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恶魔低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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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两人漫无目的地翻看着菜谱，只不过一人是轻松舒畅，另一人似乎有些心思漂浮，但显然两人的注意都不在菜谱上面。
节奏不协同的书页翻转之音响了好一会儿，悠闲随意的一方率先停下了脚步。
“先上点水果和饮品吧，您觉得的呢？”男子朝一旁伺候着的仆人吩咐道，后半句则明显是在询问莉玛。
莉玛似乎没有听见，继续翻动着菜谱。蔚蓝的双眸一往平静地盯着上面各色各异的菜品，时不时带着些许浪花。
男子并未在意莉玛的行为，反而是肘部置于桌上，双手叠合，撑托着下巴，观赏起莉玛来。
仆人听到吩咐，立刻起身去准备，走之前他们还悄悄地瞥了几眼这名美丽的小姐和自家这位少主的行为，内心感觉有些奇怪。
欣赏了一阵子莉玛的男子，看着莉玛没有其他反应，感觉到有些许无聊，拨弄起自己的双手。
修长的手指交错合离，如舞蝶般飞动着，突然间，仿佛遇到隔阻，停滞在空中。
“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方便告知您的姓名吗？”
春风般的声线再次拉出，后又带着些许懊恼与歉意。
“抱歉，请原谅我的冒失，我的名字叫卓德·雷格尔，您可以叫我卓德。”
卓德，在这个小位面的人族文化中是优雅、高尚的灵魂的意思。
莉玛闻言，俏丽的眉毛仿佛受到了挑逗，欲要翻飞，但是被压抑了下来。
“我的叫莉玛，没有姓。”脆生生的声线传出。
这个世界贱民与奴隶是不允许拥有姓名的，他们只是大人物们的附属物品而已。谁又会给自己的东西取个姓名呢？
卓德·雷格尔闻言，随和的脸上又带上几分笑意，“您可以直接叫我卓德，那我可以叫您为莉玛吗？”
莉玛对此无动于衷，似乎不想搭理他。
卓德见此，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厚，他开始向莉玛介绍起自己，谈论起自己的家族。
实际上不需要介绍，莉玛对这位雷格尔家族的卓德少主的了解可谓是深之又深。
莉玛一如既往地阅览着菜谱，她对雷格尔家族的源远流长不感兴趣，对卓德少主如何击溃敌国军队的丰功伟业与他那儒雅风流不屑一顾。
但是她津津有味地看着菜谱上那缤纷多彩的菜品，那纷繁复杂的菜名，从小身为奴隶的她听也没听过。
蔚蓝的眼眸停留在那一道道色香俱全的佳肴上，虽然隔着壁元的界限，但是不妨碍莉玛想象这些佳肴的美味。
她心中的念头不止一次响起，要是自己一家人能够吃上这一顿美味的佳肴，那该多好啊！
“就算不是这些美食，全家人美美满满地在一块，就是啃着黑块茎，那也是幸福的。”
莉玛内心补充到，她又想到自己父母、姐姐凄惨的结局，不由得鼻子一酸，对仇人的恨意更上一分。
她又想了好多，思绪翻飞到了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身上，脑海中浮现着黝黑瘦小的身躯。
“我走后，弟弟能好好地活下去吗？能不能吃饱穿暖啊？”
无数的忧虑烦恼，如在潘多拉魔盒中被释放的魔物般一股脑儿地涌出，冲击莉玛的心神。
正当莉玛心灵快失守之际，一股子熟悉但又没来由的恨意突显，如一股冷泉般轻松地浇灭了那抹火花。
“哼哼，契约都上了，哪有回头的道理。”虚空暗处一道声音响起，显然是将注意力投注到此处的利维坦。
利维坦出手帮莉玛稳住心神当然不是什么好意，深渊恶魔可没有什么大善人。
之所以如此做，是怕莉玛取消契约，毕竟现在利维坦尚没有出手帮助莉玛实现愿望，深渊契约的束缚还不在莉玛身上。
取消契约，深渊契约最多收取点违约金，也就是契约人“一点”精血而已。
而如果完成了契约，束缚便完全到了契约者身上。
这个时候就是上了贼船—身不由己，被缔约者在规则范围内，想怎么捏契约者就怎么捏了。
至于利维坦出手的原因，不是看上了这个孱弱的、区区十万平方公里不到的位面，而是注意到了卓德。
她有个感觉，这个名叫卓德的人类对主宰来说应该是大有用处。
所以利维坦顺手扩大莉玛心中的仇恨，稳住了莉玛的心神。
这时候，一名名仆人手捧着装满了水果与饮品的盘子回来了，迅速在餐桌上摆好后，站在一旁低头候着。
卓德停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那我们先吃点水果吧。”然后便一一吃过每种水果，给莉玛示范。
回过神来的莉玛看懂了他的行为，把菜谱还给身旁的仆人，而后生硬地模仿着吃法。
二人吃了点水果，又喝了点酒水饮料，先后停了下来。
旁边的仆人见状，不待卓德吩咐，马上将水果撤下，然后不一会儿就端着菜肴走了上来，显然是先前就预备好了的。
莉玛看着一道道色香俱全、散发着蒸腾热气的菜肴被摆在桌上，闻着浓郁的香味，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不过很快回神过来。
卓德右手拿起筷子，左手做邀状，“请。”
莉玛也丝毫没有客气，反正都是最后一顿了，吃点好的上路不慌。
本着这样的心态，莉玛果断开启了干饭模式，令周围众人不由得一愣。大半的菜肴都被打包进入她的腹中。
