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夜话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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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贝子没想到的是，庄子的事还没眉目，他又发现胤禛天天往造办处跑，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这日，他终于忍不住悄悄到造办处。然后转了一圈，才找到胤禛和养心殿大总管赵昌，两人正围着一个水池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胤禛看到他，目露惊喜：“九弟快来，正好有事找你。”

“找我？”九贝子不明所以。

胤禛开门见山道：“我和赵总管在造水力纺纱机和水力织布机，如果成功，以后纺棉纱和织布效率会大大提升，到时九弟可以建几个织坊……”

“老四—咳，四哥真是闷声做大事。”九贝子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为什么织得这么慢？”

胤禛假装没听见他的称呼，又说道：“论机巧，几位洋主事最擅长，但我的外文不好，和他们交流不方便。”

胤禟还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点点头：“行吧，让他们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胤禟每日和造办处的洋主事研究纺车，八贝勒虽然忧心，但也无可奈何。

康熙知道苗嘉卉主动向户部交税的事后，不免想到了胤禛的火耗归公，他们所做的事他看得到野心，也看到了能力。

只是，身体倍棒还被人惦记龙椅的感觉不好受。

老四文治可以，但武德差劲，日后如何为大清开疆扩土。

如今老十四稳重很多，再培养几年，说不定文治能力会有所提升。

就老八干得那些事，老四眼里容不得沙子，登位绝不会放过他。只有老十四继位，老八才能平安无事啊。

在旁边矗立的朝颜，忽然跪下道：“皇上，奴婢最近心神不宁，想出宫探望文贞公主。”

康熙感觉一阵头晕，挥挥手：“准了。去了告诉她别总做一些出格的事，写了《女史》，却不德行自省，如何让人信服？”

朝颜恭敬俯首：“是，谨遵圣谕。”

夜幕深沉，苗嘉卉还在伏案看赵延上报的税银条陈，按律算出的税银看上去不多，但仍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封建社会以中央集权、科举制度、小农经济紧密结合，想要从内部破解特别难，特别是康雍乾属于缝缝补补让这个体系更完整的时期。

想让它动摇，就要用重锤从外部敲出豁口，那就是让工业革命来得早一点。

机械技术发明之所以成为奇淫巧技，除了统治者不想开发民智外，与科举八股取士有强大的因果联系，有学问有能力的人，都扎在科举的大海里，没有时间精力去研究别的东西，就和自己的兴趣爱好与学业相悖一样，至今仍有一些中国式家长认为除了读书，你做其他事就是浪费时间。

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默认的规矩。

即便是思想稍微开明的苗家，在没有完全确定她研究的东西利国利民，也不会头脑发热支持她。

所以，苗嘉卉才故意选了不务正业擅于经商的九贝子胤禟。

她只负责提供奇思妙想，余下的都是胤禛的事。

平民不能研究奇淫巧技，不务正业的皇子想搞搞发明怎么了？

而面对一个国家的赋税问题，苗嘉卉却歇菜了，搞不掂啊。

如果有块封地，她还可以慢慢摸索。如今康熙和雍正两个人盯着她呢。

此时她和康熙突然就心有灵犀了，怎么就没穿三公主，替她嫁蒙古呢。

朝颜到时，苗嘉卉正在唉声叹气，觉得自己穿错人了。

枫叶和妙言在偏殿门口守门，朝颜挨着她坐下，听她说了原因后，朝颜想说蒙古不是那么好呆的，但是想到苗嘉卉的性格和能力，突然觉得她好像说得也没毛病。

朝颜看着她惋惜的神情，越想越不对，低声问：“你不会是想搞漠南漠北大联盟，反攻京城吧？”

苗嘉卉吓了一跳：“说什么呢？当我是铁木真吗？我只想要一片可以主政的封地，建设好后当标杆，用看得见的景象证明一些决策的正确性，以点带面，影响更多地方。”

朝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比你是铁木真也差不了哪去。你这个和硕公主都是康熙想打压人想出来的招数。我出宫时，他还让我传话训诫你。”

苗嘉卉对康熙的训诫不以为然，而是说道：“我发现随着两次废太子，几个成年皇子的公事加重和势力增强，他对朝政的控制大不如前。”

朝颜忽然趴到她耳朵边说：“我这次出宫，有重要的事问你，那个汽灯是你故意让四大爷做出来的吗？”

苗嘉卉不明所以，歪头看她，一脸疑惑：“没有故意啊。”

两个人离得特别近，朝颜能看到苗嘉卉密长的睫毛：“康熙有轻微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应该和乾清宫挂的两盏汽灯有关。我还以为是你的手段。现在你知道了，准备怎么办？到了五十七年，十四阿哥就要被推到台前，而且声势浩大，是失宠八爷党的救命稻草。”

苗嘉卉却紧张地抓住她的手问：“你有没有中毒？”

朝颜摇了摇头：“因为我和苗家还有你的关系，康熙多疑，很少让我在御前伺候。有时候批折子，梁九公和赵昌都要在门口候着。”

然后，她飞快地说道,“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为灯隔一段时间就会检修。要动手的话，入冬烧炭时最方便，两者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内务府以次充好不是一次两次了，疏忽弄错也是有可能的。可以和胤禛配合……”

“不行。这种事情不能找他合作，你我也不能沾染。”苗嘉卉立刻否定了她的提议，皱眉思索良久，“灯的事一个字都不能露。操纵红帮里的对头，将炭例和养心殿大总管赵昌暗中监视雍亲王府的事泄露给胤禛知道，让他自己选择，他比我们更懂布局。”

她目光灼灼，继续说道：“一氧化碳中毒不深，不会死人，不算弑父，但会让康熙无法处理政事。内务府和赵昌出大差错，八贝勒和废太子会再次被重创，余下能干实事的皇子只有胤禛。而胤禛最懂权衡利弊，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他动手，以他的心性，估计不会通知你避开，你万事小心，不要中招。”

朝颜被苗嘉卉缜密的思维震惊，她本来想以汽灯为媒，毒死康熙，假立遗诏，让胤禛提前上位，甚至她都开始模仿康熙字迹了。

但听了苗嘉卉的计划，才发现自己的计划有点粗糙，还把自己陷了进去。

又听苗嘉卉轻声叮嘱道：“朝颜，你记住，不管做什么事，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怎么让自己独身事外，而不是以身犯险；如果必须犯险，那也要努力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德妃的事，能成功纯属侥幸，不要再那样做了。”

技能没点在宫斗政斗上的朝颜，表示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