汤里便不想起来了,在装水的木桶里游了一下,班溪笑得都开花了,道:
“这你都能游!“
燕玖湿润的头还顶着几片草药叶子,说:“我今天终于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水是生命之源,在这不见半滴水的边关,水是多么重要!”
班溪说:“习惯就好。”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在这里生存下来。
燕玖说:“可是我爹却时时被江南的涝灾头疼地彻夜难眠,我就想,有没有可能挖一条运河沟通南北,将水引到幽都来,在幽都展农业。”
班溪想象了一下,说:“理想很丰满!不过目标很远大……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
燕玖说:“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班溪说:“不过不大实际。”
燕玖笑道:“你要相信科技的力量,主要还是先从第一步走起。当年秦始皇修筑长城的时候,看到的可是最长远的未来。站得越高望得就越远,你说对不对?”
班溪思考,燕玖这么多鬼点子,现在她又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