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回 计中计大小姐借刀杀人 案中案吴工匠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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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在天都王府寻个人,那可不是简单的事。
那可是皇后哥哥的家,再往远里说,皇后当年可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天都王府邸。怎能说搜就搜,说查就查?
以张元的头脑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要寻就寻那野利遇乞不在的时候去搜府,最好是连那野利南鸢都不在,就她野利北笙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偏巧那折继闵频繁骚扰大夏边境,每每小打小闹一番,惹得鸡飞狗跳就收兵,令李元昊头疼不已。这差事就交给了野利遇乞和野利荣旺两兄弟,令二人固守洪州、盐州一带,不求胜仗,只求与折继闵势均力敌,两相抗衡。李元昊心下明白,折继闵非大宋主力,而是府州牵制大夏后方的军队。对于折继闵军队,李元昊只将大将派出固守,目的不在激战,只在抗衡。
这野利遇乞前脚走,那张元便相机而动。带着吴昊、吴迅并一队亲兵、数昆仑奴,趁夜突袭,将野利家团团围住。
“国师您深夜前来兴师问罪,实在令人费解,我府中上上下下百余口人,老弱妇孺,哪里经得住国师您这阵仗。”野利南鸢对这国师之举,非常恼火。
“野利公子,还请海涵,这私藏宋将之罪,我也希望能够尽快搞清。”
“有何证据说我天都王府私藏宋将?”
“前日我部有人亲眼所见。”
张元进了天都王府,野利南鸢与野利北笙兄妹已得了消息,安抚好府中姨娘,弟妹们,只剩他二人在前厅候着。张元远远便见这二人,南鸢长身玉立,北笙娉娉婷婷。心内暗道这野利遇乞老家伙一脸横肉,五大三粗,竟然能生出这一对赏心悦目的儿女,倒也是祖坟冒了青烟。不过,今天我就要他祖坟上的青烟都给熄了。
尤其是见那野利北笙,一脸傲娇模样,当朝国师进门也无有恭敬之态,真真是番邦蛮夷,丝毫不懂礼仪。
“你部有人亲眼所见,谁见了?横竖都是你的人,你怎么说都成。”
“大小姐,张某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寻你不是,也并非要治罪于你,只是希望将大小姐身上存在的疑窦给弄明白。”
“听国师所言,您今日倒是目的明确,就是一心寻我妹子的嫌疑的。这倒是奇了,她一个女娃子,还能有多大能耐,劳烦国师您亲自登门,还率了这亲兵前往,我天都王府诚惶诚恐。”野利南鸢心下非常不快,前日妹子后院的命案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来兴师问罪了。他向来讨厌有人仗势欺人,欺负到他头上——当然,这仗势欺人之事,他野利公子做得,别的人,都做不得。
“哥哥莫急,既然国师今日大驾光临,又口口声声说疑窦,我倒是想听听国师疑的是什么。还是我私藏宋将?”
“不但你私藏宋将,而且在河中府你还暗中勾结宋人,从中作梗,最后令我在中原布好的一盘棋,满盘皆输。”
“哦?我怎么暗中勾结宋人了?”
“你在那伴月阁中,是否与宋人过从甚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与宋人过从甚密就是我吃里扒外,勾结宋人投敌卖国?国师您不是也与某些宋人过从甚密吗?到了您这里就是那些宋人投靠了我大夏国?你怎知我来往的宋人不是我的眼线,不是为我大夏国效力呢?”
“那黄德和如何会被腰斩?刘文坚又如何死于非命?野利公子,这事情您应该比我还清楚,您不至于要包庇令妹吧?”
野利南鸢一听到黄德和、刘文坚的名字,便面露难色。不想那野利北笙一把抓住张元的话头,疾言道:
“黄德和腰斩,刘文坚死于非命,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们算呢。你们动动脑子想想,难道那三川口之战,只有黄德和、刘文坚活着回去了吗?你们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将宋将一个不留,这构陷之计倒也行得通,但是那王信、卢政均活着回去,而后你们为了折辱大宋,还将那石元孙绑着送了回去,这不都是有眼睛有嘴巴的人?你们是生怕那刘家没有证人,还急急忙忙地将证人给送回去,国师、哥哥,你们愚蠢不愚蠢?”
