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战后平静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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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已然推进至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双方均已心生厌战之意，且其中一方已然率先呈现出撑持不住的态势。远征军所配备的大口径炮弹，虽说并不能将整个大都一举摧毁，然而，在热气球的俯瞰之下，元朝首都那些璀璨华丽的府邸依旧清晰可辨。毕竟，元朝乃是天子脚下，于住房规格方面有着严苛的规定，不允许越制，因而房屋之大小直接代表着身份地位之高低。再加上元末时期蒙古贵族奢靡成风，断然没有人会去刻意追求低调。

共和军精心挑选出的这三十余座大宅子，实际上几乎涵盖了元朝城中当权者集团住宅的七成之多。这对于元朝的当权者而言，无疑等同于整个城市的大半部分遭受了毁坏。故而，当七王爷将远征军递送而来的地图公之于众时，大都之中的各方贵族起初尚且满腹狐疑，难以置信。可待到元朝皇宫遭受炮击之后，这些人便如丧家之犬般纷纷逃离自己的府邸，转而前往下属家中暂时栖身。与此同时，他们还不忘催促七王爷尽快出面主持谈判事宜。在这种紧迫的情势之下，元朝的反应速度可谓是极为迅速，仅仅十分钟过后，一支专业的谈判队伍便已然从大都之中迈步走出。

原本已然赋闲在家的脱脱，因着远征军的强势登陆，又一次被追究起了责任。元朝皇帝对共合军胆敢冒犯天阙之举，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七王爷则极为圆滑老练，将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地推到了河南江北行省以及默认苏星云出海的前任宰相脱脱身上。鉴于当下还需要依靠河南江北行省派遣兵力勤王，所以对于地方上的这些大员不能施加惩处，如此一来，脱脱便成为了整个元朝大都所有人怨恨的焦点。

现如今，共和军竟然指名道姓地要求脱脱前来参与谈判，元朝上下对此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加之共和军手中竟然出现了大都的详细地图，这让元末名臣脱脱现如今即便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自身的嫌疑。

想当年，脱脱身为宰相之时，也曾有过一番辉煌的作为，然而世事难料，风云变幻，他竟落得如此境地。此刻的元朝上下，人人都在揣测这背后的隐情，各种猜测和议论纷纷扬扬，而脱脱的处境也愈发显得艰难险恶。

如今，元朝的使者已然与共和军的谈判人员面对面坐了下来，而谈判的地点则选在了北平大炮内部的炮台之中。脱脱心中满是好奇，不停地环顾着四周。就在这时，陆海突然开口说道：“贵使是否想见识一下北平大炮的威力呢？要不要我炮击下一个目标，让贵方好好瞧一瞧？”

脱脱的眼神瞬间凝固了，他本想立刻反唇相讥，然而片刻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反击。脱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最后只好强装镇定，语气平和地回应道：“贵方这般滥用武力，恐怕有伤天和啊。”

陆海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陆海在被苏星云收留之前，曾有过两年的流浪生涯。他原本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然而那一幕幕惨剧却永远刻在了他的心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正在家中练习书法时，蒙古士兵突然闯入家中，不分青红皂白地展开杀戮和抢劫。

那时，是母亲将他藏在地窖之中才让他幸免于难。两天后，当他战战兢兢地走出地窖时，眼前的一切已然变成了焦土，那些熟悉的面孔也都以恐怖的死相呈现在他的面前。

陆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他冷笑着说道：“哦？有伤天和？不过，某个人曾经说过，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此——那就是杀死和消灭仇敌，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抢夺他们的骏马，掠夺他们的财物，甚至将他们的妻女全部抢夺过来，让她们陪伴着自己入睡。这才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陆海紧紧盯着脱脱的眼睛，厉声问道：“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像狗屎一样的人？”脱脱深知自己无法与之争辩，于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不久之后，苏星云迈步走了进来。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元朝名臣，发现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个年仅三十五岁的人，看上去却衰老得如同五六十岁的老者一般。苏星云很快便失去了继续观摩这位历史名人的兴趣，开口说道：“这位应该就是脱脱丞相吧？几个月前我曾说过，半年之内必将前来拜访，如今看来，我没有食言。”

