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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有气就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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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平淡”,似脱离不了平庸。

前人万语,后人反复打磨,汇入个人感悟后,又精炼出了延伸字义。

虽更利于理解,却也误解了前人造字本意,着实算得上是一场辜负。

许慎编着《说文解字》,开创部首检字法先河,对后世影响深远,却也不敢误了先人意。

他一生励精图治,上下求索,考究字源,着卷十五。前十四卷为文字解说,第十五卷为叙目;结构上按部首编排,共分540个部首,收字9353个,另有“重文”1163个,共字。

怎奈,千百年后,常有人不遵古典,以妄为常,自满其说,创下新词新意而沾沾自喜。

齐麟不敢尊大,闻慧娴师太口中之“平淡”后,彻夜未眠,唯恐理解浅薄。

——他只愿天瑙城中藏有古人典故,以求“平淡”之正解,还“平淡”之公平。

他于翌日破晓集结人马,一路快马加鞭终在子时前赶到了天瑙城。

镇边守将沈天挐亲率四十三万兵马出城跪迎,齐麟未有理睬,策马绕过兵将,疾奔书阁,未有回眸。

他如此做派,沈安若误以为是在针对,一下马车便跪于父亲沈天挐身前,内愧于心。

“父亲,齐麟这般傲慢全因安若不善为妻,无法讨得自家夫君欢心不说,今日还使父亲脸面丢尽,还请父亲重重责罚安若。”

“若儿...不,镇北王妃...本将哪能受得住你这一拜呢?”沈天挐跨步于前,见沈安若决心不起,也只能“噗通”跪地,“王妃,您还是快起来吧。别说镇北王不理睬本将了,就是他要斩本将于城前,也都合乎礼法。”

沈安若动容提气,瞬间红了双眸,“父亲,您本不该受此屈辱,却因安若嫁了齐麟而不得不忍。如今,父亲就连唤安若一声“女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不,不,不。”沈天挐下意识地想要拥抱沈安若,又猛地顿身,似感不妥,紧眉锁眸间已是撕心裂肺,“王妃,万万不可将所有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就算王妃不嫁镇北王,本将见了镇北王也是要跪拜的,何况,整个北疆本就是镇北王的封地,本将也理当是镇北王麾下的将领啊。”

沈安若闻言身颤,泪水滴落之刻面部也展现着几乎扭曲的痛感,“父亲的确是他齐麟麾下的将领,但,父亲也是他齐麟的岳丈大人!父亲不但没有任何过错,还亲率部下出城跪迎,他齐麟竟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口气,安若咽不下!”

“得咽,得咽下...”沈天挐老泪纵横,那是彻底急了,“我的王妃大人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不就是镇北王让本将没颜面了嘛...要说这颜面呀,打本将失去锦儿时,也就荡然无存了...这些年,又哪来得什么颜面可言呢...”

沈安若忍泪屏息,蜷腿而起,她起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仿佛附上了千斤重量,待她完全站起身子后,脸上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她眸光血红,似有灭万物之气势;她缓抬手臂,犹如神佛之姿,令人难以逼视。

“取本妃的“凌霄铁枪”来!”

她喝声如雷,随行兵士莫敢不从。以至于三五兵士抬枪之余多次踉跄,颤身手抖。

沈天挐见状,顿感大事不妙,“王妃不可,王妃你这是要作甚呀?”

“禄儿,禄儿!别跪着了,还不快快上前劝劝王妃!”

禄儿惊眸惊身,顾不得拍去膝盖上的泥土,便小跑凑上,“小姐...不!王妃...您可不能鲁莽行事啊...”

沈安若接过‘凌霄铁枪’,旋枪在侧,气贯长虹,“众将士!今日,我沈安若决意训夫,我自知尔等不敢对齐麟怎样,但,我既是镇北军主帅,尔等就当听我号令!”

沈天挐手抖回眸,一脸的不知所措,随之对众将士嬉笑道:“各位,各位...王妃开玩笑呢...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

“本妃还没功夫开玩笑!”沈安若绕过禄儿,又拽了一下沈天挐,立于众将士身前,“将士们,现在就随本帅入城,活捉了齐麟!”

四十三万兵将已完全懵了,不禁左右互看,神情难为,频频摇头。

“怎么?!本帅只是让你们活捉镇北王,你们也不愿吗?”沈安若骤然将长枪掷地,再次高喝道:“难不成,尔等想让本帅下达诛杀镇北王的军令吗?!”

众将士一听,赫然觉醒——既然只是活捉,就意味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把沈安若给逼急了,真下达了诛杀令,那可真就没有丝毫余地了。

“得令!”