“石元孙可是在黄、刘二人腰斩之后,我大夏愤懑不过……”
“愤懑不过就做这等蠢事?石元孙难道没有嘴巴?虽说黄、刘二人已死,但是石元孙回去,更确定了这二人的诬陷罪证,令那宋朝皇帝对刘家更是深信不疑,你们这么做还是打自己的脸。”
“好,大小姐,我就当你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洪钊呢?洪钊可是我大夏国安插在中原的一枚钉子,我与野利公子也是几番辛苦才与洪钊建立起来的信任,你那手下战奴,就凭着一根金银线,便将这根钉子截成两截,甚至还将他的头挂在延州城墙上,你让我怎么……怎么……”张元一时气得背过气去。
“张国师,您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战奴下手?仅凭金银线就说是战奴所为?若真是战奴所为,还能如此明目张胆,还将人头挂于城墙之上,这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张国师,您动动脑子,怎可能是我战奴所为?再者,洪钊确实是一枚钉子,但是聪明如国师您,难道没有想过钉子可以扎在敌人的心脏,也可以扎在我们的心脏吗?那洪钊手里有什么?有我大夏国在中原安插的眼线名单,还有我大夏国在开封府、河中府、大名府、南京府等几处的暗桩据点,他一旦被大宋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洪钊绝不会背叛我大夏。”
“国师您说得对,洪钊是不会背叛大夏,但是您想过没有,到底大宋朝皇帝是傻子还是您一向忌惮的韩琦是傻子?这刘平叛国一案,洪钊在朝廷的势力一再弹劾主审官文彦博,力主洪钊上位审理此案,这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此人若是不除,必定后患无穷。但是,这人命案,真不是我天都王府所为,而且洪钊跟您国师有何渊源,不过区区一鹰犬,也值得您国师大动干戈?”
“大小姐对大宋朝廷之事了解得相当清楚啊?”
“您的耳目不是已经看到了我与宋将过从甚密,聊点这朝廷之事,难道不行吗?只许您有耳目,不许我也有耳目?”
“国师,何必跟她废话,前日确有探子看到这丫头跟一中原打扮的男子在这后院卿卿我我,我们一探便知。”吴昊此时有些沉不住气了,厉声插嘴道。
“哦?后院?那是我天都王府家眷住地,你们可不能乱来。”刚刚还巧言善辩的野利大小姐此时言语间似有慌乱,
张元与吴昊对视一眼,暗暗发笑,毕竟是小丫头,狐狸尾巴到底还是露出来了。
“我当今朝廷中书令、国师,搜你一后院,还是有这个权利的吧?到底有没有暗藏宋人,到底这宋人是眼线还是情郎还是探子,待我们搜到再寻结论。”
“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我姑姑……”那大小姐一跺脚,脸上蓦地出现了两道泪痕,这竟令张元和吴昊始料未及,这小丫头刚才还言之凿凿,怎么才两句就说出了眼泪?
“你姑姑?我送你四个字,鞭长莫及。吴都监,给我搜……莫惊动野利大人的家眷,我就单单就搜野利大小姐的后院,叫‘香玉阁’的。”
“你们敢……”野利北笙猛地自腰间抽出一根长鞭,“谁去我打谁!”