脱脱苦涩地笑了笑，回应道：“大王您确实非凡人，承蒙大王看重，但在下如今已经不再是元朝的丞相了。”

苏星云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贵国内部确实是发生了一些变故啊。不过没关系，这对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情并没有影响。”

脱脱正色道：“我国内部并无大事发生，请贵方直言此次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苏星云笑了笑，随后坦诚地说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目前我方的补给确实已经不足了。不过，你们看看我们的北平大炮……”

脱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苏星云，心想哪有谈判一开始就先爆自己短处的。然而，苏星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苏星云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的北平大炮还剩下很多炮弹。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我们三天之内将所有的炮弹打完，然后我们就撤退；要么……”

“要么什么？”脱脱急忙追问道。

苏星云缓缓说道：“北宋时期澶渊之盟约定的银子每年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这样吧，你们一次性给我们三十石黄金，我们便会立刻退兵。”

脱脱被苏星云提出的这个要求惊得目瞪口呆，苏星云的要价实在是太过低廉了。三十石黄金实际上仅有两吨重，换算成银子也不过是50万两而已。而被苏星云用北平大炮威胁的大都众多家族贵族中，随便一家都能够轻松拿出这笔银子。

脱脱试探性地问道：“贵方仅仅只要这么一点吗？”苏星云神色严肃地回答道：“确实就是这么多。”

脱脱苦笑着说道：“贵方兴师动众，劳师动众，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这三十石黄金吗？”

苏星云答道：“当然不是。我们此次北上，主要是为了向外界证明我们的实力。在南方，在我们四周，总是有太多的‘苍蝇’在嗡嗡作响，我们若是不采取些行动，这些‘苍蝇’又怎会知道害怕呢？”

脱脱听后，深有感触地说道：“所以贵方这是想要‘博龙骇蝇’啊。”（从此，“博龙骇蝇”在这个时空里成为了一个新的成语。）

苏星云听后，笑着点了点头。脱脱无奈地表示：“好吧，我会将贵方的这些话转达给朝廷的。希望贵方在拿到钱之后能够信守承诺，迅速退兵。”苏星云郑重地说道：“请贵方放心，我们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大都城中果然运出了四十石黄金。苏星云看到多出来的这些金子，笑着说道：“看来元朝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我们快点离开了。”

陆海在一旁则提议道：“其实我觉得，还不如将所有的炮弹都打进去算了。”苏星云听后，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我们只需要播下恐惧的种子就可以了。以后这座城池终将是我们的，若是现在打坏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公元1349年1月26日，远征军在成功登陆并经历了25天的激烈征战之后，终于开始撤退。2月1日，在没有遭遇任何阻拦的情况下，远征军沿着海路离开了北中国大地。他们留给大都的，是一片布满尸体和残垣断壁的城墙，以及一个曾经安置北平大炮的台子。这场战事结束后，双方纷纷迎来了欢乐的春节。

共和军的这次远征行动，成功地迫使元朝进入了和平时期。元朝方面停止了对江南共和领地的围剿命令，主要是为了防止共和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次挥师北上，兵临大都城下。

在失去了元朝继续围剿共和的命令之后，江西、湖南、四川、陕西等行省的军队也逐渐停止了对共和军的敌对姿态。毕竟，上头都已经偃旗息鼓了，下面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拼命的理由。

当然，如果共合军真的将大都一举攻克，那么共合军很可能会被这些军阀扣上不义的帽子，这场战争或许还会继续下去。但是，由于中央政权并未倒台，这些军阀也就失去了割据称雄的借口。与共和军相比，这些军阀显然没有在四面楚歌之中存活下来的能力。对他们来说，继续保持低调、蛰伏并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此外，那支曾经一路杀到大都脚下、并架起大炮轰击皇宫的远征军已经返回，现在他们转而对共和政府构成了威胁。刚刚完成“博龙骇蝇”行动的共合军，自然不会介意再次出手，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因此，在当前四面平和的状态下，共合军得以真正巩固对新占领地区的统治。在远征军与大都的谈判中，并未提及割地的事宜。元朝方面也很识趣地没有提起此事，因为他们深知，无论如何，共和军都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占领的土地。苏星云本人也没有提及割地的问题，因为在苏星云所宣扬的理论中，目前中国大陆的土地原本就是元朝从他人手中抢夺而来的，未来共合军同样有权将其夺回。现在，如果逼迫元朝割地，共和政府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实施社会改造。

