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诸神黄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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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背着路鸣泽的离开了这里，尼伯龙根崩溃，炼金大阵形成，复杂繁琐的炼金矩阵以身后的建筑为中心迅速扩散，整座城市都在它的笼罩之下，金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将整片天空都映衬成了金色。
在街口，苏然遇见了路明非，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脸哀伤的女人，从面容上看和路明非几分相似，苏然知道这就是路明非的母亲乔薇尼了。
路明非嘴角微微下垂，不是愤怒，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深深的哀伤，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静静诉说着季节的更迭与生命的无常。
这份哀伤，就好像幼小的狮子在无尽的荒野中遭遇了致命的创伤，如今只能躲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用颤抖的身体掩饰着内心的脆弱与无助。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颤抖，那是对过往的怀念，也是对现状无奈的接受。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时间也放慢了脚步，不忍心打扰这位孤独王者的哀悼。在这寂静无声的时刻，他的哀伤如同低沉的弦音，虽不震耳欲聋，却直击人心最柔软的部分，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由哀伤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看来，这么一小会儿就发生了很多事情？”
路明非低垂着的脑袋抬起，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道，“学长，我……”
苏然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沉默了片刻，他再度开口道，“我没有杀他，他也没有对我开枪，但……”
“他选择了留下？”
路明非无声的点头，两人相顾无言，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人类会自我疗伤，衰小孩已经不是衰小孩了，相信他是能自己跨过去这个坎儿的，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美好的生活还在等着他呢。
路明非的视线落在了被苏然背着的那个男孩儿身上，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路明非不由得一阵恍惚，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颤音，“路鸣泽？”
听到路明非的呼唤，小魔鬼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对着路明非挤出了一个笑容，他现在还没有恢复，依旧处在虚弱之中，不过被苏然背着的他，现在也绝对安全。
“这是怎么回事儿？”
“等他恢复了你再自己问吧，我们得赶紧走了，长老会的人打算把整座城市都给献祭掉。”
整座城市？路明非心中一颤，这座城市得规模可不小啊！如果是整座城市，那是不是他也会？
“学长……”
路明非有些烦躁的看向了苏然，但唤出他的名字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炼金矩阵有些特殊，我解决不了，但我可以带着我们离开。”
苏然知道路明非想说什么，但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路麟城自己不想走，那就是把他带走了也没用，他是不会离开的，这个人最在意的一切都在这里了，也许他只是爱权势和地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秘书长，喜欢别人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也许是他真的为了人类文明着想，为了自己偏执的理念奉献一切？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最为在意都东西就是这个避风港，这是他的心血和寄托所在，现在这里要被毁灭了，他选择留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混血种们都是些不太正常的人啊！不过这个家伙，属实是太不正常了一点。
“明非”
乔薇尼开口了，她的双手轻轻交叠，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目光温柔而深邃，“我有些话跟你说。”
路明非愣住了，他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妈妈……”
“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想哭鼻子吧？”
乔薇尼摸了摸路明非的脑袋，无奈的笑了笑，“哎，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
她看向了苏然，语气中带上了哀求之色，“能帮我照顾他吗？”
苏然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回答的很是果决，“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
乔薇尼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叛逆啊？自己好歹也是个长辈吧？就这么没有面子吗？
“妈妈～”
路明非拉住了乔薇尼的手，哀求的看向了她，乔薇尼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忽悠路明非的，但她觉得自己骗不过他，所以就直接一点儿，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妈妈爱你，但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妈妈了～”
乔薇尼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和路明非站到了一起，两人面对面站着，路明非已经比乔薇尼高了。
