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龙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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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六在不断的出动，一边破坏铁路和公路，一边在沿途轰炸那些哲别发现的车队。这一架飞机确实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一点点掐死日军在五原前线四个师团的补给。
日军已经被逼得，开始采用骡马来为前线的八万日军补给弹药和食物。这导致最后的总攻时间被逼得一再延后，同时骡马的补给慢慢的跟不上消耗，日军不得不开始减少鬼子士兵的日常饮食。
而轰六的连续得手，也让日本航空兵部队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在空军对周边地区搜索无果的情况下，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将解决问题的关键，定义成必须消灭五原和巴彦淖尔。
既然找不到母鸡，也没有找到鸡窝，那么就干掉拥有鸡窝的人。
这一点非常明显，这架轰炸机没有干预中国其他的战场，甚至连国军的大型战役都没有参与，而是明显在保护五原，那么五原或巴彦淖尔就一定是这架轰炸机的拥有者。
这一次，日本航空兵聚集了东北和华北可以调用的全部105架战斗机和20架轰炸机，全力备战准备配合陆军一次性拿下五原和巴彦淖尔。
很简单，只要拿下巴彦淖尔，就一定有人知道这架轰炸机到底在哪里！
沈莹站在巴彦淖尔西南边的黄河边上，春夜里的黄河在她的面前奔流向北。
远处，王姐正在拥抱每一个孩子，很多孩子在哭着喊她，“大妈”和“额吉”。她流着泪将三百多个六岁以下的孩子，一个接一个，送上黄河边的渡船，将他们托付给河对岸延安派来的部队。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巴彦淖尔到底能不能挡住日本鬼子，如果真的挡不住，那么这些孩子也要安全的送去延安，让他们能够健康的长大！
沈莹让王姐也跟着孩子们一起去延安，可王姐说，“俺，生是西路军的媳妇，死也是西路军的鬼！俺哪里都不去，这一生都和西路军在一起！”
沈莹同时已经安排工业园区的撤离计划，如果战斗真的不利，那么蒙汉游击队会在坚守另外两道防线，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炸毁所有工厂，掩护工人们撤过黄河，撤往延安。
他们六个人已经商量过了，这场战他们要坚守到底，以最大限度杀伤鬼子，要杀的日本人疼，钻心的疼，要让日本人无力西进，也无力再打过黄河。
所以，他们哪也不去！
如果五原没了，那么他们就守巴彦淖尔，如果巴彦淖尔没了，他们就战斗在阿拉善盟的土地上，他们就在这里和日本人死磕到底！
草原北部的一旅和二旅，会在五原战争城市保卫战打响之后，强攻阴山北面的固阳和武川，这样做是为了切断北线的补给线路，也是为了吸引敌人的空军，用他们的生命来为五原分担压力。
现在，野火他们要坑死日本前线的四个师团，只有彻底打垮或者打残这四个师团，才能彻底让日本关东军老实一段时间，为巴彦淖尔的发展争取时间。
否则，光日本人的航空兵不断的骚扰，都能让巴彦淖尔的生产陷入停顿！
日本航空兵真的提过这个方案，只是因为五原战役迫在眉睫，日本的炸弹也不是马路边捡来的，日本鬼子必须集中所有力量，这才避免了巴彦淖尔再次面对空袭。
时间来到1940年的4月15日，为了避免空袭，昼伏夜行的日军240毫米口径的重炮甲级联队，终于抵达五原城外，日本人的五原攻城战开始了。
这一战，日本关东军，日本军部和日本政府，都认为必胜！
这一战，野火他们也要狠狠地歼灭或彻底打残日军四个师团，让鬼子们不敢再次西进。
双方在五原城下，狠狠地撞在一起，拼尽全力！
也是直到这一天，祁连山师的战士们才理解，为什么野火会不使用重武器，逐步放弃前两道防线，让出十公里的防御纵深。
四月十六日，凌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日本人的大炮就开始轰击前沿阵地，这一次由于240毫米口径的重炮加入，日本人的炮火极其猛烈，大地在颤抖，整个阵地都在不断摇晃。