现在，共和政府已经在中国大陆中部成功占领了安徽淮河以南的地区，同时还从周边的河南、湖北、江西、浙江、江苏等地夺取了一些零散的地盘。这些地区的总面积加起来，大约与原时空中的安徽省面积相当，是海外领地面积的三倍多。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大约五百万人口。自此，黄州领地正式更名为共和政府本土。如今，共和本土领地在四大领地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面积最广、人口最多、发展潜力最为强大的地区。

相对于共和政府的崛起，元朝在这场战争中所遭受的最大损失莫过于中央权威的动摇。大都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在天下人面前被人用巨炮轰击，最终却只能以赔款草草收场。这无疑是对元朝脸面的极大羞辱。其次，元朝还损失了近十万效忠于朝廷的军队，地方上的藩镇化趋势开始显现。如果不是因为共和军这支在中部地区拥有强大武力的势力存在，那些包围共和本土领地的周边行省恐怕早就开始违抗中央的命令了。而这些包围共和的行省，其人口和经济总量占到了元朝的四分之三以上。在这样一个强大敌人的压迫下，元朝至今仍然保持着统一。

与此同时，安徽的地理位置也显得颇为尴尬。作为一座四战之地，安徽在历次统一战争中往往扮演着炮灰的角色。然而，在工业革命之后，安徽却以惊人的生命力存续下来，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尽管元朝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但并非一无所获。由于共和军的北伐行动，元朝失去了一位杰出的名臣脱脱。然而，命运似乎对元朝进行了补偿。在与共和军的炮火亲密接触之后，元朝上层贵族阶级开始觉醒，意识到必须奋发图强。被炮轰过的经历使他们深刻认识到加强军事实力的重要性，于是中书省开始汇集大量财力用于制造火炮。苏星云的军事行动虽然导致元朝失去了一位贤相，但却意外地唤醒了元朝统治阶级的危机意识。这种变化究竟是福是祸，目前还难以预料。

现在，在两大势力——共和政府与元朝之间，唯一游离于外的便是浙东地区的方家军了。

目前，安徽境内几乎已完全落入共和军之手。共和军选拔人才的方式独具特色，他们通过数理化考试来挑选合适的人才。共和政府所施行的，是一种工程师治国的模式。这些通过理科考试选拔出来的人才，在地方治理上严格遵循既定的制度和反馈数据来进行管理。整个行政部门的工作规则，在经过反复讨论和实践后，会被制定成方案并广泛推广。然而，一旦这些规则被制定出来，就必须在严格的监察下得到绝对的执行，很少有个人自由发挥的空间。整个共和政府就像是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

那些原本期待苏星云亲自前来纳贤的“有才之士”感到了失望。他们所等待的，并非苏星云的亲自邀请，而是在共和政府中能够得到与其他人一视同仁的对待。然而，共和政府的这种工程师治国模式，却让他们感到自己被当作了普通民众来对待。

因此，大量来自旧社会的人才纷纷选择离开共和政府。当然，苏星云对此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治理一个大国必须严格遵循规则，实行法治。而且，他认为人治在选拔人才方面效率太低，根本不适合工业化时代的人才选拔。这些自认为很有才能的人离开就离开了，苏星云相信，未来他们会明白，即便他们拥有如诸葛亮般的才智，也无法与一个严密的治国体系相抗衡。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些人才只能选择投奔他们唯一的选择——仁德纳贤的方国珍。于是，大量来自世家大族的才子纷纷奔向方国珍。

自从朱升与方国珍会面之后，方家军也开始逐渐沉寂下来。整个中国大地在一段时间内似乎没有了继续大战的迹象。各大势力都在暗中积蓄力量，为下一次的冲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