真快啊！记得当初明明才那么高来着，一晃就已经好几年过去了，曾经那个小屁孩也长大了呢。
“你爸不是个东西，但我和他毕竟是夫妻，他现在也只有我了，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的。”
乔薇尼神情苦涩的笑了笑，又伸出手揉搓了一顿路明非的脑袋，将他的发型全部揉乱，“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妈妈了。你是秘党的人，妈妈我是秘党的叛徒，跟你回去了对你没好处的，乖一点儿～”
说完，乔薇尼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迈开一双大长腿，小跑着远离了自己的儿子，她没有回头，也许是不敢回头，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路明非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就算乔薇尼回头，路明非也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
那道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远，就好像多年前父母刚刚离去的时候，自己在梦中的情况一样，上一次在梦中见到这样的场景，自己追寻了七年时间才见到了他们，而这一次之后呢？需要多久？亦或是永别？
路明非脸颊上有泪水无声的滑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苦苦追寻了七年的牵挂，自己找到他们的那一天，就是永远失去他们的时候。
苏然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言打扰，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尊重乔薇尼的，也尊重路明非的，现在乔薇尼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看路明非要怎么选了。
“学长……”
路明非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睛看向了远处那道身影。
……
最后，他们一行人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逃离了那座被献祭的城市。
“微不足道？”
路鸣泽气的脸红脖子粗，差点跳起来咬路明非，“那个混蛋真是这么说的？”
路明非一边剥香蕉一边点头，“没错，学长就是这么说的。”
“我那么大个身体啊！”
路鸣泽有些破防了，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为了让你们逃出来，我可是把自己的身体又抛弃了啊！不是我用身体承担了你们的因果分离，你们都得死在那里！会被黑王吞噬的连渣都不剩的！”
我刚到手的身体啊！还没捂热乎就又没了，这次还是彻底没了，被黑王吃干抹净了，那个混蛋竟然说是微不足道的代价？我真想把他扔去喂黑王！
看着一脸不忿的路鸣泽，路明非将香蕉递给了他，认真的感谢道，“谢谢你了，小魔鬼，如果不是你帮忙的话，我和妈妈是没那么容易逃出来的。”
最终，路明非还是行动了，这个衰小孩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离去，他果断采取行动，将乔薇尼打晕后打包带走了，虽然干的有点不地道，但路明非觉得，自己偶尔任性一次也不过分吧？
“真的，谢谢你了小魔鬼，一路走来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路明非看着面前这个自称魔鬼的小男孩儿，温柔的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路鸣泽的脑袋，就好像是一对普通的兄弟一样。
被摸脑袋的路鸣泽有些不爽的翻了个白眼，他不喜欢这种被摸脑袋的事情，给他一种自己是个宠物的感觉，这让他感受到了冒犯。
但看着温柔笑着的路明非，听着他真诚道谢的话语，路鸣泽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他默默的接过路明非递来的香蕉，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看在你这么认真的给我道谢的份上，我就容忍一下你的冒犯吧，毕竟是自己哥哥，自己不宠着还有谁宠着呢？也不枉自己一直以来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了。
哼，这种待遇苏然他有吗？哥哥只会跟我这么温柔的道谢，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身体的事情我问过学长了，他说以后会帮你想办法的，你放心好了。”
呵，路鸣泽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哪有那么简单啊？苏然那个恶趣味的混蛋，肯定又会趁机坑自己一次的，哎，那个家伙是真的不当人啊！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反正因为自己这个傻哥哥，自己是被他吃的死死的，根本赢不了。
不过这些事情就用不着去告诉路明非了，他只是淡定的点头表示认可，“我当然放心了，那是他欠我的，他必须得还我。”
苏然那个混蛋把自己的三个员工都给拐走了，连贴心小棉袄都没留下，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他当然欠自己了，要是敢不帮忙？我就……我好像还真拿他没办法，呃，那家伙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不认账的事情吧？应该……
路鸣泽摇了摇脑袋，将这些事情扔到了脑后，开始聊起了正事，“尼德霍格很快就会复苏了，这一次祂吞噬了利维坦、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奥丁，四大君主被祂吞噬了一半，再加上两只初代种，我的身体，还有那一整座城的高阶混血种和龙血生物，事情很麻烦哦～”
小魔鬼脸色凝重，那是路明非从未在他脸上见到的表情，不止有凝重，还有忌惮，路明非甚至还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和恐惧。
能让这个无所不能、无法无天的小魔鬼露出这种表情，路明非就是再傻也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不妙了。
“事情很麻烦？祂会变得更强吗？”路明非犹豫着开口询问着。
路鸣泽吃完了香蕉，很没公德心的将香蕉皮扔到了路边，摸着下巴解释道，“祂不需要变得更强，因为祂从来都是最强的，那些东西也无法让祂变得更强。”