“好!将士们,随本帅入城!”沈安若蹬腿挑枪,不忘回望一下十八女将,单是那冷酷凌厉的眸光,就已能使十八女将不寒而栗。

——她在警告十八女将不可协助齐麟,十八女将自也不会让沈安若胡来,索性,紧随其后,再待机行事。

天瑙城内的书阁并不大,与其说是书阁,不如说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

只是,这房子相当于厢房的两倍,却也没议事厅大。

想要围上书阁,二十余人足矣,又哪用得着四十三万兵将呢?

可,沈安若要的就是这气势,不弄出点兵变的意味来,他齐麟还真就不会重视。

“嘭”的一声,书阁门破,沈安若立枪在侧,对齐麟直接戟指相向,“齐麟!你给本帅出来!”

坐于书海之中的齐麟慵懒抬眼,又缓落眉眼,一脸自若地翻看着书卷。

“齐麟!你别欺人太甚!本帅都发起兵变了,你却只用你那双小眼儿上瞄一下,你这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沈安若气得是直跺脚,她本以为齐麟见到自己率兵前来,会认怂说些好听的,没曾想竟得到这般回应,“好,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本帅不给你留情面了!方才,你是如何让本帅的父亲颜面全无的,此刻,本帅就会让你如何还回来!”

她突得高举‘凌霄铁枪’,“将士们,随本帅一起冲进去!活捉了镇北王!”

只听“啪”的一声,齐麟将手中书卷重重拍在桌案上,他漫不经心地起身,又漫不经心地走到沈安若身旁。

他没有理会沈安若,只是冷眸外望,环顾了一下聚在门外的兵士,“城池不要了吗?百姓不护了吗?整个北疆都要拱手送人了吗?”

他连发三问,声轻而缓柔。

突然,他跨出门槛,勃然大怒,“跟随沈将军来此的原京畿驻军本王管不了,但,镇北军有一个算一个都回自己的岗位上去!立即!马上!”

“你让他们回,他们就得回吗?你不是早就说过嘛,我才是镇北军的主帅,本帅在此,谁又敢...又敢...”沈安若没能将话说完,因为,在她回眸间身后已无一兵一卒,更不可思议的是就连原五万京畿驻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齐麟!你这个假仁假义的混蛋!你不是说我是镇北军的主帅吗?成婚当日,你不是说从此镇北军只听我一人号令吗?现在呢?现在你给本帅解释解释...为何镇北军仍会听从你的号令?还有原京畿驻军..你又是何时收买的他们?!”

齐麟淡然转身,又重新回到最初的椅子前,若无其事地坐了下。

沈安若步步紧随,一步一顿,像是撒娇,脸上却又满是怨气。

“你还就不吱声了是吧?好!纵使本帅无一兵一卒,也要治一治你的傲慢!”

说罢,她还真就刺出了‘凌霄铁枪’,可她只刺出了一半便就收回了枪身。

只因,齐麟不仅不躲,还一脸的风轻云淡,他仍在翻书,全神贯注地翻书。

沈安若见状,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翻!”

她又一次刺出枪身,直穿书卷,书卷凌空而起,齐麟手中无了书卷,这才再次抬眸。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在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你应该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待明日父王下葬,定会三跪九叩,毫无闲暇。”

“而你呢,却偏要将时间浪费在一时情绪上,不仅如此,你还在浪费本王的宝贵时间。”

齐麟顿了顿,继续说道:“本王也已听出你在为何而气了,等本王找出相关典故后,就去向岳父大人赔罪便是。”

他说出的每一字,都气得沈安若牙痒痒,按他这么一说,沈安若倒成了胡搅蛮缠,毫不讲理之人了。

“我就是喜欢被情绪左右,我就是不能忍受你的傲慢,我就是胡搅蛮缠、毫不讲理,怎么了?!”沈安若七窍生烟,几乎在用吼来怼齐麟,“若,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齐麟这般淡然,那还过什么日子啊,干脆都去庙里当神佛好了!神佛可都是足够淡然的,就算你磕头磕出血来,神佛也不会变一下容颜!”

“齐麟,你既娶了我沈安若,就该面对我的所有!你不就是想让我变得狠心决绝,拥有雷霆手段吗?今日,我就好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狠心决绝和雷霆手段!”

“轰隆”一声,齐麟身前的桌案已被沈安若踢翻,书阁之内也变得一片狼藉起来。

随着“咚咚”几下,身体跌撞地面和墙角的响声发出后,书阁之中也再无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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