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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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醉仙居依旧是高朋满座，“……要说如今这京都哪家府邸最热闹？”名嘴周醒木一拍，周围食客异口同声答道，“那必须是齐府啊！”
“这齐二爷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当年还在京中之时，书画就价值千金，如今归来，这上门拜师者是络绎不绝啊，可是人家一概不收。”
名嘴周卖了一个关子，“要是各位上门被拒，您可会生气？”他问一个最近的客人。
“这……，反正我是不生气。”那客人欲言又止，又暗自窃喜的样子让周围人甚是好奇。
“嘿，这位客人定是得了齐二爷送的礼物了吧！”名嘴周一派得意你可瞒不住我的样子，故作高深地捋捋胡须。
“张兄，你可真是，藏着够深啊！”看来是那人友人，很是羡慕。
名嘴周可不愿被一客人抢去风头，连忙大声赞道，“那齐二爷看来访之人是否诚心，与人交谈几句便知一二。诚心者，就送些最适合来人的事物；而那些逢迎者投机者，则是客客气气送出门外。那些人是再也不会有入齐家大门的机会啦！”
“齐家二爷风流蕴藉，卓尔不群，齐家大爷则是满腹经纶，齐老太师更是我等仰望的前辈高山。如果能得其中一位指点，那明年春闱，文章也能做的好一点啊！”一书生模样之人感慨道。
“是啊！是啊！”一众附和之声。
还是二楼雅间，与那日不同的是，今日便装的皇帝把太子也带出来了。
皇帝问，“佑儿，你怎么看？”
太子思索一阵恭敬答道，“孩儿跟随二位老师学习，颇有收获。但是众人口中的那位人物，孩儿不知。”
皇帝道，“曾经有人告诉……老爷我，”福公公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皇帝白了他一眼，接着道，“想要了解民情，茶楼酒肆最便捷真实。下次，再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皇帝对太子一笑。
太子心中一阵欢喜，自出生后，就立为太子，成长中，父皇也从不苛责慢待，但是他总是觉得，不是父子，只是君臣。
而最近，母后面上笑容多了，父皇去母后那里次数也多了，对待他和几个皇弟皇妹，也亲近了很多。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齐二爷？
皇帝似想起什么，对太子道，“中秋宫里准备了夜宴，也会有大臣家的子女。你到时候留心，孙京墨去了边关历练，你也知道缘故，所以到时候有还行的，给你做个伴。”
“是！”太子应道。
“你十三了吧？”皇帝上下打量了太子一番，笑了。“得让你母后留意了，那就一起看看吧！”
太子糊涂了，留意啥？
不过他可不敢多问，默默跟着自己父皇回宫了。
……
秦府，秦相唤来了长子秦晨铭，“快去把你媳妇孩子都接回来吧！”
秦晨铭虽是惊喜交加，但还是大着胆子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斥道，“宫内中秋夜宴，你都不知道？皇帝会帮太子重新选个伴读，另外有可能，会考查未来太子妃人选。”
秦晨铭大惊，“父亲如何得知？”
秦相得意一笑，“为父自有门路。”然而，他又严肃道，“让敏芝好好准备，那夜不容有失。”
说完，他又愤愤道，“先是孙家，现在又是齐家。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和我秦家争。”
“你得好好教导子铮子涵，这个世上，你不努力向上爬，别人就会把你踩在脚下当踏脚石。”秦相又叹口气，“好好的两孩子，怎么教的那么畏畏缩缩的。”
秦晨铭不敢回话，告退后，去江府接敏芝和两个孩子去了。
……
秦晨铭一进江府主院，就听见儿子的欢笑声，他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原来是江大人在陪儿子踢毽子，而女儿和母亲在一旁边学刺绣，边看边说话。
子涵眼尖，看见父亲甚是开心。一月有余未见，虽祖父严厉，可父亲还是亲切疼爱他们的。
秦晨铭见过岳父，说明了来意。顿时院中气氛便冷了下来。
江尚书看看刚才还在玩闹的两个孩子，现在一齐耷拉着脑袋；看看女儿，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最后看看女婿，一脸的尴尬和愧疚。
当初秦相托人上门提亲时，他本是不太情愿的，可是多方面了解秦晨铭人品学识都是上乘，再加上，谁敢得罪正值皇帝信重的秦相？
好在后来看女儿女婿感情不错，又得了一男一女，秦相虽要他做这个做那个，贪赃枉法之事却从没有过。
