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长老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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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低眼待看清了是陈澄,也没答应,目光一转就又投到了书本上。
陈澄往里面看了看,站在门口看不清。也不知道姥姥是不是睡着。陈澄索性蹑手蹑脚的换了鞋,走了进去。刚到里屋,就看到靠里屋的大床上,姥姥戴着个毛线帽子,正仰面躺在那里,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陈澄转个身,把手上买菜的网兜放到了门厅旁边的厨房地上。又转过头,蹑手蹑脚的走进里屋,冲着大床走去。老屋地板咯吱作响,姥爷又低眉瞅了陈澄一眼:
“整的袅悄的干啥呢这是?”
听到姥爷说话,床上的姥姥也半仰起头看过来。
“澄澄来了?”
“姥~~”陈澄近乎半扑过去,把脸埋进姥姥胳肢窝夹盖的被子里。陈澄本也不想这般夸张,却只能用这种办法,遮掩已流到嘴边的两行泪水。
“哎哟,这又发啥洋贱啊……”
姥姥语气很轻快,对陈澄的亲昵举动毫无半点不满。陈澄他们家,上到他妈他舅,下到他和他老妹,动不动在姥姥身边像个大蛆似的蛄蛹,家族传统。
“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姥姥枯瘦的手在陈澄的头上摩挲。“做啥噩梦了?自己在家睡害怕了?跟姥说说,噩梦,说出来就破了。”
“老长老长了,咋也醒不过来……”
“那晚上没睡好吧?没睡好就搁家再睡睡呗?不用过来了呀,还大老远的过来干啥?”
陈澄抬起了头,看到了姥姥那张满是皱纹但盈着笑意的脸,姥姥看着他的眼睛清亮亮的,无争无求,温润平和的笑眼。
陈澄接过姥姥的手,那手虽然枯瘦,但指肚和手心皮肤很光洁,非常柔软,但即使是大夏天,依然冰冰凉凉的。
陈澄又摸摸姥姥的额头,也是冰凉,这也是为什么,姥姥这个天却依然要戴着个毛线帽子。
“不烧了,早就不烧了。就是不烧了却又感觉冷。”
陈澄的记忆突然跳到跟姥姥见的最后一面。那已经是在姥姥出殡那天,火化之前,陈澄推开旁边的人冲到姥姥身边,捡起姥姥的手,最后一次把额头贴贴到姥姥额头上。旁边的人还在拉他,教导他不能把眼泪流在逝者脸上的规矩。
但那时已经全无生气的冷硬,却是陈澄终生所眷恋的,姥姥的最后温度。
感到又有情绪裹挟着湿气冲向眼角,陈澄看向床边墙上,用钉子和塑料绳做出的简易挂兜,上面还有个空了的点滴瓶子。
“今天还要挂水么?”
“药昨天都打完了,你舅妈说先不开了。养两天看看。你妈今天晚上可以回去了。”
“我给你暖暖。”陈澄攥着姥姥的手,往自己侧脸和颈子上贴。
姥姥被陈澄没来由的过分亲昵搞的心情大好,仰天笑了起来。“傻孩子,啥天啊还用你暖。说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梦到姥姥没了?”
陈澄一滞,顺杆儿点了点头。姥姥素来身体不好,却从不忌惮在他面前谈生死,长大了以后陈澄觉得,姥姥应该出自书香门第,那是原为大家闺秀的一种洒脱。
“别胡思乱想。姥姥还想看你考大学呢。”
但是陈澄知道,上一世姥姥终究没有撑到那一天。
“嗯,你得说话算话。”
“嗯。”
窗边看书的姥爷,脸上神情极细微的动了动。
“中午咋吃啊?”
“过会儿你妈下班回来,她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让你姥爷带你去买点啥?”
“我妈打算给你做啥啊?”
“蒸个茄子。可能还做个萝卜条汤吧。你要是不爱吃就让你姥爷带你去买点拌菜。”
“要不然,今天中午我给你做吧。”
“哈哈哈,你做?你会做么?你不是只会蛋炒饭么?”
“我昨天翻到我爸的一本菜谱,学了几个菜,中午我做给你们吃呗?”
旁边看书的姥爷,终于也把目光转了过来,脸上也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做?你别再把厨房给点咯?”