“北笙,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南鸢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拉住了妹妹。对着张元做了一个抱拳礼,“国师见谅,妹子被人冤枉,心里气恼才有此反应。你们要去后院搜查,也是职责使然,请便。”野利南鸢毕竟是元昊左膀右臂,游走于西夏官场。一番话,含沙射影,令张元吴昊心内有气,又不便发作。非但如此,南鸢当即还遣了身边贴身侍卫阿贵做个向导,引吴昊并吴迅一干人等,直奔那“香玉阁”小院而去。
前厅内,北笙和南鸢皆面露焦虑之色,而张元则踌躇满志。大约僵持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尚未有人回转,张元心下疑惑,面露难色。
北笙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嘴角隐隐扯起一个笑容,看着张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情绪也越来越焦虑。
“国师,您休要着急,必是搜查无果,心有不甘,里里外外又将我后院再搜上几搜。”北笙讥笑道。
南鸢扯了扯北笙衣角,“妹妹,休得浑说,国师此次行动计划周详,定是不会失手。想必是在我后院大作工夫,塞个宋将进去贼喊捉贼也未可知。”
“你二人休得猖狂……”张元只道南鸢教训自己的妹妹,不想一番话更加斗狠,气得他往日的沉稳风度,滔滔不绝的作风都抛诸脑后。
三人正僵持不下时,忽的前厅门口一人“呼呲呼呲”地闯了进来,连礼仪都未顾上,南鸢定睛一看,便是刚刚遣去带路的侍卫阿贵。
“公……公子,不好了……”阿贵气喘吁吁。
“好好说话,别那么没规矩,吓成这样,成何体统。”南鸢也满腹狐疑,这妹子到底在那“香玉阁”后院埋了什么秘密武器,连自己身经百战的侍卫都搞成这副德行。
张元更是紧张,“怎么就你回来了?!”
“我……小的……小的带着吴大人等一干队伍往‘香玉阁’走,好歹那也是天都王府姨娘的别院,小的不敢擅自闯入,正寻思去通报一声,但是吴大人说要捉拿宋将,我这是去通风报信。当下便把我拦在外面,叫我回来。我不放心,没敢回来,便守在院子外面。我见那园子寝外有两位护院的丫鬟,欲将吴大人队伍拦在寝外,不想吴大人带来的两名高手,瞬间出手便将那两名丫鬟挖了心脏,看得小的浑身发抖。那两个人出手间,小的借着院内的风烛还有月光,还是看明白个大概,那不是人手……不是人手!”
“好了,说重点!”南鸢心急吼道。
“我……小的……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队人马进了没藏姨娘房间,没声没响,过了半晌,只听得没藏姨娘撕心裂肺的呼喊,小的不敢怠慢,也顾不得那么多,闯入房间,只见没藏姨娘浑身是血,失魂落魄地跌坐于床榻,屋内吴大人以及吴迅将军,还有他俩带的一行十人,全部毙命。小的被屋内场景吓得直发抖,半天才回神,赶紧跑回来报信!”
“啊!都死了?!”张元听得此话肝胆俱裂,却又将信将疑。
“阿贵!带路!”野利南鸢不由地心底一沉,他只道这妹子在那没藏氏后院有什么机关,但委实想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没藏氏的后院着实僻静,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令这风高月小的仲春之夜尤显诡异。
卧房之外,两名丫鬟已然倒在血泊中,观其死状与前日花奴、灯奴相似,张元心下一惊,一看便知是吴昊手下昆仑奴所为。
即是如此,吴昊叔侄二人又怎么会丧命于此?
屋内更是血流满地,吴昊、吴迅、昆仑奴以及前日的探子皆一刀毙命,还有随行的侍卫均死于刀伤。
众人进屋之时,没藏氏已经不再呼喊,她身穿一件单薄的绢质内衫,跌坐于血泊之中,身子蜷缩成一团,身体还不住地瑟缩。
北笙见状,心内一酸,赶紧跑过去,大喊一声“姨娘”。那没藏氏慢慢转头,双目无神,“姨娘,我是北笙啊!”
