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变态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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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这个词语是在学习心理咨询的时候有一门课程叫《变态心理学》,老师在台上讲那些犯人的心理,他们之所以会犯罪是因为童年遭受的虐待、毒打,导致他们心理扭曲,那时候甘夜想到了甘谷。
甘谷是夹在表哥和正常人之间的一个黑色地带。
表哥可以混黑社会,可以拿着刀砍人,但是,甘谷不行,甘谷被界定在一个中间地带,不能做那些恶毒的事情。
可是童年时期所遭受的那些毒打,以及被脱光了的羞辱,每当再次浮现的时候,甘谷总会觉得羞愧难耐,只能发泄在嫂子身上。
摧毁她的精神和意志,然后再用金钱补偿她,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甘谷每次换女人总会找很多的借口,她太笨了,或者她家境不好,她太老了等等。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嫌弃,那么不要招惹人家,可他偏偏招惹了那些女人,并且,从她们的身体上踏过去,然后,再说她们很差劲。
当年学习的笔记都记在心理咨询的书上,以及一本本子里面,毕业后辗转去福建后,被甘地毁了。
他还在记恨,记恨童年甘夜打他的那一巴掌。
那可是甘夜四年所有的心血,被他毁于一旦。
那天甘夜给母亲说,“妈,我箱子里的书籍丢了,到底是谁弄得?”
母亲过来打圆场,“丢了就丢了,那有什么办法?”母亲好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那是我四年大学专门留下来的资料,怎么你那么随意的一句丢了就丢了就算了?里面有《普通心理学》、《教育概论》还有我读心理学专门的资料和书籍,对我很重要。”甘夜开始咆哮着,
“那丢了,我有啥办法?”母亲讪讪的走了,生气甘夜对她发火,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如同自己的命一样,怎么就没人管这件事情?
那是甘夜在那个家中第一次觉得很无奈,粉色的箱子里面放了甘夜读书穿的衣服和书籍,冬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翻开箱子,那些书籍怎么也找不到就算了,连一条洁白的长裙也消失不见了,甘夜知道是甘地的老婆拿走的,可她能为了一条裙子跑过去和那个四川女人对骂吗?不能。
这个家,给甘夜的东西真的没有什么,连房间都是谁都可以踏进来,想翻什么翻什么,想拿什么便拿什么。
甘夜心中的一块地方彻底碎了,被那些蛮夷彻底打碎了。
上心理咨询课是在市中心一个学校对面,甘夜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地方。
走进一个破旧的小区,直接上二楼,里面就是一个教室。
去的人不是很多,绝大多数年龄都很大。
上心理咨询课程的那个男的是一个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他教授主要的课程,当然,比如《犯罪心理学》、《变态心理学》这些课程他们请一些专门研究罪犯的人过来给大家上课。
主讲的老师给大家说,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并不好做,因为,一旦进入这个行业里你会被当成一个容器,一直被盛放很多肮脏的事情,久而久之,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和他们成了一样的人,而且,为了保持你的主体人格,你必须学会疗愈自己,可是医者并不自医,这样一来,要么退出这个行业,要么就是被他们同化成一类人。
即使这样,大家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学这些内容。
甘夜之所以去上这一门课,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要寻找家族发生那些事情的原因,到底每个人的主观世界里面有什么东西。
一天上《犯罪心理学》的时候,老师在台上给大家讲,那些犯人基本上人格都比较偏执,他们认定了一件事情之后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更多时候是觉得别人有错。
很多时候犯罪,是一瞬间的,甚至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真的杀了人之后,才意识到那个人已经死了,自己犯了祸事。
甘夜坐在倒数的第一排,看着老师在那边讲杀人犯杀人,此刻,才明白当年看过的一部纪录片里面有一个小女孩穿着漂亮和自己的妈妈只是分开了一会儿,遇到了一个精神病的男子,而那个男的小时候被妈妈虐待,每次妈妈打他的时候他只是看着飘动的窗帘,那是蝴蝶图案的窗帘,就这样挨打和蝴蝶记号联系在一起,蝴蝶出现母亲的咒骂、挨打也随之跟来。
后来,他长大了以后母亲已经死了,但是这份痛苦却无法化解,他一日走在走廊里面看到小女孩头上的蝴蝶发卡和当年窗帘上的蝴蝶是同样的颜色,随之,他的精神病便爆发了,那个女孩被刀片割破了喉管直接就死了。
可是,那个女孩到底得罪了谁?为何要遭此惨祸?
