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夏华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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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切都毁掉了,一切!
夏华被带走后,夏华父亲绵软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头脑中一片玄虚,只觉得自己陷入整个世界的深渊之中。
起初,她还指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一场噩梦,但他去过公安局,并得知了夏华被指控的罪名之后,他简直茫然不知所措,生活怎么竟是这样呢?!
曾经有时候,生活就象一团玫瑰色的雾,甚至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难也不过是偶然的现象。就像门槛一样,一提腿就过去了。甚至妻子病故以后几年独身生活,夏华父亲也不过是为了生活而必须经过的门槛而已。然而当发生问题的时候;当你被问题折磨的时候,当问题从四面八方把你包起来的时候;你开始考虑:“我生活得对吗?”的时候才发现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这时你才发现要想生活需要很多东西,没有这许多东西就无法生活。
要想搞清楚这一切是非常困难的。因为现在只能靠他一个人分析了。这场不幸对老太太刺激太大了。跟她讨论这些简直是不可能的-----她变得虚弱、老迈了,常常哭泣、唉声叹气。
夏华父亲此刻多么愿意听一听国君那种带有讽刺的训斥啊,但他离它太远了,而他终于寄来一封信却没有一句训斥的话,恰恰相反,却十分热情,还在上面加了几句深表关切的附言,信的格调未免有些伤感。
“这当然是大家的不幸-----是他的,是你的,也是我们大家的,我们有些地方做得很差,唉!做得太差了。”
但是,从这表面温和的格调里,夏华父亲听出来国君从前对他提出的指责:“这是虚伪的生活!是欺骗!生活中的虚伪腐蚀人的灵魂,使人堕落。”
接着响起了了一阵紧凑的门铃声,打乱了这一切的思考和宁静。门口处出现了夏华中学时代的班主任张秀芹老师。
“我大概来得不是时候吧!”
“瞧您说的,张老师请进!”
“我是以一个做母亲的身份来看望一个做父亲的人,以一个人身份……和一个教师的身份!”
现在他们所回忆到的和所共同感受到的一切比什么谈话都更重要。
“我简直坐立不安了。”当应该谈话的时,张秀芹终于这样说,“我也有些地方没有做到位,没有照料好。不过他到我这个班中时正处在青年叛逆期转折过程中,短暂的时间内,我又能做到什么呢?可我毕竟可以做到些工作的!我本来应该做到的,却没有做到……”
终于有一天,收到从看守所夏华写来的第一封信。“爸爸,您不要难过,尽管要克制住自己,现在我已走到这种地步,首先是我没有料到的。爸爸如果你到法庭上来,不要为我难过,我自己酿造的苦酒,就让我一个慢慢承受吧!如果在开庭时审判员能够原谅我,我一定会好好做人,吸取这次教训。那他们能够谅解我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后面显然是经过一番很大的犹豫之后又附了一笔,“高坤给您打过电话吗?”
夏华父亲用双手抱住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到现在他才明白,生活赐予他最珍贵的,也是他唯一的东西就是夏华,他的儿子!不管怎样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发生的事,对于这全部骇人听闻的事,他没有罪。
“他没有罪,没有!有罪的是我!是我!我为什么而生活?我为谁而生活?这是对我的生活的惩罚,对我没有完成妻子对自己的嘱托的惩罚。这就是惩罚!”
夜晚,彻夜难眠!白天疲于奔命。在这奔走的斡旋吵得会见室;一些家长。大家可以说是难兄难弟吧----一起奔波,一起想主意,一起哭泣,分手时都成了要好的熟人,甚至朋友,患难与共的朋友。
在这个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中,对于夏华这个案子却引起了一个不知是记者还是作家的兴趣。此人走家串户,到处打听着所有的与 夏华好好的谈话。
“我就不喜欢这一套,不喜欢这些杂交作者,”对夏华父亲说,“他们干涉别人的生活,刨根问底,然后胡乱编写一通,搞得人家声名狼藉!他想干什么?……我不喜欢!”
正因这样,当电话铃响,一位自称是思月的作家请求允许他来谈谈关于的一个少年到青年的不幸遭遇时,他回答得十分冷淡。就好像预感到了或者事先就知道他的疑虑的人,电话里那人用温和的声调说:“你不必担心,这不是记者的突然袭击,不是为了猎奇,我想了解和弄清楚其中的道理,我想这也是我们的共同的愿望!”
夏华父亲犹豫起来。思月这个名字他好像从哪里听说过,尽管他的书好像并没有读过,况且他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不知为什么引起他的好感来。因此他又不忍心拒绝。
当思月找上门来,打过招呼,并再一次道歉。下面这种隐约的东西得到证实:这是一个谦逊、有点腼腆甚至又象很冷漠的人,他就是这么腼腆,而又冷漠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再一次说明来意。
因此,夏华父亲起初倒觉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这不过是一种错觉而已,因为谈话一开始,恰恰相反,他那副安静,专注的眼睛燃起非常不安的火星,而且这火星一旦燃起,便随着谈话的进展,随着每一个问题的提出越燃越烈。及至后来不但没有熄灭而且演变成了浓烈的永无满足的兴趣火焰----
后来,这位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对生活当中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个方面都不无兴趣,尽管这些方面跟夏华毫无关系,他有时自己也插进一两句话,有时还长篇大论地发表一番议论。这种时候,你却发现他根本不是一个冷漠的人,而是一个十分热情的人,甚至热情得过分的人,他对那些棘手的,悬而未决的问题感到切肤之痛。
夏华父亲自己后来也莫名其妙:他怎么会犹豫不决呢?对于这样一位就其使命而言,是人们的朋友的人,怎么可以有戒心呢?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倾诉一下,你独自一人日夜苦思冥想,你为之忍受折磨和痛苦的那些问题呢?他很想和他谈谈心,向他讨教讨教,向他倾诉衷。,于是他们促膝交谈了整整一个晚上。
夏华父亲毫无隐瞒地向思月讲述了自己以往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