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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终成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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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早早地吃完早饭,熬好药给吴恙端去。

她问:“如何?”

他答:“照常。”

随后两个不善聊天的人就这样坐着干瞪眼。

林月想了一圈,最后抿了抿嘴问道。

“你有什么需要?”

他答:“没有。”

林月沉默,治疗病患不仅要治身体上的疾病,还要看心理上的疾病,医者不自医,她觉得她这个学医之路任重道远。

其实吴恙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脆弱,还没到见风就倒的地步,只是苏氏太紧张孩子了,也不懂什么医学常识,才会把每一件事都做得细致,生怕有什么闪失。

毕竟,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林月起身,拿着碗转身,刚走几步背后响起轻淡的声音。

“谢谢。”

“啊?”

林月转身下意识答,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那小册子,“没事,顺便而已。”

“什么顺便?”

看到对方黑眸中的询问,林月眨了眨眼,道:“没什么。”

吴恙转头垂眸,静静地望着那不能动弹的双腿。

“走了。”

林月见他没什么反应,走了出去。

看着天色刚亮,林月拿了砍柴刀和背篓朝院门走去。

“夏丫,去哪儿?”

“上山。”

“小花昨儿个也说要去,你路过喊一声,一起去有个伴。”

“知道了。”

小花是和她年纪相仿,一个活泼的女孩,一个月前嫁来的,两家也就十来步路程,两人没什么交情,也就碰到打个招呼。

林月在前方院子的大门前站定,大喊了声小花,里头人哎了声,不一会儿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女孩背着背篓出来。

两人一起上了山,小花显得比较热情,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聊到下次一起上山,洗衣服,林月反而显得安静些,时不时应几声。

摘了些野菜便下山,回到家中苏氏问了下,林月含糊了过去,来到房间角落处将那从林家村后山搬回来的腐木上的血芝采下来,和赤青藤、鸡血藤一齐放进背篓中去了镇上。

林月站在陈大夫面前,陈大夫翻着手中的小册子,想起了那跃起一丈高的大侠,那个印在他生命中高大伟岸的身影。

愣神之际,一抹深红出现在视线中,瞬间转移他的注意力,陈大夫眨了眨浑浊的老花眼,努力瞪大眼去瞧,有点不清晰,颤抖的手朝那血芝伸去,快要触及时,那血芝突然远离,消失在视野中。

视线上移,麻衣短袖的女孩抱着背篓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那黑眸极深,透着执着,却又带着看透一切的淡漠。

“你哪儿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山上捡的。”林月语气淡定。

“走,我们去后面说!”

林月跟着他去了后院,刚到客间他就摆手,“来,给老夫看看。”

陈大夫将那比掌大些的血芝轻轻拿了出来,仔细瞧了那血芝上的流线纹路,嗅着独特的芳香,他用手轻轻地在血芝盖底上摁一下,移开,那手印处渗出了鲜血。

陈大夫抖着胡须,“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血芝?”

“仙人血芝?”

“传说乃是仙人的血滴到灵芝上染得灵芝殷红如血,故称仙人血芝,只有福泽深厚之人方可寻到,不仅有扶正固本,益气补血,舒筋活络,驱癌邪,久服轻身不老之功效,还能令重症缓轻,死者回魂。”

林月的关注点在前面,“真的有仙人?”

“传说!老夫讲的是传说!仙人血芝乃是灵芝中的极品,这株虽有五十年,但这药效抵得过五百年的灵芝!”

陈大夫将灵芝放回背篓,捋着白须,黄浊双眸凝重地看着面前异常镇定的女孩。

“丫头,这穷乡僻壤之地,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大家都是底里清的人,实话告诉你,这血芝珍贵无比,老夫就算砸锅卖铁也买不起,但这药若是被外面的人知晓,必引起一番争夺!”

“到时候,咱们这小地方可就不太平喽!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被欲望迷了双眼,你是个稳重聪明的,应当明白老夫的话,把它藏起来,千万不要让外人知晓!”

