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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洛阳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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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还艳阳高照,今日却是阴沉沉的,像极了现在风尘仆仆回府的崔相。

平日里夫人迎接,即便是几次罢相他从未如此气急败坏过。

相夫人轻轻担忧道:“相公是怎么了,自从回来便闷闷不乐的?”

宰相看到夫人这张关切的脸庞,便难忍酸涩,嗔着声:“那该死的朱温,怕是已经要过河拆桥了!”

夫人命丫鬟倒来的水,她亲自接过,给他顺气。

宰相一口饮下,摔烂杯子。

丫鬟吓得直哆嗦,一动不敢动。

夫人见状让丫鬟将地面收拾好便叫其退下,她知道此次宰相一定是在朝堂之中受了不小的夹板气。

她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为他揭下一层外袍,“相公刚回来一定是觉得有些燥热,一会儿我让人煮些降火气的羹汤来。”

宰相被脱去外袍,这下目色中的持重才回归了些许,握住夫人的手,叹道:“夫人,唉……”

他叹完气,夫人才起身缓声道:“虽不曾听相公说起过朝堂之事,但对于朱温坊间倒是传言四起,我信相公能做好一切,自然不愿相信传言。只是……相公这还是第一次因他事迁怒府中下人……”

宰相听到夫人言论,红了眼,“夫人,是我糊涂啊……若不是我一手提拔,一味依赖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如今他夫人病死,他暴戾恣睢无处发泄,早该盘算到我头上了!”

夫人心中并不平静,思虑了一会儿,“张氏,我倒有耳闻,听闻她秀外慧中,对朱温倒有所牵制,如今人没了,他定然野性难训,相公在朝中可是受了他的气便罢了,万不可再惹怒他。”

宰相摇头拂袖,“只怕晚了。”随即他似想起什么,踱了两步,“对了,那位李姓小娘子可还在府中?”

夫人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她,遂点点头。

他目色如炬,眉头倒竖,道:“你可知她是哪家的?”

“洛阳人家的。”相夫人懵懂道。

看着夫人蒙昧的模样,看来对于她的身份,夫人还是蒙在鼓里的。

宰相也不再将秘密说出来,给她徒添烦扰,只有所敷演地继续道:“不知朱温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是看上那个‘洛阳小娘子’了……”

“看上?”夫人不解,不知朱温又何时能认识熙螓。

宰相便回忆道:“朱温今日设丧宴,邀得大家都去,宴会之上,朱温醉眼发昏,对于他夫人之死只字不提,只旁敲侧击宰相府中藏了娇女,他甚为满意其容貌,言语里皆是肖想……”

当时一旁的人溜须拍马,纷纷要宰相将此女子献上。

朱温还说:“想必宰相必然知道那李姓女子是何身份?”

席位中的宰相眉端一皱,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留在夫人身边的女子,他怎能安心,自然是早就派人查出了她的底细,即便身份让他如何也想不到,但到底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故而那日府中丫鬟栽赃嫁祸,他亦是知道的,嫁祸之人好抓,但是始作俑者不好抓,对于背后之人他也一直在查,所以就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夫人听了,皱眉摇头道:“不行,若将她推出去,岂不是害了她?朱温是何人,你我乃至长安百姓都是知晓的!她是良善人家的女儿,何必让她蹚这浑水?”

“夫人,良善人家最懂得如何独善其身,你想想她若真是那样的人家,怎会令朱温轻易结识?”宰相破声急道。

相夫人不免愕然,相公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宰相只知顾好家中妻儿才是主要,其他都是次要。而且若朱温有朝一日成事,别说公主,即便是皇子也落不得好下场。

他知夫人难以明白,宰相又柔声安抚道:“对她来说未必是祸事,夫人莫要替她担忧了!”

“我说不可如此你便听,难不成当初你对枳儿,心境也是这样的吗?你就差说丢了便丢了,莫要替她担忧!”夫人气煞,也不过是掩面而泣。

宰相懊恼,好一阵哄劝未果,只好暂且答应。

气候渐热,即便是夜晚也是燥的很。

李熙螓刚喝完了药。将近一月的休养,她已经觉得身体好多了,但是还是有些虚弱之态,倒是令她想不到的,她还以为只需半月就能痊愈。

琥珀倒对宰相府逐渐熟悉起来,底下的丫鬟也一直喊她琥珀的名字,故而今日公主喝完药,身上出了薄汗,她便如往常一般叫人帮忙将浴桶抬进卧房,好让公主泡药浴。

咸王殿下再三叮嘱不能受风邪侵袭,而后叫人送来一周泡三次药浴方子,故而一般都待在厢房内,顶多打开门晒晒撒进室内的阳光。

以至于半个月前……那四郎君貌似是来告别,她家公主却因泡浴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

然而四郎君亦不在乎,只叫琥珀转达了一句话,说是要跟随志同道合之人离开长安去洛阳办棋肆去。

透过窗子缝隙,琥珀能看到郎君一身灰袍如那暗淡天色,说完后依旧踯躅于树下,只过不久便离去了。

正忖思间,外头便有人敲门,这次送衣物的婢女显然不是平日接触的,琥珀到了门外接过衣物,当看到那衣裙鲜艳若滴的色泽微微诧异。

“这是给我家小娘子准备的?”

外头的婢女应了是,便走了。

琥珀难免疑惑想多问几句都不行,就乖乖地将衣物端了进来。

李熙螓泡在浴桶之中,缓释前大半个月来毒虫发作的疲惫。

闲来无聊想起那日在焉耆寨里的经历,那关在地窖的妇人模样枯瘦,吃食连猪食都比不得。而看模样,显然被灌毒虫是出于惯例,毕竟她的眼神里已经丧失了抗拒之色,只有无尽地嘲讽。

就这样,竟然还没有被折磨死,她明明知道焉耆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她的身体,消耗她的意志,却依旧活的好好的,到底是有什么信念支撑着?

突然她想起了那史瘳说的一个故事,说焉耆平民身上之毒素,皆是因一个妃子而为。

而相夫人说,龙契的生母亦在焉耆寨中。

经一番推理判断,绝对她便是那个妃子,他们喂她喝下毒虫,也只是为了让逼问出解药。

一日不说出,便一日受折磨。

她倒佩服这位妃子的意志力,竟不会因此而妥协。

水温渐渐变凉,琥珀提醒她起来穿衣,她这才看到盘里衣物竟是一件鲜艳的绿领红衣。

琥珀拿起衣裙一看,瘪瘪嘴道:“公主,这衣裳也太惹眼了!”看起来像是急匆匆到成衣店买的嫁衣一般。

谁闲的没事穿得跟新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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