“姥爷,你瞧不起人呢……”
“呵呵,你要做啥啊?我告你家里可没多少菜能给你祸祸。”
陈澄突的站起来,噔噔噔跑到厨房里,拎出来他刚买的一兜子,满脸堆笑。
“材料我都自备了,嘻嘻,哪能来了不带东西呢,是吧姥爷。”
姥姥哑然失笑。姥爷把书合上,摘了看书的花镜,带上另外一副眼镜,站起来背着手朝陈澄走过来。
“姥你再躺会儿,今天中午吃我做的饭哈,别吃那什么萝卜条汤了,一点儿营养没有。”
“你想做就你做,别给我往里面偷摸涨荤油啊。”
陈澄没等姥爷走过来就一转头进了厨房,把兜子放在水池边,就开始往外掏。姥爷随后一掀门帘进来了,背着手看着陈澄往外掏东西,疑惑问道:
“你要给你姥做啥吃?”
“给我姥做个蛋粥,蒸个黄鱼,给您炒个您稀罕的菜。中午您是想吃饭还是想跟我姥一起喝粥?”
“啥?给我炒菜?你咋的还想把全家的饭都做了啊?”
“对啊……我老舅中午回来吃么?”
“应该回来吧。这家伙……把你给出息的,要做全家的饭。行吧,你看着点儿火,别做个饭把自己燎了。”
“吃饭还是喝粥?”
“整饭,别整那稀的溜的。你姥也能吃饭。米饭你会做?”
“会呀。”
“……那你整吧,看你能整点儿啥。”
姥爷依旧背着手,踱着步掀门帘出去了。
陈澄把一样样食材摆到水池边和菜板上,仔细看了看每样食材,陈澄啪的拍了下手,开始忙活。
他先从灶下拽出一只砂锅,用水冲了冲,里外都冲的干净,放在了灶头上。先从米袋子中掏出小半碗米,淘的干净,也来不及用水再泡了,遂在砂锅中加了一勺带着油的花生酱,加水调开,然后把米和更多水也倒了进去,大火煮起粥。又盛了两碗米,娴熟的淘干洗净,扔到厨房外那个老式的电饭锅里,加水接电,没那么多选择是真·一键开煮。
这头煮上粥饭,紧接着又把雪菜洗净泡上,黄鱼和大肠里外洗剥干净。小块瘦肉洗净切成细丝,碗里放水划开,切了点葱姜片也扔水里一并泡着。本就是煮熟的咸鸭蛋用勺子掏出碾碎,扔小碗儿里盛着。他又跑到门外菜堆里一阵踅摸,被他生薅出一根胡萝卜和几颗青椒来,眼见着还有新鲜黄瓜,陈澄头也不回冲着屋里吼道:
“姥爷你要吃拍黄瓜么?”
“不用,晚上再说。”只听到姥爷依稀的声音。
陈澄回到厨房把粥转了小火,青椒胡萝卜葱姜蒜等配菜洗好切好,便开始整治黄鱼跟肥肠。他先把黄鱼背开刀,撒盐,料酒,胡椒粉,两面抹姜再把姜片塞进鱼肚子里,然后盖上泡好拧干再切碎的雪菜腌着。接着把泡了葱姜水的肉丝也拧干,起了锅准备焯水。
其实肉丝本也不用折腾的这么狠,可以直接下到粥里煮,了不起粥里多放点姜丝胡椒去腥。但陈澄的姥姥因为困难时期患过肝病,据说是见不了一点荤腥。陈澄一直不甘于这个据说,但上一世,姥姥一直茹素,一根蒸茄子或者土豆拌点辣椒酱就是姥姥一顿饭。偶尔有海鱼才夹两口。不吃肉,没有足够的营养摄入,姥姥的身体就一直没什么抵抗力。这次病后,确实又好了一年半载,但在97年的冬天,一场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摧毁了她的身体,连检查都没有挺过去就撒手人寰。终究姥姥还是没看到他上大学的那一天。
姥姥当年的病是陈澄心里一根永远也没办法再磨灭的刺。再加上姥姥才去世两年,姥爷就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当一向睿智的,批判的,嘴上不饶人的,骂人能骂出八百个弯儿的姥爷,眼神浑浊的看着迎接新世纪的一幕幕盛景时,他心里曾不止一次的念叨过,如果姥姥能挺过那个冬天,挺过那场病。一切或许就都会不一样一点吧。
既然老天给了机会让他重来,那没说的,t0级长期主线任务就必须有这两条:
帮姥爷练脑,给姥姥养膘。
啥都可以不干,主打一个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