“陈大夫,我要学医。”

林月淡淡的声音响起,陈大夫垂眸看了眼递到面前的背篓,又抬眼瞧着那面无波动的女孩,在她眼里,这血芝好似只是一件普通的药材。

陈大夫医了一辈子的人,他知道,她并非不知晓,也并非不在意,不是毫无感情波动的人,只是将这一切都藏在心底,这样的人往往游离于世人之外,比常人看得更深更透,也更执着。

这不是病,与孤独长伴,在心不在身,非药可医。

“老夫可受不起,拿走拿走。”

女孩伸手往背篓抓了一把,在他面前摊开手,掌中是那黄褐相间的九层风切片,切口平整,大小相似,应是用水浸泡煮软后切成,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她没有说什么承诺,没有什么豪情壮志,更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将这一切摊在他的面前,让他来评评这颗真心。

陈大夫心中一声叹息,这三礼,一是师礼,二是医德,三是赤诚,可惜女儿身,可惜为人妇。

“丫头,老夫这医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老夫要是传了你,你让老夫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面前的丫头沉默,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我林夏丫,林月,愿认陈大夫为干爹,侍奉终老。”

“不不不!”陈大夫连忙摆手,他孙子都比她大,这要是认了他老脸往哪儿搁?

“你跟平儿一样,叫我爷爷。”

“月儿拜见爷爷。”

“哎!”陈大夫点了点头,“起来吧,改日你叫你娘过来一下,咱两家商量商量啥时候把这仪式办了。”

“是。”

陈大夫见女孩抿着嘴,眼中流露出那淡淡的兴奋,也笑了笑。

傍晚,林月回到吴家,将这事告诉了苏氏,苏氏瞪大了眼一直追问是不是真的,手中碗里的水左右摇晃洒了出来。

林月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碗,喝了几口。

“娘,要是得空,咱们后日去吧。”

“那恙儿怎么办?”

“咱们只是去一天,申时回来,不会有事的。”

“好好。”苏氏擦了擦眼泪,“到时候娘去叫你二狗哥帮忙看着。”

“嗯。”林月点点头。

后天,林月和苏氏去了镇上陈大夫家,陈大夫六十高龄,有一双儿女,女儿早已逝去,儿子陈祥没有什么学医天赋,便去山中采药供应药铺,孙女已嫁,孙子陈平当药童,资质平平。

二人见了陈大夫和陈平父母,有着天价血芝作为结亲礼,两家很快便商量好了各个流程。

到了认亲当天,林月和苏氏将屋子上下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衣,等陈祥夫妇过来,林月送了帽鞋衣料作为敬礼,磕头认亲,对方回了副碗筷,再吃顿饭礼毕,以后双方过年节便要当亲戚走动了。

第二日,陈大夫带着孙子过来为吴恙诊脉、施针,换了一副药,药中便有那仙人血芝。

山路对一个老人来说太过折腾,之后的针灸便是陈平一人来,林月边认药制药边学习人体筋脉,日出而去日落而归。

有空她也教吴恙一些医学知识,免得吃了那么久的药扎了这么久的针都不知道为啥吃这药扎这儿。

村里人知道林月认了这门干亲,学了医术,有羡慕有唾骂,但明面上大家都不敢得罪她,这年头穷人看不起病,大夫便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林家来人叫她回了趟林家村,众人纷纷指责她为什么不是认娘家而是吴家为干亲,还让林月学成之后偷偷教他们。

林月说可以,脱离林家入陈家族谱,面对众人质骂林月沉默以对,但学医的毕竟是他们林家的人,最后也不了了之。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间已过三年,林月十七岁。

陈家药铺内,一个脸色淡漠的少女将三指搭在妇人的腕处,她腿上的手微微发抖。

“别紧张,放松。”

如深河清冽处传来的声音,妇人下意识地哎了声,深呼吸几口气低声道。

“大夫您帮我看看,我两年无所出,至今未怀。”

少女把了会脉,问道:“落过胎?月事几日,是否规律,腹痛?”

妇人点点头道:“曾落过一次,月事来了四日,有时迟了三日,有时是五日,来得时候小腹胀痛得紧。”

“大便几日一次。”

“三四日。”

“伸舌头。”

少女瞧了眼,舌质暗红,边有瘀斑,舌苔薄黄,而体态偏胖,诊脉弦,得出诊断。

“肾虚精亏,兼有瘀滞。”

陈大夫点点头。

林月收回了手,执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写完递给旁边的陈大夫,陈大夫看完又拿起陈平写的药方,最终将林月的药方给了陈平去抓药。

待病人走后,陈大夫对陈平道:“平儿,可知晓老夫为何不选择你的?”

陈平应了声,“我们所开的药方是相同的,但林妹妹的把其中一味贵重的药材换成药性相近的,再配辅药调和药性,价钱便比我的低了一半。”

陈大夫点点头,“书上的药方是好的,可不一定是适合的,要因人而异,你啊就是不敢换,怕这怕那的,要是有林丫头一半的细致和胆子,老夫就能安心闭眼了。”

陈平听此,低头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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