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百三十五苍鹰坠崖雏鸟飞 六人饮酒一人归（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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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两三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气温再次下降。应天城，原本的楚王府已经改为应天皇城。在楚王府的基础上，并未改扩建，只是将一些宅院宫殿改换了名称。
午宴时，曹景志多饮了几杯。今日朝会，前线战报传来，贵州兵退，林州危机解除。
午后时分，曹景志在自己刚刚册封不久的皇后寝宫醒来。宫人来报，左丞相廖化在殿外求见。
曹景志在皇后的服侍下，穿戴好黑色龙袍常服。
曹景志回过身，看着身旁美妇。表情虽有些冷漠，却难掩眼底的喜爱之情。
应天王朝的皇后，青帝之妻，名为廖谨言，出身林州名门大家，廖氏一族，同左丞相廖化出身同族。
“朕需要你尽快为朕诞下皇子，只要他一出生，朕就会立他为皇太子。”
廖谨言今年二十二岁，在十八岁时，由上一任南楚王曹孝正，在林州的世家大族的同龄女子中，千挑万选。嫁给了当时马上就要出发，前往晋州的南楚世子曹景志。
作为南楚世子，大禹王朝的顶级二世祖之一。曹景志少年纨绔，早已知晓男女之事。对于家里安排的婚姻，并不满意。大婚当日，白天，一切按部就班，直至礼成。而到了夜晚，已成为世子妃的廖谨言，却一直没见到应该回来洞房的曹景志。
直至天明，一直带着盖头的世子妃，才得到一个消息。一早，世子曹景志，就已经离开林州，前往了晋州。这一别，就是将近四年的时间，两人一面未见。
直到曹景志再次回到林州，先是成为了楚王。曹景志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位正妻。称王的那一天，作为楚王妃，廖谨言才再次见到了她的男人。也是那一夜，曹景志和廖谨言完成了应该完成的夫妻之事。
对于为自己守身如玉四年的女子，曹景志被廖谨言的温文尔雅所倾倒。过了爱玩的年纪，对于单纯的女子，一眼万年，一往而情深。
等到曹景志又顶住各方压力，登基称帝，廖谨言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应天王朝的皇后。
“陛下，臣妾定会努力的。”廖谨言双颊绯红，这样的话，对于她这个刚刚成为“人妻”的女子来说，赤裸露骨了些。
“陛下，臣妾一人，毕竟力薄。陛下也可广开后宫，多纳一些人，也能更好的……”
曹景志直接一把搂过廖谨言，双唇压了上去。
分离后，那双有些薄凉的唇，开口说道，“把你家族里和你说的那些话，最好给朕全忘掉。”
刚刚被吻的有些缺氧的廖谨言还没有回过神来，对于曹景志说的话，只是木然的点着头。作为女子，又如何能反驳夫君的话。
“朕会秉持先祖祖训，唯一正妻，长子继承。”
“臣妾，记下了。”
“好了，你多休息，养好身体。朕要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
目送着曹景志伟岸的身形，廖谨言痴痴的笑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就是很开心。
同廖锋碰了面，君臣二人一同来到了偏殿。
“陛下，鬼州来人了。”
曹景志眯起双眸，“朕还没有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如今，贵州兵败如山倒。趁此机会，应天军八十万大军压境，准备一举夺取贵州。却不成想，当应天军进入贵州境内后，却发现，除了贵州城所控制的中心区域外。贵州北部，数座城池，都已被荡寇军和北幽军占领。贵州南部，四十万荡寇军，同样占据三分之一。
相比之下，八十万应天军，只占领了贵州不到一半的区域。
“陛下，我们如今同鬼州的关系微妙，还需三思而行。”
曹景志看着神情凝重的廖峰，心中的愤懑逐渐平复。
“来的何人？”
“此次来的人，自称是北川城守将，名为陈坤。”
“谁？！”
廖锋被曹景志的惊讶神情吓了一跳，回应道，“陈坤。”
曹景志压制住内心狂跳，继续问道，“只有他一人吗？”
“是，此次来的只有他一人。不过他也说了，他们荡寇军主帅白奉先，还有军师诸葛流云，如今正从贵州南部赶来。两日内，即可到达。届时，他们二位，会亲自和陛下商讨，接下来的事。”
“此事，丞相如何看？”
廖锋思索片刻，开口道，“陛下，如今荡寇军已今非昔比。从十万人不到，穿行林州进入鬼州，才过去半月余，竟是接连拿下鬼州三大主城，兵力更是达到了近七十万之众。
臣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似有一双大手，在推动着荡寇军一路前行。不仅为其指明方向，使得荡寇军有如神助。
臣以为，朝廷初立，不宜大动干戈。更何况，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北朝的曹景志，毕竟荡寇军可是打着为曹景风报仇的旗号。接下来的商谈还是要以合作联盟为主。就比如，我们可以将贵州的一部分让给他们，换取他们的臣服归顺，并且要求他们撤出林州境内的匪寇兵。”