这第一波日本人的炮火准备，就已经让祁连山师付出了超出预料的代价。
野火他们都没有想到，日本人居然丧心病狂的派出仅有的六支240重炮甲级联队中的两支。
十分钟的炮火准备，就已经让前沿三道阵地中的两百三十七个碉堡，其中的七十八个，近三分之一的碉堡被摧毁。
偏偏这些碉堡被认为是安全的，守着这些碉堡的班组，都没有撤退进入防空洞，这些班组近乎被团灭！
这些碉堡里面的七百四十六名战士，最后从泥土里活着挖出来的不到十五人，很多人都是直接被炮弹震死，七窍流血，内脏都碎了。
日本人把这些重炮都隐藏的很好，到现在都没有哲别发现它们的踪迹。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血腥无比！
野火到此时，也不得不拿起电话打给了远在戈壁滩深处的航空基地，让他们预热英国双翼战斗机，随时等待他的命令！
这一次，一上来祁连山师，就要押上自己全部的赌注，因为没有退路！
马连忠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沉沉的。第一次炮击，他很幸运，因为240重炮是落在隔壁的堡垒，但是冲击波的余波，还是通过曲折的壕沟，冲进了他所在的碉堡。
扶着土墙，勉强站起来，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脚步虚浮。
他坚持着看向潜望镜，远处的平原上，有烟尘扬起，日本人的装甲车出动了！
他转身喊自己的通讯员，可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于是，他先是冲向电话，拿起来拼命的喊，“日本鬼子的坦克上来了，日本鬼子的坦克上来了”，他自己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完全不知道对面到底有没有收到。
放下电话，马连忠就冲出了碉堡，对着刚刚冲出防空洞，在交通壕了拼命奔跑的战士大喊，“去阵地，鬼子的坦克上来了！”
现在，马连忠的世界是无声的，他完全听不到刚刚跑来的李营副说的话，他只是不停的大喊，“去阵地，鬼子的坦克上来了”，直到声音嘶哑。
猛地想起什么，他抓住李营副的手，用嘶哑的声音，在不断的重复，“哒哒哒！哒哒哒！”
李营副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转身冲向重机枪阵地，他知道营长是在说，跨越射击给老子打死小鬼子！
这一次，李云林已经总结过了，不打坦克身后的鬼子，但更远处的鬼子散兵线。
他一边跑，一边对着机枪阵地刚刚出来的士兵大喊，“鬼子的铁棚子，他娘的，能修一百米长不？我去你娘的小鬼子，老子有的是子弹，老子打不死你们！”
日军一百辆坦克分为三支进攻队，在五公里的战线上，形成两波攻击梯队。
第一波攻击梯队，是三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带着六百鬼子精确射手跟随铁棚子前进，这些射手大多能直瞄四百米目标。
第二波梯队，大约跟在前队的一千米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散兵线。
这条数万人的散兵线，会在坦克进入一千米直瞄射程内，快速跟进，向被坦克破坏大量碉堡的防线，做猛烈的战术冲击。
同时，那些坦克会在散兵进入冲击之后，在后面进行掩护射击，专门炮击机枪火力点。
这一战，日本人一上来就没有什么保留，原因很简单，日本人耗不起！
后勤补给频繁被炸，导致日本的铁路补给已经瘫痪，加之运输车辆也被多次被炸，数量也严重不足，现在日本军队的炮弹，子弹和食物都供给缓慢，日本人不可能和祁连山师玩什么久攻不克，玩什么步步为营！
日本人要一鼓作气拿下五原城，就算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这样，也总比接下来缺弹少食，士气渐渐消磨要好的多！
重机枪在对着天空咆哮，四公里外鬼子的散兵线上，不时有鬼子倒下。
阵地外面，零散未被炮火引爆的地雷，时不时的炸毁日本人的装甲车。
可数量太少，并没有对坦克集群造成真正的影响。
“哟西！我们就是要堂堂正正的，在正面撕开支那人的防线！”，土肥原贤二说道。
小林恒一更是极度嚣张，他对着自己的参谋们说，“支那人的军队，会在我们装甲车冲上他们阵地时，直接崩溃！”
