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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汉王犒军 横山涧延嗣违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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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至太原,汉王兴奋的连声叫好,他急忙传旨要在长乐宫纯阳殿宴请杨继业,并特邀搬兵有功的太原刺使王怀来作陪。

汉王河东的这个政权,说起来很不光彩!

翻开历史,我们可以知道:在隋唐之后至北宋之前的近六十年间,我国曾出现过一段军阀割据、乱世称雄的时期,世称五代十国时期。

这个五代十国时期,指的是哪五代?哪十国呢?

所谓的五代:指的是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俱在北方;由于这些朝代的名称之前都有人使用过,后世史学家为防止混乱,便给它们加上了一个“后”字,梁、唐、晋、汉、周即被人们称为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至于其中的后汉,因其当时河东与岭南各有一个自称汉的政权,故又被史学家分称为“北汉”和“南汉”。

所谓的十国:除南汉外,还有前蜀、后蜀、吴、南唐、吴越、闽、楚、荆南和武平等,(也有排除荆南、武平为北汉和南平一说,显然有误)共计十家割据小朝廷,俱在南方的长江流域或珠江流域一带。

当然了,“北汉”“南汉”是后世史学家定的,现代人如此称呼无可非议,而当时的人显然不应该这样称谓。在众多的长短篇小说和影视作品中,剧中人商议攻打刘继元时竟说出“迅速拿下北汉”,抓捕刘继元时又直称:“北汉王,你被捕了……”显然是十分荒谬的。

公元九五一年,当郭威在汴梁夺得政权建立“周”朝时,刘均已在三年前的公元九四七年于河东太原独立建立了“汉”朝。这是五代十国中最小的一个政权,辖河东四府十八县,地域狭窄,人口稀少,仅仅依靠契丹人的支持才得以维系生存。号为高祖的刘均,本名刘知远,为表明自己的天命和正统,便伪称自己是汉刘邦的后裔,定都太原后所建的宫殿也多以刘邦居住的宫殿名相称。长乐宫即是其中之一。

这长乐宫由前殿、大明、临华、长信、宣德、武德、温室、纯阳、后殿等九个部分组成,长为九里,宽为五里,取的是九五之尊含义;其中的纯阳大殿为议政之殿,面阔九间,颇为壮观。刘均和刘继元父子每遇军国

大事常在此处设宴协商,他的主要大臣如王怀、杨继业等人对此殿早已了如指掌,毫不生疏了。可是,今年二十一岁的六郎杨景却是第一次到这里做客。原来刘继元要宴请杨继业,杨继业以“军务繁忙”为借口婉言拒绝了,却派了六郎杨景代其赴宴。杨景在长乐宫午门外会齐了自己的未来岳父王怀,二人携手一步步进得殿来。他为豪华壮观的宫殿所惊叹,两只眼睛左顾右盼,简直有些留连往返,目不暇接了!

汉王刘继元在大殿居中龙椅上接受了王怀和杨景的三叩九拜大礼,随即又命王、杨二人在距汉王五六尺左右的两宾位入了席。

按说古时的皇禁曾有严格地规定:凡陌生人朝见君王,均不得近身君王一丈之地,即使是重臣僚属亦不能例外。所谓“丈夫”一词便即来源于此。今天这个规格对六郎杨景来说已是大大地破例了。

杨六郎将白天的作战情况又对汉王讲述了一遍,他讲的口齿伶俐,娓娓动听,于五郎交战处和七郎箭射潘仁美处更是讲的绘声绘色,使人如临其境。听得汉王和王怀连连夸赞,声声叫好。

原本汉王见到六郎延昭代父而来,心中颇为不满,待听到了杨家父子英勇善战大破辽兵的经过后,立刻便收起了轻视责怪之心。毕竟是一位君王,他深深懂得战争年代能立军功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还是禁不住嘀咕了一句:“继业兄因何不来赴宴哪?”

杨延昭站起来,再次躬身施礼并解释道:“汉王陛下!家父因战事未稳,军务繁忙,不敢擅离大营。特命末将杨景代来谢恩。”

王怀也急忙打跟着园场:“杨老将军忠心耿耿,时刻以国事为重,令王怀深为佩服!陛下!这位杨六将军乃微臣新聘定的乘龙快婿,今日在鸡笼山他和五将军双双大战呼延赞和韩延徽,军功也是不小呢!”

汉王眉头展开,哈哈大笑:“杨家将忠勇可嘉,小爱卿甚得朕爱。待打退赵光义,孤王定要重赏你父及诸位小将军。”

王怀和六郎延昭忙就地跪倒:“谢主公龙恩!”

汉王举起酒杯和颜悦色地劝道:“请小爱卿满饮此杯!”

王怀跟着举杯向六郎示意道:“请!”

