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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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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昫下了血本。

陆浔有些惊讶,他原本只是一时气起训人而已,没想要周昫回什么话的,哪知竟听到这样的保证。

如果周昫说什么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他都不会信,这种随口诌出来的话,顶天了得他一个“口无遮拦”的巴掌。

可周昫说自请离门,再不烦他,他就不得不正视这句保证的分量了。

陆浔收了戒尺,默然站着,在周昫灼热而坚决的目光中突然生出了两分感伤。

到底是教着哄着看着长大的徒弟,五年多了,便是养着二郎都有感情了。

陆浔错开目光盯回桌上,没有接方才的话:“上去,二十记,重来。”

“是。”周昫听到这样的判责居然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满心感激地道了一句,“谢谢师父。”

他攀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身后在那几下狠抽之后红紫交叠得更加夸张,俯身时都没敢一下子趴好,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伏下。

好在陆浔没催他,也没再说什么磨人的话,但那二十下,却是照实了抽的。

黄铜戒尺带着凌厉的力道碾散了肿伤,积攒的瘀块都发了出来,在短时间内迅速肿胀高拱,周昫身后大了一圈不止。

他在嚎啕之中辗转,却被规矩束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有好几次手都伸到一半了,硬是让他骤然清醒的意识拉了回去。

陆浔罚他,从没有哪一回能像今日这般省心省力。

漫长得像是过了二十年,周昫挨完时整个人仿佛在水里淌过一遭,嗓子已经嚎不出声音来了。

团峰和臀腿的位置肿得最夸张,有几处甚至破了皮,是被戒尺锋利的边缘扫出来的。

这回别说起来了,他动都动不了了。

陆浔喊了管叔,将周昫送回他自己的院子去,临走前还不忘威胁一句:“把药上了,把伤处理好,再让我发现你敢糊弄了事,就拿藤条泡了酒抽。”

周昫一阵瑟缩,连声道了好几句不敢。

等好不容易趴到床上,拿了药瓶,他才惊悚地发现是活血化瘀的药。

“……”周昫看着它欲哭无泪。

这药的效果其实挺好的,就是不能镇痛,反而涂完之后还会有灼热感,短时间内肿胀更甚,简直是火上浇油。

以前陆浔若拿这个药来,他不折腾个两回是绝对不肯就范的。但这一次,却是要他自己往上抹。

陆浔威胁的话都放在那儿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周昫自暴自弃地糊了一手药,然后眼睛一闭,壮士断腕一般地全抹到了身后。

“嘶……”药效起得很快,伤处肿热得跟要起火似的,周昫把头埋在枕间,咬着被角生忍。

不管怎么说,师父让他住回陆府了,事情算是迈出了好转的第一步,那他这顿打就没有白挨。

陆浔坐在窗下,手上拿着本书册,一个多时辰了也没翻一页。

周昫今日的表现让他挺震撼的。

他知道自己下了多重的手,要换以前,周昫是绝对忍不住的,可今日却愣是死死地趴着,疼成那样了都没坏了规矩。

认错求饶的话他听得多,却是头一回感受到周昫的决心。

陆浔突然想起那日魏朝说自己的话,徒弟教坏了,一听到要赔钱就撇清关系撒手不管,好像也没说错。

他今日虽然训了周昫屡教不改,但其实很多话周昫都是听的,许多事他点过之后周昫也不会再犯。只有在涉及自己的时候,周昫会在对错与轻重之间做出选择。

仔细想想,自己自打在青石镇收了周昫,教他的大部分都是朝堂的“术”,很少认真地跟他提过本心。

徒弟有错,也是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没教好,倒也不能全怪周昫。

门被轻叩了几下,是管叔来问他要不要用晚膳。

陆浔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问了:“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管叔叹了口气:“殿下没让人伺候,自己上的药。”

他说完见陆浔没有答话,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您去看看吧,殿下伤在身后,自己看不到,不一定能涂成什么样子。他身上难受,晚膳也吃不下多少。”

陆浔皱了点眉,不置可否。

周昫晚膳只用了一点汤,身后的灼热感虽然降下去了,但那肿胀的钝痛却是延绵不断,他忍得辛苦,实在没什么胃口,趴在床上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都安静下来,只剩得遥远的一两句打更声。

门开的声音很轻,熟悉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周昫瞬间睁开了眼,不知是喜是怕,在陆浔进来的那一刻裹着被子匆忙从床上跪了起来。

“师父……”周昫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陆浔本想着趁他睡下后过来看一眼的,没想到周昫居然一点没睡,这下四目相对,他不说些什么倒显得尴尬。

“你没用晚膳?”陆浔顿了半天,问出这么句话。

“我……”周昫的眼神中多了两分心虚和怯意,揽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错了……我现在去用。”

“大半夜的再让人起来给你做?”陆浔脱口问道。

又回错了话,周昫微颤一下,垂了眼神,惶惶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说出口陆浔就后悔了,他今晚明明没想来教训人的,周昫今天让他罚得太过惨烈,他不想再折腾人了。

屋中安静,陆浔没再说话,周昫只觉自己又惹了师父生气,咬着牙艰难地松开被子,忍痛挪着腿准备下床请罚。

陆浔皱了眉,周昫如今这胆怯的模样乖顺到让他有些不习惯。

“别折腾了,跪来跪去的也不嫌累。”陆浔抱怨了一句,移开目光走向床头的药箱,“裤子脱了,我看下伤。”

周昫愣住,直到陆浔拿好药转过身来时,他才匆忙回了神,手忙脚乱地解着衣带。

身后的伤肿得夸张,药糊了厚厚一层,却根本没有揉开,几个破了口的地方泅着的血色已经干了。

周昫趴着看不到陆浔的神色,倒也知道自己身后的药肯定没上好,他疼得不行,又看不到,能涂成这样已经是拿陆浔的话过心的结果了。

“师父。”周昫有点怕陆浔一个不高兴,真拿泡了酒的藤条抽他,“我没有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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