这样看来,大街上的人不是人,而是一个个盛放着过去回忆的容器,你不知道他们童年遭受了什么,你靠近过去看到他们的灵魂里面全是破烂和污秽,等到你要逃离的时候就再也走不开了。
老师依旧在台上讲那些杀了人的人,他们有的面对杀了人的状况根本不认可,一直撒谎;还有的在那边一直哭泣,后悔莫及。
难道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杀人是在一种心境下完成的?甘夜不是很明白。
难道在事实的面前也可以造假吗?可以,尤其是那些犯了错误的人,他们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便会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遥远的救世主》里面有一句话,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
这样说来,杀人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杀人?那么操纵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那时候的甘夜才处于转型期,并不懂自己,也不懂知识的力量。要知道人的成长在某一阶段是爆发式的,就好像是所有的力量都积攒到了一块,一下就让这个人爆发式的成长起来。
甘地在2023年还未完全瘫痪下去的时候,甘夜那天在家里和母亲在说话,他突然就进来了,
“你们信的神是假的。”高大的身躯走进来给甘夜和母亲撂下来一句话,
“就你信的是真的,人家都是假的。”母亲开始反驳,
“圣女玛丽亚未婚生子,耶和华活了上亿年,你们渺小无知的人类,只活这短暂的一生,你们不知道自己的愚蠢。”当他的话一出口,甘夜才发现他比于连疯癫多了,于连虽然没拿到高中毕业证,也没拿到大学毕业证,但是,于连至少还知道精神分裂,知道客观环境是怎样的,而甘地彻底的活在他创造的精神世界里。
当他开始用话语刺激母亲和甘夜的那一刻,这才意识到这一切早就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注定好了一样,是该爆发的时候。
他恨母亲小时候让他跪在黑暗里,恨甘夜挠花了他的脸,他恨父亲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救他,更恨的是这个社会,从来没有好好的待他。
那天母亲听到他的这些话,直接拿着棍子开始打他,他脸上露出白痴一样的表情,“末日快来了,所有人都得死。”那一瞬间,甘夜从他身上看到了死去的爷爷,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携带着爷爷的灵魂走了那么远,
母亲一棍子下去,他变回了自己开始嘎嘎的笑,甘夜走过去呵斥,“赶紧回你那边去,你要是把母亲气的怎么了,你给我小心点!”甘夜开始朝着他发货,只觉得他愚蠢至极,
母亲继续拿着棍子开始敲他,此刻,他变成了以往的样子,从后门走出去了,恢复了常态。
甘地,一个被常年控制的灵魂,如今意识到了反抗,可是,因为他根基不稳还是被母亲压制下去。
母亲的确是有错,她企图控制孩子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童年时期的时候甘夜就意识到母亲的爱是扭曲的,让人觉得窒息在她的空间里,如同溺水一样,而且,不允许孩子有自我意志。
可是,母亲毕竟老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
甘夜在家中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甘谷2014年的十月去了北京,那张照片刚好是在天安门广场那边照的。
而那一年甘谷正处于离婚阶段,看照片上的样子并不是低谷期。
这时候,甘夜才意识到甘谷其实是时刻站在幕后的狐狸,他并不像自己看起来那样傻,那个一直缠住他的女人并非是什么善类。也许,那一年刚好是他们一起去的北京。
甘夜从前真没发觉自己的问题,直到后来黄锋给她推荐看《遥远的救赎主》这部电视剧,她才意识到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如同一团乱麻一样,从未好好的修剪过自己多余的枝条。
从前在家中,那么多的人,每一个人都要发往不同的地方,甘夜觉得自己被夹在夹缝中见生存一样,即使再顺从也还是会挨骂,索性到了后来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活。
第一年去赵公明家里,甘谷打电话过来骂甘夜,“你这样子做根本是不合时宜的,没有人那样子做。”
最开始甘夜还试图和他讲道理,后来发现根本讲不通,直接开始挑着甘谷的软肋下手,“行了,你当年不是也和我嫂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经过父母的允许吗?”
