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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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风雪中，两个人族绝世而立，衣袂飘飘，人亦逍逍。
“雪儿，雪儿？”发觉怀里的幼狼不再言语，李佑轻轻摇晃，口吐询言。
嗷~
得到回应之后，李佑松了口气，随后才看向身旁的人道至尊，天机。
虽然看完了整个往事，解开了李佑的一些疑惑，不过却又平添更多。
他知道了为何雪儿会对他亲近，大抵是因为他体内还有些许火灵果之力尚未化开；也明白为何雪儿一口咬定是冥歌弑主称雄，只看最后一幕，误认也不怪她；同时亦明白为什么此处全无争斗痕迹，因为岸枭走时竟是带笑而去。
只是，还有一些事，却是他不知道的，比如——
“掌教，这世间真的有凤凰吗？”
“你怀里的不就是吗？”天机不答反问。
“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李佑不解，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懂。
知道与懂，向来都是两个意思。
“你不知的还有很多，日后你自会了解这些。”天机依然没有明说，只是敷衍了事。
李佑忽然想起自己对柳文说过类似的话，此时想来，亦是平添恼意。
“何为日后？”柳文没有说出的话，李佑却是说了出来。
“日后便是，得道之后。”
“那又何为得道？”
“……”天机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李佑。其内神光深沉，让李佑有些不适。
“你看那里。”天机忽然指向东方，那里有云气奔腾，尽染红尘，“告诉我有什么？”
“有花有果，有人有木。”
不知为何，脑中忽现这么一句。
“说的不错，那你再看那边。”此时手指南方，那里雾气弥漫，隐有涛声赫赫。
“有灵有兽，有山有木。”
再一次的，出现了回答。
“那你知道你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吗？”天机听见李佑的回答，却无半分意外。
“不懂。”李佑摇头。
“那我来告诉你，这便是道！”
“有人朝游北溟，暮至南泽，东怀旧木，西行荒漠……”
“……其所行，其所为，其所观，其所着，皆为道。”
“人道缈缈，仙道茫茫，凡道明明。我辈所修，无不在乎此间。”
“现在，你告诉我，何为道！”
“……”
沉默半响，少年道人忽的沉下眼帘，双目无神。
“我等所修即为道，我等所窥即为道，我等所探亦为道，但，何为得道？”李佑茫然间，随口而出。
听见李佑低语，天机并没有回答，而是立于风雪中，细数红尘因果。
如此良久，直到李佑抬头直视，目中茫然不见，唯见清明：“多谢！”
“所谓‘道’，原来答案一直在我心中。当我认知到它时，我便已得道。”
“此亦为修道。”
天机同样不语，但并不意味着李佑所言即是正确，因为对天机而言，自己所修才是道！
冰心诀的心法引用，让他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这道路，他不知是对是错，所以他也不能评论李佑的道是对是错。所以，这个人道至尊只能循循善诱，让李佑自己说出，属于他的，唯一的道。
“多谢掌教今日教诲，我已明了。”清明之后，冰心诀自主运转，借由此地冰雪，再续前日断隔。
识海外的内丹愈衍愈善，灵力停止时，但见一枚金色内丹成型，其色更正。
“突破了？”发觉李佑身上气息一变，天机抽取天地之力以庇之。
“没有，不过道行却精进不少。”李佑摇头，但却没有遗憾。
“既如此，那我也该放你口中的雪山主人进来了。”
“嗯？”
不待李佑询问，但见风雪中，有一只巨大狼影缓缓走来。
冰雪让位，狂风停歇，一兽之威竟让万态沉浮！
“是你？”冥歌口吐人言，面带凶相。
追随岸枭多年，自然认识岸枭的友人，天机。当然，当时的他还不叫天机。
“对，是我。”
“你来做什么。”大概是看到那面碑文，冥歌收敛了凶意，光华一转，化身为人。
“为友人立碑。”
“哼，三百年来不曾到此一会，主人身死道消之后才来此，你们人族真的很虚伪。”
中年人推开天机，径直走向碑石处，途中路过少年身边时，看到其怀里的幼狼略微一顿，似乎想说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如此，走到石碑面前。
“你也知道，我身为一宗之主，又怎能像岸枭一样自由散漫。”
“不过我还是有些抱歉，若我能早些到来，岸枭也不会这样身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问你，如果我将带领我的族人下山而去，你会阻拦我吗？”
“会。”天机轻轻摇头，态度坚定。
“就当是主人最后的请求也不行？”冥歌回首，再次看向天机。
岸枭最后的心愿是遣送他那些下属离开。所谓的离开，并不是回到雪山各地，而是回到他们原本的家。
他们的家，在南荒。
“不行就是不行，放你们下山，势必会引起惊慌，沿途所经之地，人妖之战在所难免。而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我相信岸枭能明白我的心意。”
“妖与人本来就是势如水火，为何不行！”几近用吼。
“数千年来的大小战事何其多也，怎不见你站出来说道不是！”语气稍抑。
“我们的家在南荒，我们只是想回家，你又有什么资格否决！”再起顿扬！
“我只想带着他们离开，不是老死于穷困的雪山，我会约束他们，尽量绕开你们人族的地界。”
先以进逼，再以退诱。纵横捭阖之法，长短倾侧之术。
“还是不行，你约束不了你的族人，我也不能保证人族不能攻击你们。说到底，数千年来的恩怨不是短短数百年便可了清。”
任冥歌如何言语，天机依然不会退步，因为正如他们所说，人虚伪，妖多变。
“你……”冥歌气急，双目凶光一闪，却转而回头视碑。
“……算了，你们走吧，此后雪山地境百里以内，我不希望再见人影。”
“雪山冷酷异常，本就不会有人来此，这点我倒是可以保证。”面对冥歌的要求，天机沉吟半响选择答应。而其所择，也只为了人妖冲突一缓再缓。
“你们走吧，我主清地，不容外人干扰。”仿佛是之前天机的态度让冥歌心累，由此他的语气也颇为悠长。
“那我们就告辞了。”
嗷呜~
天机说完，便准备带着李佑离开。直到一声狼嚎响起，才让天机想起还有一只幼狼在李佑怀中。
“小子，我可以看出你对她没有贪欲，所以，带着她离开吧，好好待她。留在雪山毕竟危险不少，我也不能保证是否能像主人一样，以理智压下贪念。”
李佑听闻一阵无言，随即心想跟了自己岂不是更糟，所以还是先询问一番。
“小岚，你是留在雪山还是跟我离去，雪山毕竟是你的家，而我身边终是苦寂常伴，与我一起，很是无趣。”李佑俯身，将雪儿放在地上，而后轻声说着。
寒江雪，毕竟是少年为她取的名字。而在此之前，岸枭已为她命名，名为，小岚。
嗷呜~
“哈哈，还是你聪明。”听到小岚的回答，李佑当即大笑，笑到少年周身惊起灵力波澜！
“若有空，可以下来看我，我就在下面的学府内。”李佑转头指了指下方，从这里，可以略微看见天机府的影子。
最终，小岚还是选择留在雪山，准确的说是留在岸枭身边。
“再见了。”
最终的诀别。
嗷呜！
不舍的叨念。
灵力起，狂风卷，人影消失天外。
嗷~呜~
哀嚎响遍野，徒引悲伤怯。
“待你长大一些，就下山看看吧。”
风雪中，忽闻苍声轻语，猛然回首间，熟悉之人已然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