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举行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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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安琪拉公主就开始举行仪式。
神殿内部充满魔力，是适合举行仪式的地点，安琪拉公主在安置神力宝玉的小房间里集中精神。
宝玉以复杂的方式封印着神力。虽说是碎片，但毕竟是神力。
为了封印如此庞大的力量，只能折叠好几层魔力，再三巩固后施加复杂的封印。
此外，由于是宝玉的形状，也增加了封印的强度。
像这样以石头形状封印的魔力，具有能够承受长年保存的稳定性，但相对地，要解开封印需要时间。
不过就算是石头，如果将魔力封印在琥珀、珍珠或黑玉等生物来源的石头里，要将魔力化为己有也会稍微简单一点。
“如果封印在花或肉里就好了～只要吃下去就好了吧……真是的。”
公主边抱怨边喝水，然后再次集中精神解开封印。
封印一解开，魔力就会解除溢出，必须与自己的魔力重叠，使其共鸣并一体化。
公主在解除复杂的封印的同时，又进行着复杂的作业，因此她相当疲惫。但是，就算再怎么累，她也不能休息。
如果勇者们探索了王城，得知了‘魔法机关通道’的存在，那么在这三年之间，他们一定已经大致判断出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吧。
如果他们知道了‘神殿’的存在……
现在，勇者出现在这里也是不安要素，但接下来，在不久的将来，勇者抢先一步到达神殿，破坏神之力，也是令人不安的事。
她的心情变得急躁。
“好。”
公主压抑住焦躁，闭上眼睛。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操控无形的魔力，这是一项非常虚幻且暧昧的作业。但是，如果这需要庞大的精神力，她就不能抱着迷惘与焦躁继续下去。
这个纤细的仪式，一个不小心就会危及性命。虽然这是将不属于自己的魔力变成自己的状况，但神之力对公主来说并不友好。
如果大意的话，逆流的魔力可能会撕裂公主的身体，或是魔力会破坏她的精神。
因此，她必须保持冷静，慎重行事。
公主以一国公主的身份切换心情，再度面对仪式。
“沃里克，换班了。”
血鸦对沃里克说，顺便用翅膀轻拍他的肩膀。
沃里克肩上的雪被拍掉，他吃了一惊。
“怎么了，看你一脸愁容。明明只下了一点雪，已经积起来了耶，头上也是。”
“哦……不，没什么。”
沃里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沃里克平常总是像岩石一样坚强，难得露出这种模样，更何况现在还在站岗。
“有事就说啊。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能说’。”
血鸦在沃里克身旁一屁股坐下，盯着他瞧。沃里克冰蓝色的眼睛在血鸦的视线前方摇曳，透露出狼狈。
血鸦喊道：“……喂，沃里克。”
“哦……不，抱歉。我在发呆。”
沃里克一脸尴尬地端正姿势，清了清嗓子。然后他低头看着积雪的地面，欲言又止。
沃里克不太灵巧，手的灵巧程度大概和一般人差不多，但精神方面很笨拙。血鸦是这样评价沃里克的。
“你是指公主吗？”
因此血鸦试着这么问。结果沃里克猛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血鸦，让血鸦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点小事我看得出来。既然你会烦恼，反正一定是那么回事吧。”
“是、是吗？”
看到沃里克露出羞愧的表情，耳朵和尾巴都沮丧地垂下，血鸦哈哈大笑。
这种动作和帕克斯有点像，很有趣……如果帕克斯再长大一点，累积魔力变得更强的话，或许会变得像沃里克一样。一想到这里，血鸦就更加愉快了。
“……血鸦，我想问你一件事。”
当血鸦收起笑容，沃里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重新面向血鸦。
“你觉得公主打算寻死吗？”
“啥？”
血鸦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虽然心想沃里克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沃里克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而且充满焦躁，让他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公主……公主曾经说过，‘如果勇者出现，就中断仪式，冲进魔法机关的通道’。”