“北笙?”那没藏氏听闻此言,双目紧紧盯着北笙,“大小姐,果然是你……他们……他们都死了。”
那没藏氏一边说,一边指着屋内尸体,自双目中流出眼泪。
“都发生了什么?”张元见状肝胆俱裂,原本带着昆仑奴来捉人,怎么会进了天都王府姨娘的别院,义弟一干人居然会死于非命。
那没藏氏眼神流转,终于在张元身上定住,半晌才摇摇头,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你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发生了什么?”张元心神不定,见这姨娘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焦躁。
没藏氏将眼神收回,望着北笙,“方才,几个兵士,带着些怪物闯入,我吓得昏死过去,待转醒,就发现这些人都死了。”
“就你一个人在房中?”张元急急问道。
“你……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一妇道人家,老爷不在家,我不是一人在房中,还能有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北笙见状,慌忙阻止张元,“国师,现在姨娘已然心神不宁,您改天再来可好?”
“我兄弟在你府上丧了命,你这姨娘一个心神不宁就可以逃避责任了?”
“国师,您这话好没来由,您今天口口声声要来搜我天都王府,我们也让您搜了,现在您说您兄弟丧命,我天都王府的人难道没有丧命吗?您贵为国师,我们敬您重您,但是您也得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野利大将军府邸可是容你们查案搜人的地方。若是我爹爹明日班师回朝,得知此事,国师您担待得起吗?”
“现在我的人死在你这姨娘的后院,为了查明真相,我们也需将你家姨娘带去问话。”
“问话?我答应你们搜府,你们竟然跑到我野利家眷后院,意欲何为?现在说要问话,我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自己送上门,出了事情,就要欺负弱女子?要问话可以,建议你们先请示大王。天都王府的人不是你们说带就带的。”说话的是南鸢,他自进屋便一直在查看吴昊吴迅以及昆仑奴的尸体,突然发话,颇有点分量。
那张元见野利兄妹义正言辞,又见没藏氏失魂落魄,心内又是气愤又是懊恼,又怨自己太过轻敌,这里面肯定是着了野利两兄妹的道了。
但是那野利兄妹的话也没有错,现在边疆战事吃紧,野利遇乞和野利荣旺兄弟正受重用,若是因此得罪了他们,他这个国师,也难保不被大王怪罪。何况,这豢养昆仑奴,制成人肉武器,若是被大王知晓,只怕罪责难逃。
想到此,张元心头一酸,命人将吴昊吴迅等人尸身收拾了,一干人丧家之犬一般,怏怏出了天都王府。
待张元一干人离去,北笙才松了一口气。待安置好没藏氏,出了别院,北笙见南鸢双眉紧锁,她心头一紧,“哥哥看来心事重重。”
“妹妹方才注意到那些死尸身上的刀痕了吗?”
北笙摇摇头。
南鸢冷笑道:“妹子一向谨慎,不想今日竟然大意了。”
“怎么?刀痕有什么蹊跷?”
“不是普通刀痕。张元等人是文臣,看不出来。就是普通仵作,估计也只能查验出是刀伤。但是我跟随大王多年,又曾与仁荣老爹研习过兵器,甫一进屋,见这几具尸体上的刀痕,便觉可疑。这些刀伤伤口较一般的刀伤要宽,伤口边缘整齐,刀伤宽且深,那吴迅的头几欲要掉了下来。但是浑身上下就一刀,而这一刀下去,鲜血呈喷射状涌出。”
“那又有什么特别?”
“这么宽的刀伤,且如此之深,这武器定是不同寻常。我又观其中一名昆仑奴,缺了手臂。可想是一刀下来,那昆仑奴用手臂去挡。但是,妹子,你想过没有,昆仑奴的手臂是机关,不是人的血肉之躯。但是,那铜臂竟然被砍成两截,可见此刀之利。”
“哥哥从这些伤口,猜到此刀是谁人所有了?”
“若是我猜的不错,今晚杀人的武器便是大王的大夏龙凤刀!”
“啊!”北笙听得南鸢此言,吓得心碎胆裂!