六郎也举杯盟誓道:“陛下!臣父子定当不惜性命,死保河东。”

君臣三个一齐饮干了杯中的御酒,继续听汉王讲话。

汉王此刻心境大好,说出来的话也就显得比以往亲近了三分:“小爱卿,孤知道你们父子尽皆忠勇义士,当初削去你父亲的官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小爱卿放心,孤心里有数,只要你们努力杀敌,孤决不会亏待尔等!我们大汉王朝安邦定国江山永固,靠的还是你们这些重臣,至于那些摇唇鼓舌的小人,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王怀和延昭听了此话,心里一阵感动:毕竟,作为一个国之君主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容易!作为臣民,受了点委屈又能怎么样呢?特别是六郎延昭,想起父亲的“说服汉王,联宋抗辽”之策,更加体会到了父亲之所以对汉王忠心不变的原因:是啊,这个刘继元不能背叛哪!

再说杨继业以“军务繁忙”为由谢绝了刘继元的盛宴,虽然有不喜谄言媚上、不善吃喝交往的原因,实际上他的军务也真是繁忙。

宋军十万精兵围困太原,以区区三万杨家兵来抵抗,杨继业心里不能说有太大的把握。他深知呼延赞、高怀德、石彦超等宋将的勇猛善战,他也深知辽兵三万的所谓帮助是画蛇添足,他更深知赵光义出兵讨伐河东是为着统一中华,是正义之举!而正义之举最终是无人可战胜的!

他心里充满着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的矛盾!

然而仗又必须打好,不然自己就无法申诉自己的主张。

他带着五郎延德和七郎延嗣骑马巡视大营,一边走一边总结今日的作战情况,他说:“那个呼延赞是宋皇老儿在太行山刚刚收录的猛将,据传十多年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敌手。延德儿和他闹个平手就已经很不错了。明日再对阵,为父要亲自战他几合……”

延德惊奇地接话道:“咳!这还用你老人家出马呀?”

杨继业笑了笑:“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干,为父我心里不踏实。必须打个大胜仗,为父才能腰粗胆壮,才能说服汉王,联宋抗辽……所以我想若是擒住那个呼延赞,战局就会有一个大大的改观。”

延德豪爽地:“那也不用你老人家出马,我能把他擒过来!”

杨继业没有理他的话茬,转过脸来又夸奖七郎:“延嗣儿今日在阵前手疾眼快,箭射敌军主帅潘仁美,既救了你五哥之围,又打乱了敌军的阵势,功劳也不小!你记住:偷施暗箭是军阵中最不义的行为,但对付不义之人也可以先使不义的手段!”

七郎延嗣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兴奋不已。

他平生第一次参加这样真刀真枪的战斗就受到了父亲的夸奖,心里颇有些得意忘形。他不敢在严父面前说什么大话,讲什么空话,纵起战马在两个营帐边快速巡查了一番,回来时便产生了一个新的立功念头:

“爹爹!敌军主帅中了箭伤,军心必定不稳。咱们是否可以偷袭一下他的营寨呢?这偷袭敌营算不算不义的行为?”

杨继业把脸扭向五郎延德:“你看呢?”

杨延德憨直地回道:“偷袭敌营?应该……不算吧!”

“对!偷袭敌营和两军对阵时偷施暗箭不同,它是一种战术。用的好的话,往往能起到痛歼敌人、改变战局的奇效!”杨继业循循善诱地开导着他的两个儿子:“然而今天我们却用不着这一套——宋军本来元气未受大伤,军心也不乱,而且潘洪这个人在作战用兵上称得上是足智多谋,他必然会有所准备的……”

两个儿子听了父亲的话俱都点了点头。

但延德把话牢记在了心里,而延嗣却只记了前半句,没记后半句。

也许十八岁的杨延嗣天生就是一个打仗的命,母亲佘赛花在怀他的时候,他就在母腹中不老实。生了这么多的孩子,唯有七郎折腾的佘夫人身体不适,常常闹病……七郎临盆前,佘夫人梦见了有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投胎;七郎出生后,佘夫人和杨继业商量着给老生儿取了个“彬”字为名,意思是想让儿子“文质彬彬”一些。可是,这个出生于满门尚武家庭的杨彬杨延嗣却半点也“文质彬彬”不起来,他说话急躁,行事粗鲁,不喜文礼,长到十八岁,就有十八年满脑子想的习武打仗。

他的勤学苦练今天得到了回报,宋军大元帅“偷袭”在先,自己“偷袭”在后,可是老天爷真保佑,自己瞄也未瞄竟然就射翻了那个卑鄙无耻假作好汉的狗屁元帅!他新兵上阵就取得了如此巨大战果,受到了从不随意夸奖儿子的严父的夸奖,又怎能不暗暗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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