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完美X局限X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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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震惊地看着他的哥哥詹姆, 他没想到詹姆竟然真的猜中了真相。
又或许是自己给出的提示已经太明显了。
阿不思不想告知自己的哥哥真相，因为没有人可以容忍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迫忘记了一段记忆, 更何况施展这个魔咒的人还是哥哥最爱的家人。这个真相对于詹姆而言, 太过残忍而又悲伤了。但是阿不思更不想继续隐瞒詹姆，他痛恨欺骗詹姆的感觉，这对詹姆而言更不公平。
后悔、担忧、焦虑、紧张……
无数的负面的情感此时压抑在阿不思的心头，他甚至不敢抬眼直视面对詹姆的双眼。
“我知道了，阿不思。”
阿不思惊讶地抬眼, 却看到了他的哥哥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容。
“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件事, 别为我担心。”
詹姆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是走了过来抱住了他, 拍了拍他的后脊。
分明被迫失去了记忆的人是詹姆，他却是反过来在安慰他的人。
阿不思本来烦躁忧虑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詹姆。”阿不思的手微颤着, 然后抬手推开了詹姆。少年的面容冷漠, 眼帘微垂。
“你有时候比我更像一个斯莱特林。”
詹姆怔地看着转身离开的阿不思，他可以看出他的弟弟似乎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受伤了, 但是詹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究竟是说错了什么话。詹姆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教母赫敏，蹙眉疑惑地问道,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赫敏竟然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对。
这当然不对劲。
“詹姆，你……真的不生气吗？”赫敏起身连忙走向詹姆问道。
太平静了，詹姆得知真相的态度实在太平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正常人应该都是无法接受的态度才对。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一段记忆, 却是被别人采取强硬的手段剥夺了。你根本就无从得知在那一段期间,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更也许, 那段记忆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你根本就……不想忘记。
“我当然生气。”詹姆觉得自己的身体到现在都处于绷紧的状态，他害怕自己一旦放松下来，身体都会抖，他转头笑着说道，“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向妈妈和爸爸对峙，和他们吵翻天？这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只是毫无意义的争执而已。”
“但是你得说出来。”赫敏伸手紧握住了詹姆的手。
赫敏此时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如此多年来竟从未看到詹姆生气过。詹姆甚至从未与他的朋友或是家人，起过任何的争执。即便是当年的她，也和罗恩和哈利争吵过，更别说其他关系还没有那么好的朋友，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更是激烈争执过。
而詹姆却未曾有过。
他一直都很平和，对每个人都很热情，也好像从未生气，或与任何人敌对过。
直到此时，从阿不思的话里，赫敏才明白过来，还有另一种解释。
詹姆从未宣泄过自己真实的意愿，他太过努力，甚至努力到极力压抑自己。
“一定是我的错。”詹姆低头沉默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们很爱我，如果不是我的错的话，爸爸和妈妈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我也看到了，妈妈那么伤心的神色，我知道肯定是因为我做了错误的事。我不能因为我的错，还因此还将怒意泄在爸爸和妈妈身上。”
“不，这不是泄！”赫敏摇头，“我们是你的家人，你需要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太晚了。
赫敏这个时候才惊觉，已经太晚了。
相比于从一入学就步入斯莱特林学院，然后与家中与同学都争执纷起和疏离面对的阿不思而言，詹姆太过优秀了。詹姆是哈利和金妮的骄傲，更是杰出到令所有巫师都感到羡慕的儿子。
赫敏一直都觉得詹姆比当年的她更要优秀，他每一门课都能得到优异的成绩，魁地球能力也出类拔萃。詹姆毫无障碍地成为格兰芬多的领袖，被所有的学生信赖而又尊敬。
詹姆从未抱怨过，从未生气过，从未争执过。
他甚至从未冒险过，也从未犯过校规，没有被关过禁闭，更没有做过任何的错事。
完美。
赫敏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詹姆将自己圈死在一个极为局限的完美的框子里。他将自己框定在走向完美的道路上，认定这是他身为“救世主的儿子”应该走的道路，而不是他真正想要走的道路。