一句话,甘谷彻底不回答了。
甘夜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对甘谷失望了,可能就是从六年级那时候他们旁若无人的谈恋爱,让自己遭受羞辱开始,对甘谷的崇拜一点一点的消失。
后来,自己和赵公明开始谈恋爱,被嫂子直接告诉给母亲,母亲把甘夜堵在屋子里面的那天,甘夜其实更恨的还是嫂子。
到了这个家里,她一直在装好人,就自己是坏人。
从他们共同联合起来骂自己是烂杆的那天,他们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
可是,明明最开始一切都岁月静好,哥哥还送给自己一条项链,后来,还给自己一个粉色的小猪盒子。
有了嫂子以后,一切都变了天。
那时候正读大二,甘夜总是会梦到自己要钻过去一个黑洞,而窒息感席卷而来,让自己根本过不去,于是,整个人被卡在那边根本过不去,突然,半夜就吓醒来了。
宿舍里的人都在睡觉,天还是黑的,外面操场昏暗的灯光中一切都静悄悄的。
第二天去上心理咨询课的时候,老师闲下来给大家解答疑难问题,甘夜也跟着跑过去问老师,“老师,我梦到我钻一个黑洞,被卡住了在那边过不去,呼吸困难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子大约四十多岁,看了看甘夜后,直接说,“可能你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可是,我并没什么压力。”甘夜否决了他的说法,
然后,其他人围了上去让那个老师给自己解答问题,甘夜被挤到了另一边。
那一时刻中,甘夜看出去意识到那个地方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答案到底在哪里却不知道。
直到多年后在桃源洞第一次过一线天的时候,甘夜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就是从一个洞中钻过去,可是,要钻出那条一线天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而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
甘夜梦到自己被卡的那个黑洞,就是她正处在一个破壳期,隐约看到了原生家庭的根在那边,却不知道怎么摆脱。
想要逃离可是却无法切断父母的供养,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最可悲的事情。
后来,每次去上课甘夜坐28路公交到了公园路提前下车,自己往学校那边走过去。右拐之后径直走,然后,左拐之后就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区里。
不明白城市的人怎么那么大的优越感,他们始终觉得高人一等。
走着他们走过的路,学着他们学过的知识,即使这样,甘夜还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舶来品,当年父亲非让自己把户口迁出去,如今还是集体户口。
等到毕业的时候,如果没地方落户依然还是要打回原籍。
读了四年书,那里的房价一平3500,出去之后月工资只有3500,连个厕所都买不起,读书四年的意义在哪里?
甘谷盖房子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废墟之上,当快递员送邮政快递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心甘夜的努力,都夸赞她厉害考上了大学。
而仅仅只过了一年,所有的人便都开始攻击甘夜,把她从天堂直接拉到了地狱里面。她是有罪的,凭什么她能读大学,凭什么她那么光鲜靓丽的活着,其他人要辛辛苦苦的继续待在农村?当甘夜身上的问题暴露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用话语朝着她的身上开始捅刀子。
即使这样,还是一声未吭。
心理一个状态,能够吸纳很多负能量的东西,但是,它是有限度的,一直打压、控制一个人,时间久了要么朝外爆发,要么朝内爆发。
甘夜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拿刀子在手腕开始割,一刀两刀下去,没什么感觉,看着血从手臂上流淌下来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母亲以为自己的语言起了作用,实际上,只会导致甘夜更加激烈的反抗。
自闭、冲突、忧郁、绝望在一个人身上轮回上演,甘夜看着吴学研时常觉得他是上天送来拯救自己的人,只因为,他从那个世界而来,自己要借着他这个梯子去往那个世界里,永远的摆脱母亲的控制。
每当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甘夜便觉得死了就好了,如果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死在这间父母的婚房里彻底的把骨肉都还给他们,从此,也不欠他们的了。
但是时常又觉得这样的死亡一点意义都没有,自己的人生还未开始便死了,如果真的死了那么要重新到这个世界上,还能不能再来还两说呢,还是算了,等到真的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再死也不迟。
后来,甘夜发现这个家族是从爷爷开始,他把仇恨注入到父亲的体内,从父亲再到甘谷的身上,源头可能就是爷爷的舅舅和舅妈。
这样一来,甘夜只是承担集体痛苦的一个碎片。
爷爷的恨分散下去,给了奶奶、父亲、二爸和姑妈,他们的恨继续转下来分给了下一代。可是她们知道恨毁了后代,于是,他们拼命用爱来补偿他们。
这可能就是属于人间的情感,拧巴中又继续付出着,让另一方感觉窒息压抑。
奶奶的意识在那间老房子中,不停的变幻着样子,甘夜看过去发现奶奶的意识已经蔓延到了另一个时空,那是她没参与过的时空,每次,从那边回来之后奶奶就会无比狂躁。
后来当甘夜去了教会之后才意识到一点,就是,奶奶当时无法停留在当下,她失去了当下的专注力,她回到过去去寻找那个遗失的自己去了。
她的痛苦在于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一个意识的发出是有一个阶段,在人生漫长的几十年里,那个意识到头了之后,主体便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甘夜有过这样的体会。
那时候是疫情放开之后,甘夜也感染了新冠躺在床上整个人浑身不舒服,第一天勉强维持了半天便回到床上继续睡,等到了下午醒来之后吃了一点东西继续睡,糊里糊涂中感觉i自己好像是死了一样,也不知道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第二天烧退了,舒服了一些。
后续三天开始排痰,时常恶心的要晕过去。到了第五天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天花板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
这就像是原本只是在老家,后来被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生活了很多年后发现自己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深刻的体会到了原来当年奶奶说的那句“我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了这一大家子”。
活在“我”的创造里面,浑浑噩噩的走了那么久。
才意识到“我”和我的创造之间根本就是隔断的。
如同是被什么牵引着到了福建,然后扎根在福建,突然,一天意识到自己怎么在这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甘夜才发现自己和父辈一样患上了诞妄症,身处在一种心境当中而不自知,以为那就是自己的全部,却不想后来发现自己处在一条两边都是万丈深渊的路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