“嗯，我的确是这么听说的。”
血鸦也记得今后的方针。
如果什么事也没有，就徒步离开这里。
如果发生战斗，除了进行仪式的公主以外，其他人会想办法战斗。
然后，如果情况看起来已经无法挽回，就中断公主的仪式，冲进魔法机关的通道。的确，他们是这么决定的。
但是……
“如果中断仪式，公主的性命恐怕会不保。”
沃里克深深皱起眉头，这么说道。
“以前公主在北方神殿获得神力的时候，我曾经听其他‘盾’说过这件事。”
血鸦只能愣在原地。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这也难怪，血鸦终究只是强化自身肉体战斗的战士。他几乎没有像公主那样，将魔法释放到体外的技术，因此也几乎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
他只是为了当好王都警备队的队长，才学习了某种程度的教养。因此，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中断仪式时，施术者会有生命危险。
“那是真的吗？虽然多少会有魔法反弹回来，但不至于会死……”
“如果是神之力，就有可能发生那种事，这是‘盾’中对魔法最擅长的人说的。”
听到沃里克的话，血鸦确信了。
总之，“随便中断仪式会有生命危险”这个情报，可以视为真实。
“那么公主殿下是怎么想的？就算认为不让仪式中断是最好的，为什么公主会做出那种决定？公主要是有个万一，我们也会束手无策。那么，不是应该保护公主战斗到最后一刻吗？”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伤脑筋。”
沃里克听到血鸦这么问，挠了挠自己的毛，深深叹了口气。
“我搞不懂公主在想什么，公主大概也不懂我在想什么吧。不过，我还是不懂。真的不懂……”
如果艾蕾塔在场，或许会想起沃里克在之前的开拓地和公主对话的内容。
但是，血鸦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绝对不笨。聪明的他，大概知道沃里克在烦恼什么。
“公主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又该如何实现她的愿望，我……”
“既然她没说，就代表她没有那个意思吧。”
血鸦这么说完，用翅膀环住沃里克的肩膀。
狼人强壮的肩膀虽然可靠，但即使是如此强壮的战士也会像这样烦恼。这让血鸦莫名地感到开心。
“公主是一位会照着自己希望行动的人吧。而且，她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国家。”
血鸦这么说完，直直地盯着沃里克。
“如果公主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也代表她不会让魔物的未来毁掉。”
“喂，血鸦！”
沃里克激动地抓住血鸦，但血鸦依然直视着沃里克，沃里克似乎也冷静下来，抓住血鸦的胸口的手逐渐放松。
“沃里克，如果你无法接受，那就直接去跟公主说，仪式中断会对公主造成什么影响。你该不会是想害死公主吧，然后，也把你的想法告诉她。”
“可是……”
“你不知道吧？不说出来她怎么会知道，而且，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能说’。”
血鸦现在还活着，所以他当然没有“不能说”的经验。
但是，他有过好几次“不能问”的经验。从三年前的那一天，到遇见沃里克的每一天，都是“不能问”的经验，所以他更觉得，自己永远都听不到他们当时的想法了。
“在这种状况下，不管再怎么无礼，她都会原谅你。”
血鸦重新坐好，用翅膀用力拍了拍沃里克的背。
“总之你先进去吧，换班时间到了。然后去吃饭吧，艾蕾塔准备了食物。”
“……好。”
目送沃里克慢吞吞地走进神殿后，血鸦将视线移往神殿外的山坡。
雪越积越厚。比起冰冷的空气，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显得更加凛冽，为了守夜而直直地凝视前方。
血鸦一边守夜，一边稍微陷入沉思。他想着“如果我是沃里克的话，会怎么做呢？”。
“欢迎回来，沃里克。饭煮好了哦。来，请用。”
艾蕾塔将一碗汤递给了走进神殿的沃里克。
沃里克感激地接过汤碗，透过汤碗传来的热度，让指尖渐渐温暖起来。看来在雪中守夜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似乎冷透了。虽然沃里克本身并没有这种自觉。