卓德甚至都停下了动作，自觉优雅如他，也张大嘴巴，久久无法合上，特别是看到那衣裙覆盖的小腹没有丝毫的隆起之势。
二人停下了进餐（莉玛吃不下后），仆人端着盘子走了，独留二人待着。
“莉玛，我能请你参观一个地方吗？”卓德微笑着，抬手做邀请之举。
莉玛立刻便知道，人的面具要摘下了，她点点头。
卓德见状心情甚好，他思考起来，在待会儿品尝美食时，要用什么优雅的吃法了呢？没错，他的正餐要开始了。
二人离开餐厅，卓德带着莉玛到了一处房间，在门前停下。
卓德拉起莉玛，推门而入。莉玛看了眼周围环境，富丽堂皇的装饰，中间放置着一张大床。
没出意料，这是卓德休息的房间。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卓德开始退去身上的衣物，很快就一丝不挂地站在莉玛身前。
莉玛瞳孔放大，令她震惊的是—在卓德华美的衣物掩盖下，是一道道狰狞、狭长的疤痕，其中有一道疤痕牢牢扎根在他的脖子上。
“到你了，莉玛，我不想不礼貌哦。”卓德的声音幽幽响起。
莉玛闻言一笑，是啊！到我了。
心念一动，空气中无数的水汽凝结聚合，很快就汇聚出一个人形。
利维坦直接将自己投射到此处位面过来。
天地间无数水元素在欢腾，仿佛在欢迎水之王者的到来。
空中下起漫天黑雨，原本夜空中还算皎洁的月亮顿时化作血月，里面似乎还映照出黑狱般情景。位面内无数看到此景的人面面相觑。
利维坦身为深渊的水之恶祖、水之规则的掌控者，拥有凡境九阶的实力，在一个贫瘠弱小的位面中有如此沟动天地的伟力，正常无比。
卓德看着莉玛身前突然出现的被无数水元素拥簇的人，内心狂跳不止。
他看着眼前这人，有种直视怒海狂涛的即视感，空气中无边的水元素都在压迫着自己，逼自己俯首叩拜。
“你……是何人？！”卓德艰难开口问道。
利维坦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了莉玛。
莉玛直接跪下叩头，“请您完成我的愿望，我愿意奉上一切。”
利维坦点点头。
卓德感觉不妙，刚要开口，便被周围的水元素具实化的长矛生生贯穿至死。
莉玛看着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卓德，她快步上前，拔出一把长矛，再次狠狠刺入，如此反反复复，直到把卓德的尸体彻底变成烂肉泥。
利维坦没有阻止莉玛的行为，在一旁欣赏着鲜血的流淌。
莉玛丢掉长矛，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爹，娘，姐姐，你们可以瞑目了！这个禽兽终于死了！”
原来莉玛还有一个姐姐，她们本来有一个比较美好的家庭，虽然身为奴隶，也足够过活。
但是有一天，雷格尔家族的卓德少主看上了莉玛的姐姐，并强行带走了她。
过程中莉玛的父母苦苦哀求劝阻，都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
莉玛的姐姐不出两日便被人抛尸乱葬岗。
而重伤的莉玛父母，因为没有药草来治疗，最后双双离开人世。
原本一家五口，现在只有莉玛和弟弟活着。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如此生离死别的痛苦，莉玛如何不痛苦、仇恨？。
莉玛大仇得报，蔚蓝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实际上她早就该死了，只不过是复仇的火焰燃烧着她。
“莉玛的一切归您所有。”莉玛恭敬地朝利维坦一拜。
此言一出，仿佛如热油滴进了滚烫的铁锅中，引发了天地的变化。
天空中的黑雨下得愈发的猛烈，最后在地上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如灭世之灾般，冲洗着天地间的一切。
无数人被卷入滔天狂浪中，他们呐喊、挣扎，却被洪水中的巨石滚木砸碎，沉入水底。
众生的哀嚎都传入利维坦与莉玛二人耳中，却都无动于衷。
直到一声急促的“姐姐，姐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沟动着莉玛，好像是她的弟弟。
莉玛打起精神往外看，看到在滔天黑河内挣扎的、记忆中瘦小黝黑的身影。
她死寂了的心再次泛活过来。她慌忙地跪在利维坦面前，虔诚地磕一个又一个头，地面很快沾染上了鲜血。
“求求您，放过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反悔了！我不复仇了！让我弟弟活下去。求求您了！”
看着有些胡言乱语，与大仇得报后的疯狂与死寂截然不同的莉玛，利维坦调动起了兴趣。
“当初契约时，吾可是向你确认过条件的，是你的一切做报酬。”冷漠如神只的声音响彻空间，如重锤砸在莉玛心上。
“现在连你也是吾的，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莉玛失魂落魄趴在地上，利维坦不再多言，黑水直接吞没了莉玛。
而后利维坦的凡境九阶实力与水之规则的力量运用到极致，直接将这个位面所有物质全部摧毁，统统化作一股存粹的能量。
而后通过契约之力，传输回了深渊。
当然，利维坦还是保留下了卓德的灵魂，毕竟这可能算一道大收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