“那长老会的献祭有什么意义？加速祂的复苏吗？”
路明非很是不解，“不是说祂的归来无法提前吗？”
“哥哥，祂确实无法提前复苏，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是祂给自己书写的命运，祂注定要在祂属意的那一天醒来，这是祂的仪式。”
路鸣泽幽幽的看向了北方，那里的气息已经愈发的浓郁了，他忽然问路明非，“哥哥，你记得白王吗？”
“当然了，我们刚刚干死祂没有多久呢，这和祂有什么关系？”
路鸣泽笑了，他的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哥哥，白王虽然复活了，但祂还是幼体，而且没有孕育龙躯，祂的实力连太古之时的一半都没有哦～”
看着路鸣泽的笑脸，听着这样的话语，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脊背发寒。
“那些献祭是为了，让尼德霍格恢复全盛时期？”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路明非不寒而栗，只有巅峰期一半的白王就已经那么难对付了，一个复活就是巅峰期的黑王？路明非不敢想象祂会有多恐怖。
“恭喜你，哥哥，你猜对了呢。”
路鸣泽欣慰的点了点头，“尼德霍格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命，这种东西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测的，祂生来就处在世界的顶点。只要有足够优质的祭品和食物，当祂从沉眠中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全盛时期了。”
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但路明非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这他妈也太吓人了吧？一复活就是巅峰期，祂死了都不掉级吗？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的想法，路鸣泽笑吟吟的又补了一刀，“岂止是不掉级啊！祂说不定会变得更强呢！”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默默的捏紧了拳头，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了，“你刚才不是才说祂不需要变得更强了吗？”
“嗯，本来是这样的，但那才是祂的巅峰期啊！祂只是即将抵达自己的巅峰期而已，就跟人类的发育一样，祂即将进入壮年期。”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以前的尼德霍格还不是巅峰期？路明非现在都想骂娘了，没见过boss下线后还能继续发育的啊！
“炼金术的奥义，死去再复活，命运无法锁定同一个人两次，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祂是故意的？祂选择了死亡，因为死亡是祂必经的一个阶段！当祂死过后，祂才真正的进入巅峰期！”
“也不全是，更多的是因为祂很无聊吧？”
路鸣泽摊了摊手，笑的人畜无害，“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世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开祂的眼睛，别人要做什么，说什么祂全都知道，哪怕是白王，祂也能从看到的第一眼就看到结局……这样无聊透顶的世界，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吧？”
“但祂现在变了……”
“是啊！祂做好了归来的准备，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良久的沉默后，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的眼睛低声问，“我们能赢吗？”
路鸣泽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的。”
“我们除了战斗还有别的选择吗？尼德霍格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但跟随祂归来的龙类呢？哥哥，我们和这个世界一样，都无路可退。”
路明非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轻松了起来，也不再纠结此事了。管他的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自己操那份心干嘛？
虽然自己在外人眼里也属于能顶天的高个儿，但这不是还有更高的吗？轮不到自己去顶吧？学长拼命的时候跟着冲就是了嘛，自己想那么多也没用啊！学长他们去开混血种会议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应对方案了，到时候听学长指挥就行了。
嗯，按照学长的buff，虽然可能有些波折，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路明非瞬间想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路鸣泽有些懵逼，没搞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我想问你个事情，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正在沉思的路鸣泽闻言一愣，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路明非那严肃的眼神，他心中微微一颤，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这是被发现了吗？
“我们的交易，交换的真的是我的生命吗？”
路明非神情无比的严肃，这个问题他必须搞懂，比搞明白自己和路鸣泽是什么关系还重要，不然，他无法做出决定。
“怎么，哥哥你这是要反悔了吗？”
路鸣泽可怜兮兮的挤出了眼泪，委屈的看路明非，就好像被主人扔了的小狗一样眼泪汪汪的看着路明非。
“达咩～我们地狱可不提供退款服务哦，我是争取转正，兢兢业业的魔鬼，好不容易才拿走了你的3\/4，绝对不行……”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路鸣泽的表演，他很清楚，路鸣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学长曾经说过，有些时候拒绝回答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