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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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
“今天的……VJ，对。”
“我是……陶洛。”
“对不起，我还没睡醒。”
陶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对着手里的相机理了理头发。
“接下来我要叫他们起床了。”
“希望能顺利。”
陶洛生无可恋地掏出房卡：“首先是302，姜致和南默的房间。”
“嘀——”的一声，房门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敞着肚子的超大号行李箱。
“不好意思，非礼勿视。”
陶洛连忙遮住相机，把箱子合上，然后把镜头对准床上的两人：“穿衣服了，真懂事。”
“嗯。”姜致眼皮还没睁开，听到夸赞象征性地回应了一句。
“给各位妈妈看看姜小致十年如一日的绝世容颜。”陶洛轻轻掐了把姜致的脸，姜致把头埋进被窝翻了个身。
陶洛又去拍南默：“南哥胡子都长出来了。”
“男人就要留胡子。”南默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睡眼惺忪地下床刮胡子去了。
陶洛对着相机说道：“302房间，叫早圆满成功。”
他带着相机来到下一个房间：“接下来是303，宋若言跟程夏和的房间。”
陶洛先是敲了敲门，然后就听见里面一阵骚乱，他默数三秒，推门进去了。
“hi~”程夏和头发凌乱，像杨贵妃一样侧卧着撑着头，对面床上的宋若言把空调调低了两个度，闻声也看向镜头。
“二位真早啊。”陶洛笑着说。
“我们多让人省心啊。”程夏和笑着答。
“……”宋若言无语地直接去了洗手间。
陶洛没走到房间里面去，站在门口对相机说：“303房间，叫早圆满成功。”
陶洛举着相机来到最后一间房：“最后是304，林乔和方书冉的，直接进，不用怕，我知道大家想看什么。”
“想看什么？”
门从里面被人拉开，方书冉叼着牙刷看着陶洛。
“……”
陶洛迅速认怂：“冉哥，您真早。”
“八点了，再不起就没饭吃了。”后半句话方书冉特意拔高了音量，像是有意说给里头那位还在睡觉的人听的。
果不其然，陶洛跟方书冉寒暄了十秒钟，就见林乔脚步虚浮地从床上下来，对着相机假笑：“八点快乐。”
“林哥昨晚几点睡的？”陶洛问道。
“遇到老朋友了，喝了点。”方书冉解释道。
“喝了多少啊这是，”陶洛嘟囔着，“放心，这一段会剪掉的。”
“还是放出来吧，”方书冉幽幽地瞪着把洗面奶挤到牙刷上的林乔，“他昨晚又被拍了。”
“……我知道了。”陶洛很想叹气，但还是忍住了。
洗手间里，林乔把牙刷上的洗面奶洗掉，重新挤上牙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
他的动作不慢，没人能看出来他此时的浑浑噩噩并不是宿醉造成的，相反，他现在清醒得可怕。
距离出道那年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里Undecon飞速发展，几首原创的主打歌曲拿下了多个榜单的一位，成了名副其实的顶流。
Undecon出道的第五年，成员们开始有了个人行程，除了世界巡回演唱会，他们很少再聚在一起，十年前未出道时叽叽喳喳争吵玩闹的景象恍如隔世，每当深夜忆起时都会一阵恍惚。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们长大了，变得真正成熟了，各方面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为人处世会掂量起轻重，做事之前也会先估计自己几斤几两。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当年的他们被严格管教，叛逆的少年们总想着打破牢笼飞向天空，十年里历劫过狂风巨浪，也生熬过地冻天寒，终于知晓所谓的牢笼不是为了约束他们的条条框框，而是为了他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能够活下去的生存法则。
怎么可能做到多年来不去联系一个被刻意藏起来的人。
林乔也曾深夜买醉，醉得神志不清地给他打电话，可是只得到了当前号码是空号的回复。
在北京那个热得诡异的夏初，他们结束得残忍但体面，仓促但完善，以至于林乔每每回忆起那几个月的日子，都会不禁怀疑是不是他压力过大，所臆想出来了一个恋人。
就在昨天，Undecon刚刚在北京结束了十周年演唱会，一起去吃火锅庆祝的时候，林乔遇到了王笑语。
王笑语已经不是他当初的粉丝后援会会长了，她在后援会里属于长老级别的人物，每天签个到，养老就好了，新任会长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林乔也见过，很有王笑语当年活跃又爱操心的影子。
当年的麻花辫女孩已经嫁为人妇，栗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黑框眼镜摘掉了，不变的是眼下的小雀斑还有见到林乔时的欣喜。
“这是我老公，我们前年结的婚，你还记得吗？”会长挽着身边人的手，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记得，”林乔微微颔首，“可惜那时我在加拿大开巡演，没能来参加你的婚礼。”
王笑语摆摆手：“没关系，还是收到你的礼物了。”
林乔问：“今天的演唱会你们来了吗？”
王笑语兴奋地说：“来了！你送的VIp票，我还是第一次坐在那种地方，不用人挤人还拥有大包厢！谢谢！”