可是后来几次发现，女儿并不快乐，而两个外孙，似乎十分惧怕他们的祖父。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可是，世上哪里会有后悔药？
江尚书深深叹气，为何老天就不能给敏芝再送个弟妹啊！
他努力挤出笑脸，对着两个孩子道，“外祖和你们外祖母也会去宫里的中秋夜宴，你们先回去准备，到时候，我们宫里见，好吗？”
两个孩子点点头，子涵期待的道，“外祖不能骗涵儿哦！”
“外祖保证！”江尚书摸摸孩子们头发。
敏芝带着孩子们整理物品去了，江尚书拉住秦晨铭，严肃的说道，“晨铭，老夫有一句话，你且记住：你不光是个儿子，你还是个丈夫，更是个父亲。”
秦晨铭腰弯的更低了。
江尚书说完，看看秦晨铭，无奈的摇头，“敏芝曾交给我两封信，她说，她怕哪天她会忍不住撕开。你说，那两封信要不要收回？”
但这次秦晨铭很坚决回道，“劳烦岳丈替敏芝收着吧！”
……
江尚书恋恋不舍的送走女儿外孙，再回到内室时，觉得屋子空了，心也空了。
江夫人默默流泪，他上前安慰老妻。第一次目光坚决道，“你放心，他秦柏达早已今昔不同往日，他若还想祸害那两个孩子，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
中秋夜宴，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公侯府邸皆已接到皇后娘娘下的帖子。所有的马车依次出行，东西两条大街那叫一个热闹，阵阵香风从车内飘出。
百姓也不做活了，都兴致勃勃的挤在街道两旁，比较着谁家马车更气派，哪辆马车会是哪家的，这家是什么徽标，那家有什么特征……
有喜欢吹嘘的，周围围着一群人，“我告诉你们啊！听我的二舅的内弟的表姨说啊，今日虽然是皇后娘娘举办的中秋夜宴，实则是为了咱们太子爷！”
“为太子啥？”有人连忙问道。
那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捂嘴小声道，“一则是为了选太子伴读，二则嘛……”
“快说！快说！”众人催他。
那人更得意了，“是为了挑选未来的太子妃！”
“瞎说，太子才多大？”有人不信。
“切，你懂什么？”那人鄙视的瞪他一眼，“我们老百姓家还要相看多少次吧，那么皇家不要从小培养？那么多规矩礼仪，不早点教，到时候学得会吗？”
“哦！”众人恍然大悟。
然后，他们又瞧起了马车，这些马车里，会有谁家的少爷小姐会入皇家眼呢？
皇宫津德殿内，早已经摆满了桌子，各家都按品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一家的晚辈们，则是安置在长辈身后，为了减少人数和为了安全起见，每家只允许带一个随从入内伺候。
皇帝皇后还未到，关系不错的，或者相熟的几家则是小声的交谈着。与往年不同的是：秦相周围人少多了，齐老太师身边人多了。孙侯爷一家自然和赵大人一家在一块聊天，别人想加入也不好意思，人家是亲家。
孙侯爷看着赵大人的孙儿甚是喜爱，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京墨，“不知道京墨怎么样了？”
孙兆辉赶紧安慰老父，“他也是在那里待了五年的，没问题的！”
本来赵大人儿子和儿媳是没有资格来的，可是皇后说请的是一家人，作为尚书大人的儿子，即使是个捕快，也得来。
小赵昀非常兴奋，一双眼睛是东瞅瞅西看看，然后偷偷的和自家娘亲说悄悄话。
赵大公子倒无所谓，幼时也来过几次皇宫宴会，不就是一个争奇斗艳抢着露脸的竞技场吗？菜都是凉的，难得会有一碗热汤，你还不能大口喝，否则会有人笑你。所以，来之前，他和他媳妇提前在家中，为家人做过一顿好吃的了。
可是赵大公子的夫人有些紧张，孙夫人看出来了，拉着自家嫂子手道，“嫂嫂不用紧张，心悦陪着你！”
人一多，自然闲话就多了。特别是少女时代偷偷爱慕齐二爷的。虽一个个早就成为一家主母，可是怎么就心里还是不舒服？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说话，根本不管那些和父兄说话时还不住打量他俩的目光。真是叫人生气！
虽然各家孩子都被长辈们提前叮嘱过，都算是规矩，可是脸上有惧意的，只有秦家两个孩子。
赵大人赵夫人看的心疼，可也没办法。
福公公一声唱和，“皇上、皇后、太子驾到。”所有人赶紧伏地跪拜，三呼万岁！皇后、太子千岁！
皇帝和皇后，看上去很高兴。可太子似乎并不是太高兴，因为皇后悄悄的告诉了他皇帝的深藏的意思。
一番敬谢祖先，感恩英烈，激励众臣的开场白后，各家开始向皇后娘娘敬献礼物。
皇帝请客，虽然不好吃，还不能多吃，但哪能空手来？
就像都知道此宴目的，如同约好了一样，都是各家小辈上前敬献。
秦相示意自家两个孩子出列，无可厚非，虽然他不在统领六部，可人家依旧是丞相。
秦晨铭低声对两个孩子道，“别害怕，皇上和娘娘对孩子是很宽宥的，就送上礼物，没事儿的！”