她自幼随父征战,对大夏龙凤刀焉有不知?此刀距今已有千年历史,相传为408年由胡夏国创建人赫连勃勃所造,刀身点缀龙凤,故名“龙凤刀”。传说这赫连勃勃穷兵黩武,残暴嗜杀,手持一把大夏龙凤刀结盟北凉,夺取长安。尔后赫连勃勃去世,此刀传给了其子赫连昌,及后北魏攻城,当时的皇帝赫连昌之弟赫连定,连同此刀一并为北魏拓跋焘所擒,大夏宝刀落入拓跋氏之手。经过千年的轮转,龙凤刀辗转于拓跋氏人之手,而大夏国王李元昊更是将此刀视为掌中瑰宝,几次攻宋,皆手持此刀。
“而且我观姨娘屋外被昆仑奴砍杀的两名丫鬟,绝非我府中之人,虽做了乔装,但我细观一人腰间竟然有宫中令牌!妹子,今天发生的事,定是有个来由。你老实跟我说,这张元为何会来搜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此事还要从数天前说起。
那日北笙正往天都王府的东南角走,那里有一处小院名曰“香玉阁”,是父亲的五姨太没藏氏的居所。从东京回来,北笙便一直惦记着要去探望没藏氏,她买了一些中原的小玩意安排好了,打算送给没藏氏。
没藏氏的“香玉阁”别院着实简陋,来去并无人通传,北笙亦习以为常,领着花奴自顾自地往里走。远远地,北笙赫然瞧见那一贯无人守护的没藏氏卧房外,竟然有两名丫鬟把守,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是北笙叫不出名字的,但是这两名丫鬟,北笙着实是陌生,单瞧着那脸面就很生疏。北笙心下疑惑,刚待上前问个明白,又转念一想,自己这数月来因了硕哥哥的事情,鲜少来此,没藏氏或者又被那三位姨娘陷害,一时不明不白被爹爹冤枉,禁了足,还找了人来把守,也未可知。还是不要贸贸然去询问为好。
但是这两个人委实可疑,北笙心下狐疑,不由得一猫腰,沿着墙根摸索到那卧房背后,待看个究竟。
北笙见卧房后方四下无人,便悄悄将那纸糊的窗纸用唾液润湿,戳了一处小孔,从小孔处向内张望,这一张望不打紧,将北笙吓得魂都要丢了!
那屋内不止没藏氏一人,赫然有一男子,二人皆身着单薄,那没藏氏只一件粉色肚兜裹身,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乌发披肩,说不出的娇艳妩媚。虽说北笙年幼,却也知了那男女之事,孔内瞧见这二人似是刚做了那难以企口的苟且之事,正处于甜蜜之中的状态。那男子先是背对着北笙,只见那后背是魁梧雄壮,肩宽体健,狼背蜂腰,北笙心内发毛,一阵“噗通噗通”,几乎乱了方寸。
她勉强将自己的心情放平,调整好凌乱的呼吸,再往那屋中看时,姨娘的背部已经将那人挡住,但见姨娘一个弯腰,“噗”地吹灭了屋内的烛灯。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天都王府的后院与野利大将军的姨娘私会?!北笙也终于明白屋子前面的两名丫鬟,根本就不是这府中之人,观其情状,似是身怀绝技,难不成是什么王公大臣看上了没藏氏?!
北笙不便久留,寻了那院子后的一处岔口,绕了一个圈子,从背地悄悄出了园子,还不忘清点了手里要送的礼物,确定并未有任何遗漏才松了一口气。
待回到自己的别院,看到灯奴的惨状,北笙更是肝胆俱裂,几乎要晕厥过去。心内便生出了复仇之心,如何将那张元一军,北笙自有想法。
她情知爹爹在府中,这男人也不便与这姨娘私会,而张元也不敢有所动作。便趁此机会着了战奴引张元上钩,在那“香玉阁”后院演了一出“凤求凰”的戏。
张元果然上钩。
料想这男人会惦记着没藏氏,短期内便会再将爹爹召回边疆,果不其然,折继闵再度侵扰。大王便着了爹爹前去驻守。虽说是重视野利将军,但是,也该是存有几分私心。
爹爹一走,男人自然会来那“香玉阁”小院与没藏氏见面;而国师张元也会伺机而动。就让他们打个照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论是张元杀了那男人,还是那男人杀了张元,都是一桩好事。至于没藏氏,北笙一个闪念,留着她或许是我天都王府的家丑……
但是听哥哥一番言语,北笙吓得肝胆俱裂,这个私会姨娘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大王,试想想,这大夏国,谁还敢动他野利遇乞的女人,谁还能将吴昊吴迅以及昆仑奴毙命?
