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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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到底在气什么？”

闻言，南宫明烛忽而怔愣，漂亮而阴沉的面容仿佛停格，神情明明灭灭。

他……气了吗？

他在生气吗？

对啊，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似乎……只是在内心深处觉得，他很想保护好洛桐，报答幼时的恩情，但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后宫的妃子们大多数都是世家大族塞进来的，他看她们，和那些朝臣没有区别，全是阴谋与算计，她们的位分也与官职等级没什么区别，就连皇后的位子也一样。

只是月流云方才说什么？

【若是以后我完成任务离开，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

皇后?妻子?

她让他娶洛桐为妻。

她完成任务后会离开。

这句话和这个念头，让他感觉到莫名的恼怒与烦躁。

他停在原地，没有说话。半透明的皮肤在灯火下显得没那么苍白，挺拔的身形影像摇曳，薄唇轻抿。

月流云见他不言，脑子中又开始仔细回忆书中情节，合理地猜测道：“若是你觉得她想要的是自由，到时候你直接放她走不就行了……”

南宫明烛气笑了，琉璃般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她：“你倒是……考虑周全。”

“所以，你有没有问过朕的意愿?”他每说一个字，眼中的情绪越发深不见底，仿佛将人吸入其中，勾人心魂。

月流云：“……”

别说。

好像还真没有。

她以为他一定会同意的。

月流云揉了揉眉心，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南宫明烛转过身去，不知飘到何处，不见踪迹。

月流云：“……”

——

这是南宫明烛和月流云冷战的第七天。

不对，准确地来说，是南宫明烛单方面不搭理月流云的第七天。

月流云本来想道歉的，结果每次见他一副冷冷的模样，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一般，也就不太想开口了。

她明明是为他着想，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切，谁还没个小脾气了。

很快便到了秋宴之日。

地点与往年一样，设在围猎场。

秋宴的早晨，天空如洗，碧蓝无垠。围猎场中，彩旗招展，喧嚣声此起彼伏。盛大的宴席开在场中，皇帝和太后分别坐在两个主位之上，底下的大臣和皇亲贵眷还有妃子们依次落座。

月流云的注意力瞬间被太后吸引。

她是个稍显局促不安的小姑娘。

虽穿着没有任何生机的暗红色纹袍，尊贵非凡，却也难掩其清秀可爱的眉眼。柳叶弯眉如画，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犹如繁星点点，鼻梁挺拔，唇不点而红。

单看相貌与神态，像极了生在富贵人家，被呵护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姐。

原书中的太后名为叶昭希，是先帝南宫淳毅那个糟老头子在即将下线之时，所娶的年轻貌美的妃子，由于外戚专权，周皇后、萧贵妃等一众嫔妃被先帝整治，最后死的死，陪葬的陪葬，所以太后的位子便落在了新来的叶昭希身上。

……当然其中还有南宫明烛的手笔。

因为无论是皇后、贵妃还是其他妃子，都和南宫明烛有仇，都在他年幼时对他极尽羞辱，所以，他不会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当上太后。

但为了不落口实，太后之位还是需要有人坐的。

因此，叶昭希靠着躺赢，成为了上一届最终的宫斗冠军。

只是，听起来很幸运，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不但一生都困在皇宫，还在死于后宫的那一场大火之中。

原书中对她的描述亦是寥寥几笔，月流云知道她很年轻，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年轻。

算算年龄，她今年也就和月流云差不多大。

但月流云得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一个和她同龄的姑娘称之为“母后”。

叶昭希似乎很怕南宫明烛，就连方才皇帝给她行礼，也不敢直视，甚至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像一只忐忑不安的小仓鼠。

……行吧，月流云也不想再吓到她，只好吩咐一旁的俟兴，让秋宴正式开始。

“开——宴——”

这第一项，便是后宫嫔妃以及一些有心的世家小姐精心准备的才艺展示。

她记得她提醒过秋霜晚，秋宴乃大雅之堂，一定不能将一些诡异的东西呈上来。

秋霜晚很痛快地答应了，还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准备，一定不给穿越者大队丢脸。

秋宴在一片丝竹声中正式拉开序幕。每位嫔妃和世家小姐都妆容精致，神采飞扬。她们或抚琴，或起舞，或吟诗，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展现自己的才艺，希望能在年轻的帝王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刚开始月流云还很感兴趣地欣赏着一个又一个的美人儿，到后来就有些审美疲劳了。

她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眸光不经意瞥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神情冰冷的南宫明烛。

他一脸冷漠，连寻常那虚情假意的微笑都懒得露，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冰霜，眼睛一眨不眨，似是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月流云的目光，南宫明烛转过头来，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了半秒，然后他便冷哼一声，转过脑袋去。

不知为何，明明他是一脸寒意，却让月流云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与放松。

她心里有些愉悦地想。

长得那般好看，又面无表情，又有矜贵而浑身天成的贵气，像极了那种精致漂亮而又华贵的顶级手办，还是一比一定制。

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似乎就是从这时开始，月流云再也无法将他和书中那个杀人如麻、阴狠毒辣的反派相挂钩了。

反派会这么可爱地同她置气，同她冷战，还一生气就不理人吗？

似乎不会。

反派只会砍了她。

虽然南宫明烛也压根就没办法砍她。

月流云忍着笑意。

就在此时，洛桐身着淡蓝色的长裙上场，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眉目中的愁绪微淡，身形削弱，气质高雅，清新自然。

与其他女子的艳丽不同，洛桐便如那雨后的清荷，让在座众人眼前倍感舒适。

她轻声说道：“陛下，臣妾演奏一曲。”说罢，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古琴，轻轻放在腿上，开始弹奏。

琴声如泉水潺潺，如风拂竹林，如莺啼枝头。她白皙而柔软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跳动，赏心悦目，仿佛弹的不是琴弦，而是人心。

琴音伴着她低低的吟唱：“冷风轻舞秋叶黄，落叶飘零似我伤。半生漂泊烟雨中， 望断归乡路漫长。逢秋若喜稻禾熟，亦教人间有百忙。梧桂香散满园枝，菊生雅静绽长空。枫叶赤沉山水间，湖泊如镜风未面。 待到红梅覆雪姿，萧瑟吹拂骨满园……”

月流云听着琴声与唱词，不禁微微点头，心中又联想到她的身世，更觉一片悲凉从心而起，又被她的坚韧所打动。

随着琴声的结束，所有人都愣神片刻。

随即又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嫔妃和世家小姐们都纷纷向她投去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感慨的目光，而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向皇帝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