这时，天空中传来无数嗡嗡嗡的声音，日本人的航空兵部队到了，上百架战斗机开始从云层里俯冲下来，在三千米处快速拉平，沿着祁连山师的正面防线的壕沟直线飞行。
马连忠听不到声音，直到有战士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左侧的天空，他才发现日本人的飞机正在俯冲。
这时候，已经无法躲进猫耳洞了，他嘶哑的喊道，“躲进猫耳洞，快躲进猫耳洞！”
猫耳洞是在壕沟的侧面开出来，能够躲藏几个战士小洞。
岸田飞在战斗机队列的最前面，他的同伴藤田已经死在了上一次的机场轰炸里，他的脸部也有一道深深地伤口，让他显得无比狰狞。
岸田在战斗机通话器里喊道，“预备。。。投弹”
一百架战斗机，两架为一个编组，成纵型队列，在三千米抛下两百颗250公斤级的航空炸弹，如雨点般，成排的落进壕沟群中，掀起火与铁的风暴，爆炸带起冲天的泥土，带走壕沟里祁连山师战士的生命。
这一次的伤害，不亚于240口径重炮的轰击，再次带走将近五百祁连山师战士的生命。
即便这些战士躲在猫耳洞里，只要炸弹落进了他们所在的壕沟，冲击波也一样会震碎他们的内脏，或者将猫耳洞震塌，将他们全部活埋。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轰炸机也尾随而来，正在进行俯冲动作。
这时，祁连山师的防空火力被全部激发，他们终于开始发反击。一个营的65式37毫米双管高射炮，59式100毫米高射炮，连同所有的高射机枪开始发出了来自他们的怒吼。
天空中一朵朵黑色的爆炸朵，开始在天幕上形成防空网络，在空中掀起血雨腥风。
从六千米的云层之上，已经开始俯冲的轰炸机，其飞行笨拙，不能灵活变线，只能顶着身边不断爆炸的黑色云朵，继续俯冲。
第一架，第二架，第三架，不断有轰炸机内高射炮直接命中，飞机拖着烟柱，坠落向地面。
后面的轰炸机开始试图转向，但还是有几架轰炸机被命中。
日军轰炸机指挥官，在对讲机中大声喊道，“一号到二十号机组，向左侧飞；二十一到四十号战斗机机组，向右边侧飞。避开敌人防空火力”
日本人的轰炸机这样做，是为了分散高射炮的集火，尽量减少伤亡。
可就算是分兵两路，还是有轰炸机在被击中，翻滚，坠落。
最后，只有十一架轰炸机逃过了劫难，快速跟随回转的战斗机，爬上天空，匆忙投弹，再随着编队离去！
野火猛地拿起电话，大声喊道，“战斗机部队迅速出发，侦察敌方重炮部队，然后返航。”
就在这时日本坦克已经进入1000米，后面如同海潮的散兵群，开始加速，正在不断接近前面的队伍，阵地争夺战将要开始。
突然，重机枪阵地开始再度开火，现在他们可以从高处直射一千米外的日本兵，冲锋的日军像被割到的禾苗，成片的倒下。
同一时刻，数百名哲别的无线电里传来赵新新的声音，“哲别开始引导”，祁连山师的炮击开始了。
每一片阵地都有一个哲别在守护，他们隐藏在城市的高处，山岗之上，森林之中，茅草之下，数百双眼睛在最隐蔽的地方，盯着整片战场的各个角落。
炮兵师被编成了一个又一个小的作战单位，他们都通过无线电网络和哲别小组相连。
赵新新把这种战术称为“精确引导战术”。
无数的报话音在天空中流动，炮兵小组的指挥者在隐蔽帐篷里，大声喊道，“坐标第6755，坐标第6755”。
外面的炮兵营地，炮兵们根据坐标图表，迅速的转动炮口，调整射角，然后等待击发。
弹药手从引信装配手旁边，将弹药抱起来，走过一段距离，塞进炮膛后部，填充发射药，关闭炮闩，拉发大炮，“轰”的大炮射击声不断响起，数百发炮弹，飞出炮膛，扑向远方的目标地点。
这里，五原城西面，炮兵们对这些坐标的演练不下数百次，很多炮兵都能背诵方位和角度数据，看参数表只是为了确认，是一种必须经历的流程。
当炮弹群横越过天空，在天幕上形成无数啸叫，成片的落在阵地前方，落在日军的坦克群里，落在鬼子散兵冲锋的阵列里，落在日军后方的营帐里，落在野炮阵地上，落在日军露天的辎重区，落在日军出发阵地上，落在日军运输车队和骡马聚集区的一瞬间。
无数巨大的，绵延不绝的，震动大地的爆炸，无数明亮的火球，震耳欲聋的声音，冲天的尘土，无数叠加的冲击波，横冲直撞，疯狂的在原野上肆掠！十枚666毫米直径的火箭弹从天空落下时，带起一朵朵升腾的小型蘑菇云，将一平方公里范围内的日军像纸片人一样，全部吹飞。
所有人的惊呆了！
所有人都暂停了！
他们仿佛都听见了，龙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