林乔说：“客气了，应该的。”
两人聊了很多，当年出国的杨祺在澳大利亚定居了，现在是林乔海外后援会的会长，还在tictock上做直播带货，非常赚钱。
徐晚当了律师，现在手头有一个大案子脱不开身，后悔死了没能来今天的演唱会。
“对了，你还记得顾晓吗？”王笑语兴致勃勃地说。
林乔嘴角一僵。
“他当明星了！有好多粉丝！再过一段时间，他的电影就要上映了，大家都说他有机会冲一冲明年的最佳新人奖。”
王笑语没察觉到林乔的僵硬，还在绘声绘色地给林乔描述。
“当年他可是你的粉丝啊！没想到他如今也成大明星了，哈哈哈哈我们做你的粉丝也太有面了吧。”
“……”
王笑语终于反应过来林乔的低气压，担忧地问道：“林乔？你不舒服吗？”
“没。”林乔牵了牵嘴角，试图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这笑容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新粉，可逃不过我们这些老粉的眼睛。”王笑语忧心忡忡，好看的柳叶眉拧在了一起。
“我、杨祺、徐晚，还有几个从Flechazo开始就关注你的粉丝，一眼就能看出，你这些年其实过得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乔摇摇头。
会长清了清嗓子，一一举例：“徐晚说了，十年前你重新出道，她去了你的签售会，当时你还和她开玩笑，还骂她‘变态’，可后来去的几次，你都不跟她开玩笑了，哪怕她故意逗你惹你生气，你都只是一笑而过，在别的粉丝眼里，你那是宠溺，可在我们看来，你那是生分了。”
“还有每次自我介绍，你以前都是元气满满地说‘哈喽大家好我是林乔爱你们哦’，现在就是很中规中矩的‘大家好我是Undecon的林乔’。”
“要说最大的变化，还是你‘从良’了，你以前总是爱口嗨，见到谁都要撩一下，可现在都变得内敛含蓄了，之前那些土不啦叽的情话你都没再主动说过了。”
林乔想辩解，王笑语没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你其实过得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会长一口气说完了，见林乔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推测错了：“我、我们都是瞎猜的，如果你其实挺开心的话，就当我刚才是自作聪明，啥都没说。”
林乔哭笑不得，倒了一杯啤酒：“喝吗？”
王笑语看看她老公，得到允诺后，赶紧递过来杯子，喜滋滋地接过去了。
“少喝点。”她老公关切道。
王笑语拖着长音：“知道啦——”
林乔看着二人甜蜜的互动，对自己在这里的出现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于是他起身告别，离开了火锅店。
————
队友们先行一步已经回酒店了，林乔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十一月的寒风刺骨地喧嚣着，他压了压帽子，拐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
便利店开在江边一个公园里，林乔上了跨江大桥，喝着啤酒，吹着冰冷的江风，眺望着漆黑的江景。
他刚结束了一场万人演唱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也是Undecon七人完整体的最后一次演唱会了。
场面之盛大会令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永生难忘，飘在空中的彩带与一望无际的灯牌充斥着林乔的世界，巨大强烈的音乐声敲击着心脏，直到现在都还有回响。
不，心跳加速不是因为音乐。
林乔回过神，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感觉，除了脑与心还在活动，四肢百体仿佛全都麻木了。
他在难过，很难过。
是因为故人提到了故人吗？林乔问自己。
明明已经七年过去了，难道还没有忘记吗？
他以为做到释怀其实没有那么难，只是需要给他点时间，他会自己慢慢消化。
就像冰雪消融、落叶归根，遗忘堪比长途跋涉，是个很长的过程，会感到疲倦劳累，还会感到痛苦不堪，但只要习惯了、麻木了就好了，迟早有一天，那些愉快的、痛苦的都会烟消云散，哪怕是刻骨铭心的也会烂在骨子里，腐朽为一堆灰烬埋在泥土下。
林乔万万没想到，尽管已经深埋于泥土，但只要给一点阳光和水分，就能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以势不可挡的架势长成参天大树。
他连铲除都没来得及，满心满脑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太失败了。
七年来的努力前功尽弃，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能做到云淡风轻，实际上光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忍不住心痛。
林乔在风中轻颤，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会机械地反复喝酒。
“顾晓，破晓的‘晓’。”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人是这样介绍他的名字的。
他弄丢了他的晓光。
林乔望着江面，一眼望去看不见星光，正如他的未来一样。
————