“还有，这个也请用，我把剩下的肉烤了一下。”
“啊啊，看起来很好吃，谢谢你。”
看到除了汤以外，还附上了烤肉，沃里克的表情亮了起来。
艾蕾塔做的汤似乎是用麦麸、野草和腌肉煮成的，味道应该不错。不过，沃里克的个性还是想吃肉。
烤肉的焦香味，以及用来煮汤的香草味，轻柔地飘进沃里克的鼻腔。直到这时，沃里克才终于发现自己肚子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啊，等一下……沃里克，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把这个拿给公主殿下吗？”
沃里克正想赶快开动，艾蕾塔却突然这么拜托他，接着又在另一个碗里盛了汤，再把用叶子包好的烤肉放在旁边。
“我等一下还要把帕克斯的份拿给帕克斯。”
“知道了，我会拿给他。”
沃里克轻轻挥手，要一脸歉疚的艾蕾塔别在意，然后拿着两人份的餐点，往地下前进。
刚才血鸦所说的话，在脑中盘旋不去。
沃里克在地下通道的途中，偷偷观察安置神之力宝珠的那间密室。
公主和早上看到的时候一样，正在举行解除宝珠封印，将宝珠的魔力纳为己用的仪式。挺直的背脊、放松的双腿、紧闭的双眼，全都凛然美丽。
“沃里克，怎么了？没看到我吗？快进来。”
沃里克看着公主看到出神，直到公主无奈的声音传来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看，公主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沃里克叹了一口气。沃里克连忙走进室内，将公主的餐点放在附近的桌子上。
“这是您的餐点，请用。”
“嗯，这样比较好。肚子差不多饿了，没办法集中精神，先休息一下吧。”
公主集中精神做某件事，过了一会儿后，肩膀放松下来，看来魔法已经告一段落。
当然，现在宝玉和公主之间依然以魔法相连，要是随便乱动，恐怕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好，很好很好！这是艾蕾塔做的吧？我就知道！看起来很好吃……呵呵呵。”
公主没有离开原地，拿起汤匙开始喝汤。她笑嘻嘻地喝着汤，表情非常柔和，和刚才威风凛凛的模样大不相同。
“……怎么了，沃里克？那是你的餐点吧？快吃吧，不然会冷掉。”
公主喝了一阵子汤之后，对沃里克这么说道。
沃里克得到公主的许可，坐在包围公主的魔法纹路外侧，开始吃起自己的食物。
汤的味道正如预期，相当美味。麦子的朴素香气与野草的清爽苦味，以及盐渍肉的鲜味与些许强烈的咸味，传遍了沃里克疲惫的身体。
喝下因为加了麦子而变得有些浓稠的汤，身体从胃部开始暖和起来。沃里克享受了一阵子这舒服的感觉。
“最会做菜的应该是血鸦，不过妾身觉得艾蕾塔做的菜也相当不错。没有刻意做作的感觉，这点很好。”
“我想血鸦应该也没有刻意做作。”
“就是这点让人不爽。”
公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么说道。
的确，“没有刻意做作却做出刻意做作的东西”，或许会让人有点不爽。不过对沃里克来说，只要能吃到美味的东西，他也没什么意见。
“还有肉！哎呀，果然还是这个好，有种活着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
沃里克也打从心底同意，和公主一样开始吃肉。
不晓得是因为肉的表面抹了盐，还是因为走在气温较低的山路上，开拓地居民剩下的这些肉并没有腐坏多少，吃起来很美味。而且烤得又香，当然会刺激食欲。
就这样，公主与沃里克各自吃着肉，过了一会儿。
“话说回来，沃里克，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公主突然这么说。
简直像被看穿了内心，沃里克吓了一跳。他猛然抬头，与开心眯起的黄金眼眸四目交接。
“虽然我完全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毕竟认识久了，多少猜得到。”
公主看到沃里克的反应，更加满意地笑了。眯起的眼睛就像夜空中闪耀的眉月，让沃里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说说看吧，无礼之处我就不追究了。”
沃里克并不想问公主，就算血鸦那样说也一样。因为听从公主的话，正是身为[公主之盾]的沃里克行动的准则。
但是……
“公主，您想死吗？”
看着她那双新月般的眼睛，沃里克终于决定开口了。
再这样下去，事情恐怕会变得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