当下瞧着没藏氏屋内的情形,北笙也猜出一个大概,定是那吴昊、吴迅一干人等搜查房间,正遇大王在此与没藏氏幽会,大王恼恨这吴昊撞破自己好事,更是杀了自己左右侍从;而这吴昊没有料到在此屋中竟然能遇到大王,也是一时手足无措,那一干人等均等候发落——发落的后果与北笙猜想的别无二致。
想那李元昊是什么人,能留此一干人等的性命,给自己留下口实?
北笙苦笑,“哥哥,妹子若知那男人是大王,借我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今日之事,所幸那张元不知杀人者是大王。但是他既将吴昊尸身带回,也难保不会查出真相。”
“哥哥所言极是,而且那没藏氏更是须得提防,妹子此计相当于是卖了姨娘,她意会过来定会怀恨在心。”北笙眉头紧锁。
“莫说是你,我天都王府中,谁人优待过姨娘?”南鸢点头道,“咱爹爹听了那三个姨娘的话,更是没给她一天的好脸色。还有那三位姨娘成天仗着爹爹宠爱,不知天高地厚,成天欺负没藏姨娘,所谓“兔子急了都要咬人”,这三位姨娘兴许哪天将这没藏氏惹急了,她借了这大王的手,把她们一一给剁了,也未可知。”
北笙苦笑道:“哥哥,我怕的是有朝一日,你我皆成牺牲品。就咱爹爹,也是前途艰险。现在是那大王强占人妻理亏,加之边疆战事吃紧,朝廷也是用人之际,大王暂时也不敢将爹爹如何。但如若某天,真是大王欲将那女人据为己有,就算是杀了咱爹爹,也是有可能的。想那春秋时期的楚文王,杀了息国国君,霸占了息夫人;还有当时的齐襄公,畸恋他自己的妹子齐姜,竟然将妹夫鲁桓公给杀了……想来这男人的占有欲,一旦超越了理性,便很难预料其后果。现在大王是需要爹爹,若是他日,飞鸟尽,良弓藏,我们野利家族就前途未卜了。”
“现在,能仰仗的就只有姑姑了。”
北笙不以为意,冷笑道:“姑姑算得什么?所谓的正宫娘娘也不值得几个钱。当年那卫慕氏,哪点比姑姑差了?哥哥想必你比我清楚,若非姑姑跟那大王吹了枕头风,干了跟那三位姨娘差不多的事儿,那卫慕一族也不至于落魄至此。那大王何尝顾及过一丝半点的夫妻恩爱,不但将那卫慕氏赶尽杀绝,竟是连他自己的亲娘都未放过。”
南鸢点头道,“说起来这皇家内眷的尔虞我诈,耍出的那些手段,竟是也不比这些姨娘高明,而那皇家做派却是比寻常人家要残忍百倍。若是某日,没藏氏得了势,我野利氏这些年也未善待过她,她也跟大王吹吹枕头风,到时候,就是没藏一族鼎盛,而我野利氏族变成了卫慕氏的下场罢了!”
“哥哥你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除之而后快如何?”南鸢脸上闪出一丝阴毒。
北笙摇摇头,“她要是在我天都王府中毙命,你觉得大王能善罢甘休?”
说到此,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扭头向没藏氏居住的客房望去,一灯如豆,影影绰绰,经过一番生关死劫,再看那灯似乎格外平静,但是这平静中又好似蕴藏无限凶险。
这野利兄妹与那大夏国师张元结下了梁子,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