演唱会结束后，难得聚在一起的七个人又要各奔东西，用“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来形容再准确不过。
十年间，唯粉们互撕不停，连带着他们每次见面都尴尬了许多。就像方书冉第一次和林乔在公司见面时一样，老友相见的同时又多了点心虚和歉意。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林乔心想。
十年合约即将到期，他们每个人都在考虑未来的发展计划，有的想签约新公司，有的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无论怎样，在娱乐圈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成为前辈的他们，终于可以不再看资本的眼色行事了。
千胜搬进了新大楼，那个小作坊一样的公司也是挤进了北京市区，如今光鲜亮丽地占据了七层楼。
练习室是以前的两倍大小，练习生也不会再担心练着练着突然跳闸停电，或者电子门突然故障被锁在公司睡一晚上。
“来挑一下，这三个综艺你想去哪个？”
Undecon七人分别出外务的时候，都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陈舟瑾也还是跟着林乔，和以前一样，将筛选好的综艺给林乔自己挑。
林乔翻了翻那几页纸，“夜幕危机”四个白纸黑字的大字映入眼帘，刹那间呼吸一滞。
钱炜的一堆破事被林琛曝光后，《夜幕危机》这个苟延残喘的节目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大家都十分惋惜，尤其是一路追着《夜幕危机》长大的人，更是集体在微博破防了。
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就传来了《失落遗迹》导演收购《夜幕危机》版权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两档节目本来就算是对家，结果《夜幕危机》倒了，《失落遗迹》立刻接盘了，怎么看都像是落井下石。
新的《夜幕危机》开播的第一期，收获了大部分人的强烈抵制，但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全新的人马，似曾相识的套路，甚至加上了《失落遗迹》风格的故事线，使原本紧张刺激的追逐战变得更加丰富，又因为导演谁也不惯着的个性，一切投机取巧的行为都被严令禁止，节目的歪风邪气被整顿了，第二期的收视率又猛涨，让大家一致评论“爷青回”。
至于楚静，下车《夜幕危机》的时候发了长篇大论，字里行间都是她对自己没有被邀请的洒脱与大度，网友十分惋惜这位元老，哭声一片，#没有楚静的夜幕危机变了味 一度挂在了热搜上，甚至有不理智的人跑到导演微博下，骂他是不是夹带私货，故意踢掉了楚静。
对此，导演只发了一个字——
“装”。
网友一头雾水，媒体却闻着味儿就上去了，很快就扒出了楚静和钱炜的金钱交易往来，包括但不限于捧杀李婉淑等历史豪举。
被蒙在鼓里的网友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多年的感情原来错付给了狗，火力全开，把楚静骂得直接宣布退了圈。
但这与林乔都没什么关系了，他更介意的，是当初上《夜幕危机》被钱炜盯上了的事。
七年前那段青涩稚嫩的感情，就是因为吸引到了这种蚊虫，才最终以失败告终。
尽管钱炜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但林乔心里还是膈应。
所以他当机立断地看了另外两档综艺。
一个是歌手类的节目，像他这种爱豆去参加根本毫无胜算，就算真的赢了，也会被质疑怎么会胜过职业歌手。
还有一个就是老朋友了——《失落遗迹》。
“这个吧。”林乔弹了弹合同。
“你确定？”陈舟瑾有些担忧，“《失落遗迹》三年前出现了一次剧本泄露，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自此对外一直都是不公开嘉宾的，万一遇到什么和你不对付的人……”
“谁和我不对付啊陈姐，”林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论对家，排在第一的依旧是方书冉吧？”
陈舟瑾：“……”
说来惭愧，千胜一开始让林乔和方书冉组cp，也有想澄清两人关系不好的谣言的意思，结果适得其反，cp组得很成功，但两家的唯粉撕得更凶了，连带着cp粉里外不是人。
“你的对家还少吗，”陈舟瑾给林乔泼凉水，“除却Undecon的另外六人，李婉淑的粉丝也不待见你，还有周放他们公司的所有艺人，还有……”
“行了陈姐，我明白，”林乔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不就是怕我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吗。”
陈舟瑾不置可否。
林乔叹了口气：“放心吧，我都出道十多年的人了，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那好吧。”陈舟瑾不再坚持。
进组当天，林乔被叫去了化妆室，陈舟瑾端着咖啡去“打探敌情”，无意中瞄到了一个身影。
“啪”地一声，咖啡掉在了地上，洒了满地。
化妆室里——
林乔强打精神，开始看剧本。
“艹……”
他在自家化妆师震惊的目光中，头一次爆了粗口。
因为他在邀请名单的最后一行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飞行嘉宾：顾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