“如果朕不愿意和谈，非要与荡寇军一战，丞相觉得有几分胜算？”
廖锋蹙了蹙眉，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曹景志竟然还想着要与荡寇军一战。
“臣以为，胜算不足五成。”
曹景志脸色有些阴沉不悦，沉声道，“丞相是否有些长他人志气。”
廖锋躬身一礼，开口道，“陛下，并不是臣长他人志气，而是臣从多角度分析判断的结论。”
“从掌控的区域来看，荡寇军如今已掌控鬼州全境，更是占领着贵州大半区域。和我新朝所掌控的区域，可以说实力相当。但陛下不要忘记，林州境内，还有一股匪寇。经过臣的调查，这三万突然出现的匪寇，本就是荡寇军当初留在我林州境内的后手。”
“从兵力上来看，新朝如今能随时调动参战者，足有百万大军，可战之士最高可召集至一百五十万。荡寇军方面，据臣最近掌握的情报，以及以前一些鬼州资料，基本可以推断出，其可调动参战者，七十万余，最高可战之士，一百二十万。从数量上来看，我方占据优势。但从主将、将领实力，以及精兵数量上看，新朝并不占优。荡寇军前身，是号称军伍战力甲天下的西秦军。几位主将，更是曾经西秦王赢烈的义子。”
“最后，从外部环境来看。林州地处蒙州、鬼州、贵州包围之地。一旦开战，西秦蒙州很可能会与我们为敌。鬼州本就是荡寇军大本营。贵州北部，还有站位不明的二十万北幽军，也很可能会与我们开战。”
“陛下，从这三个层面，臣以为，不宜与荡寇军为敌。至少现今还不行，联盟才是最好的选择。”
廖峰的一番话，令曹景志对双方的实力对比，有了更为全面透彻的认识。他自然也明白了廖峰所说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朕明白了，接下来同荡寇军对接的事，就全权交由丞相去办吧。”
“臣领旨。”
君臣之间，一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曹景志开口打破了平静，“廖相，”
“臣在，”
“陈坤现在在哪？”
“回陛下，臣将陈坤安排在客苑，等候荡寇军主帅白奉先、军师诸葛流云一同到来后，安排觐见陛下。”
“今晚设宴，邀请陈坤，告诉他，朕要单独宴请他。”
“陛下，此事……”
曹景志挥手打断廖峰的劝诫话语，开口道，“那日夜晚，就是他护送我回到的楚王府。”
作为曹景志的肱骨之臣，廖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曹景志所说的那晚是什么时候。更何况，那一夜事情发生之时，廖峰算是在场之人。只是他知道世子曹景志是有人护送回来的，且有一面之缘，却不知道，那人便是陈坤。
“臣明白了，马上就去安排！”
目送着廖峰的匆匆离开，曹景志双拳紧握。还是楚王时，他并不觉得弑父夺位有什么不妥。但当他登基称帝后，身份的转变，让曹景志意识到，自己身上不能有一丝污点。
午后，并不知晓这一切的陈坤，在客苑休憩时接到了宴请帖。等到送帖传旨的宫人离开，陈坤重新回到房间内。关好房门，陈坤转身，将手中的宴请帖交到坐在轮椅上的黄杨陈手中。
随后双膝跪倒在其面前。
黄杨陈没有理会陈坤，而是打开宴请帖看了看，合上后，轻声道，“爹爹送你的这份成年礼物，或许你并不喜欢，但爹爹希望你能收下。”
站在轮椅后面，推着黄杨陈的，不是别人，正是其女黄裳。
戴着面巾的黄裳本不想理会黄杨陈的话，在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陈坤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难过。
“只要爹爹你肯答应二师兄和明月的婚事，我就答应，收下爹爹的礼物。”
听到这个回答，黄杨陈微微一笑，目光终于看向了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二徒弟。
“听到了吧，你小师妹为你求情了。”
陈坤沉默不语，垂首叩拜，只是不知道，是在给黄杨陈，还是黄裳。
夜晚很快到临，陈坤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宫殿别院。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所以陈坤对这里还有些熟悉。此地，正是那一晚曹景志弑父的书房别院。
将陈坤引领到院落门口后，宫人退去。陈坤独自走入院中。
院落中，空无一物，唯有一人。
陈坤面无表情，走上前去。
“又见面了，陈二。”
陈坤不语，目光盯看着曹景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曹景志有些不悦，继续说道，“今夜，朕特意没有穿龙袍，所以你也就不必行跪拜之礼。也算是朕报答你千里迢迢从晋州护送朕回林州。”
这一次，曹景志没有等陈坤的回应。
“从世子到楚王，再到应天皇帝，朕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些道理很简单，独自思考的时候就能明白。有些道理就很血腥了，需要用累累白骨来学习。”
陈坤眼神冰冷的看着曹景志，耳边响起铁甲碰撞的声音，听动静，不在少数。
“今夜，朕可不准备放你活着离开。”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