詹姆只是为自己，为哈利·波特的儿子，塑造了一个他认为的完美的形象。
七年时间，詹姆已经彻底将自己局限其中。
“哈利是英雄，是救世主，但是这已经都过去了。詹姆，你不需要受到哈利的影响，没有人逼着你需要成为怎样的人。”赫敏焦虑地解释道，“哈利经常犯错，他还是学生的时候不知道被教授数落过多少次，又为格兰芬多扣了多少分。詹姆，你已经比哈利更加优秀了。”
“我，并没有想要成为比爸爸更优秀的人，我只是……”詹姆只是从小就备受瞩目而已，所有人见到他都知道他是哈利·波特的儿子。詹姆感觉自己被赋予了无数人的期待，他们都在期待救世主的儿子会是多么优秀，而詹姆不能落空他们的期待，更不能让他的家人失望，“想让爸爸和妈妈为我感到骄傲。”
“你做到了，詹姆，我们所有人都为你感到骄傲。”赫敏肯定地说道。
“那这样就好了。”詹姆勾起唇角愉快地笑了。
赫敏顿时哑然了，她的脸上神色复杂，“不，詹姆，你这是为了我们……你不是为了自己。”
詹姆沉默地看着赫敏，并没有说话。
“詹姆，你告诉我，你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你告诉我。”赫敏执着地看着詹姆。
詹姆终是低下眼，深叹了一口气。
“我想……离开霍格沃兹。”詹姆用干涩的嗓音说道。
赫敏握住詹姆的手一颤。
“我不想我不管做什么都备受瞩目，我不想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理所应当的优秀。我不想在每次课前都为了帮学院加分而不得不自学所有内容，我不想每次在展示魔药和魔咒的时候都喊到我的名字，我不想每天的休息时间都去往图书馆学习，我不想在每次考试前都恐惧自己得不到优异的成绩……”
詹姆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优秀，他只是一直拼命努力着维持这样的优秀。
然而这样持续努力的习惯，对他来说也是习惯的压力，不断不断堆积而来。
他不能休息，不能停下。
因为一旦松懈，他就不是那个人们口中的“他可是哈利·波特的儿子”了。
“我有的时候会很烦躁，有的时候很想放弃，有的时候会觉得透不过气来。”往往这个时候，詹姆就会将所有情绪都泄在魔法日记上，他会告诉洛基他的一切。
洛基会嘲讽他。
不留丝毫余地，贬低他，蔑视他的优秀，诋毁他所有的努力。
詹姆也会因此感到生气，他会用对别人都未曾有过的苛刻的话语反驳洛基。
但是詹姆感到轻松，他每次将语句写在魔法日记上的时候，就觉得心情缓和很多。
因为洛基能理解他，即便洛基的态度时常惹人生气，但他总是在倾听他。
而且事实上，当詹姆在学业上和感到疑惑或在魔咒的使用陷入僵局的时候，他将问题告知洛基。没有步入过巫师界的洛基，竟然也能自己解答他。
这才是天生优异的神。
即便不需要努力，也拥有这样的资质。
但是现在，詹姆开始怀疑洛基是不是将所有的资质都点在智力上，所以毫无实力了。
“我想保护阿不思，他在进入斯莱特林后，就没有什么朋友，莉莉和罗丝也不喜欢再和阿不思玩了。我们都知道，阿不思在不感兴趣的学业上并不怎么上心，在魁地球上也没有天赋。那些人都在嘲笑阿不思，说他一点都不像我，或者说，一点都不像哈利波特的儿子。”詹姆又想到了他的弟弟，“我不是没和别人起过争执，我很严肃地告诉他们，不可以这样议论我的弟弟。”
因为詹姆的态度，所有没有一个格兰芬多敢在人前或者背后再议论阿不思。
“我其实很羡慕阿不思，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他与爸爸的确一直都有矛盾，但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我总是无法开口。虽然我知道阿不思，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我还是想要帮助他。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越来越不喜欢我了。”詹姆苦笑着说道，“我其实挺吃斯科皮的醋的，因为阿不思曾经不是说过吗？他只想要斯科皮这一个朋友。我这个哥哥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地位。”
“阿不思很爱你。”赫敏蹙眉摇头。
“我知道。”詹姆点了点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阿不思总是，不想我接近的样子。而且我有的时候，又在想阿不思是不是讨厌我，我怕我的存在会让他感到自卑。你明白吗？我怕是因为我，才使他成为了被嘲笑的理由。”
因为哈利·波特的一个儿子太过出众，会使另一个不优秀的儿子成为笑柄。
“但其实有的时候我才会感到自卑。”詹姆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弟弟相处，他又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但他已经习惯了又无从改变，“阿不思知道自己应该坚持什么，应该放弃什么。我什么都放弃不了，却又坚持了太多。”
詹姆也无法向自己的家人开口，他这些天待在那个世界里。
虽然时常忧虑烦恼，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毫无顾忌地以全新陌生的身份感到愉悦。
“不，不是这样的。”赫敏依旧紧握住詹姆的手，“都不晚，什么都不晚，做自己想做的。”
“做自己想做的……我做了。”詹姆定睛注视着赫敏，“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做了什么？”赫敏问道。
“不知道。”詹姆摇了摇头。
赫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少年心猛然一疼。
詹姆伸出魔杖在空中轻挥，空气中留下了一忘皆空的荧光字迹。
少年笑了。
“我忘了，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