江敏芝也点点头，对着两个孩子微笑。
皇帝和皇后早就注意到了各家臣子的耳语，装作没听见。直到两个小孩捧着礼盒跪在御桌前。
皇后亲切的唤二人起身，“你俩是秦相家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啊？”
秦子铮觉得父亲说的没错，皇后娘娘和娘亲一样亲切，便大声回道，“我叫秦子铮，她是我妹妹，叫秦子涵。这是子铮的叔父在边关打的狐狸皮，娘亲说，这火红的颜色最配皇后娘娘了。”
皇后微笑，“那就谢谢你了！”示意内侍接过来。
接着，她又问子涵，“你要送本宫什么礼物啊？”
子涵道，“是娘亲教子涵绣的牡丹图。娘亲说，皇后娘娘雍容大气，堪比牡丹。”
皇后自己没有女儿，见着小小的女孩就喜欢逗一逗，她接着问，“刺绣很难的，你喜欢刺绣吗？”
敏芝一听，心里陡然一惊。因为这孩子被扎了很多次，也哭了很多次。
果然，子涵张口就来，“不喜欢！”
众人哗然，但是皇后依旧继续笑着问道，“那为什么还要绣啊？”
“因为祖父说过，‘绣不好，就别做秦家女儿。’”
秦晨铭和江敏芝脸色苍白，秦相一张脸如同寒霜，江大人和江夫人则忧心忡忡的看着小小的孩子。
皇后微笑，“本宫幼时也不喜欢刺绣，这孩子坦诚，本宫喜欢。赏！”
宫女给两个孩子送去了赏赐。两个孩子兴奋的回到父亲身边，可是一看到祖父阴沉着的脸，顿时不敢说话了。
按照父辈品级，孩子们一一送上礼物，轮到房家那个说是不出色的大姑娘出列了，只见她一身鹅黄色衣裙，头饰也是简单又不失名贵，步态端庄，行至御案前，规规矩矩叩拜行礼，“臣女房文易，曾听臣女母亲说过，皇后娘娘颇爱棋道，故臣女斗胆用谷底、河堤、湖底的黑白石子做了一盒棋子。愿娘娘不弃！”
皇后颇有兴趣，“哦！”示意内侍接过打开看了看。虽有些许差异，基本上能分辨两种颜色，关键是大小圆润可爱。
房夫人已经手心冒汗，因为这棋子是这孩子自己用的，这次只是换了一个漂亮一点的盒子而已。
皇后摩挲着棋子，问道，“这棋子有年头了。”她笑了笑，“你可爱下棋？”
房大人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回答，“皇后娘娘恕罪，臣这女儿什么都不爱，就爱下棋，这个棋子的确是她年幼时就开始自己磨的。的确有年头了。”
皇后笑了，“那算是挚爱之物，为何舍得送给本宫？”
房文易道，“因为皇后娘娘也是爱棋之人啊！”
皇帝与皇后微笑着对视一眼，太子也难得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笑道，“那本宫也送你一盒棋子，作为交换吧！”
宫女立马送来一副玉制棋子。
所有有女儿的人家恨不得用眼刀把房大人戳几个洞。都是人精，这是很显然，入了眼了。
孙夫人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房夫人，对她微笑点头。心想，“总说你家女儿一般，这单纯可爱的性子多珍贵。”
终于到了赵昀出列了，这孩子先是大礼参拜后，然后朗声先是告罪道，“因为表哥京墨不在，所以孙家和赵家送一份礼，行不？”
皇帝和皇后笑了，皇帝问，“你是赵家孩子吧，你爹就是……”
没等皇帝说完，谁知这孩子抢着答道，“他是个捕快。”
众人哄堂大笑。
可孩子却很是严肃又骄傲道，“爹爹早出晚归，从不懈怠，用一己之力，护一方平安。赵昀为爹爹骄傲！”
“说得好！”皇帝赞许道。
他面向太子，“皇儿，朕也想成为你的骄傲，更想你成为朕的骄傲！”
太子立刻起身行礼，“父皇一直都是皇儿仰望的天，皇儿也会努力成为父皇的骄傲！”
皇后心中十分温暖开怀，她转头问赵昀，“那你想送的礼物是？”
谁知赵昀挠挠头说，“姑父不让昀儿带进来。”
孙兆辉立刻起身道，“是孙家祖上传下的一柄宝剑。这孩子说，要给皇上和娘娘舞剑，被臣拦住了。”
皇帝故意问，“赵大人，你家就准备不出别的礼物了？”
赵大人赶忙告罪，“要不，让臣的儿子为您做几道菜？臣的儿子儿媳菜做的是真不错，堪比醉仙居啊！”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不曾想，太子发话了，“你是孙京墨表弟？”
“回太子的话，就差几个月而已，娘亲说我太懒，不愿出来，不然，我就是表哥了。”皇后笑的眼睛都弯了。
早听闻赵家孩子都是散养，没曾想，散养的这么讨人喜欢。
“父皇，让他在殿外舞上一段如何？”太子试探着问了问皇帝的意思。
“准！”孙兆辉带着赵昀来到殿外空地，早有禁军送来了佩剑，然后，孙兆辉守在一旁以免意外，然，这孩子一边舞剑，一边大声念出口诀招式的名字。
其祖父赵大人捂脸不忍直视，其父赵文博则看的是津津有味，其他人目瞪口呆，皇帝与皇后和太子，为了仪容，都努力憋着笑。
这个孩子让这场夜宴变得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