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范伦铁恩骨灵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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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灰蒙蒙的天空带着亿万年间的死之气息，气流从高空冲击而下，化作烈烈狂风。这风，削骨剔魂，阴冷缠绵，一时间，狭小的土道两侧的枯树枝丫被打出窣窣的碰撞声。
格里芬拉高了衣领，挡住将要灌进嘴巴的狂风，勉勉强强站稳了身体。他如今在一道朝山的小路上，两侧枯树夹杂着野草，自由生长，只是这些植株大多表现衰败，覆盖着死亡将近的气息。
他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未曾特意锻炼过的腿渐渐酸软起来。男孩撩着被风吹到眼前的棕毛小卷发，望了望距离山顶还有相当一段路程的碎石小路。狭长的道路一直延伸进幽深的密林中，即使那些树木枯败到只有啼着凄厉嚎叫声的亡鸦才会栖居其上，根本没有其它兽类徘徊。
“哼！”冷哼声从格里芬胸口口袋里传来，随着这道冷哼声，一个巴掌大小的布人偶扒着口袋探出头来，除了个子小，基本上是青年蒙特斯的缩影人偶版。
“我难道不在吗？”人偶不满的嘟囔着，挥舞了一下短短的、没有清晰五指的胳膊，豆豆灰眼反照着四周的景色，自然而然的把所有动静收入眼中。
人偶朝着某个方向多望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不太满意的说：“看来不仅仅是知识，你的体能也需要锻炼了。”
“回去后......”人偶缩回口袋，后面的声音被衣物遮挡而微不可听，但即使难以听清，格里芬却依旧感觉一股熟悉的寒意从后背直往脑袋窜。
导师似乎随着变小，性格也有了一定的变化，更为活泼了？可是，好像还是一样的恐怖啊——指布置作业这方面。一想到前几天焦头烂额的每天熬夜写作业，就算有着希薇儿的投喂和振奋精神、缓解疲劳的熏香......格里芬忍不住默默低头。
但格里芬还能怎么着，不敢反驳，只埋头赶路。
三天前，青年蒙特斯得了格里芬的预知记忆后，比对自己去过的地方，竟发现，这处地点就在他们所在的虚妄魂海中。
半位面的定位方式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固定地点，一如阿斯忒学院据说就在一个固定的半位面里;一种是随身的，格里芬等人所在的半位面就是跟随它的主人蒙特斯而动，本体蒙特斯如今在虚妄魂海，半位面也就被带到了虚妄魂海。
既然确定了地点，那事情就好办了。本来青年蒙特斯会随着格里芬一起来的，但因为临时来了一封信有事外出，就分了一道分身，化作格里芬口袋里的布人偶。
人偶的实力不弱，最重要的它是一个定位器与传讯装置，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可以随时传讯青年蒙特斯。
然后，今天，格里芬就被放在了距离预知地点不远的一座土丘上，人偶导师敷衍的说是这边边缘空间系数太大导致的定位困难，让格里芬自己走过去，反正不算远。
嗯，如果说，还隔着一座山是不远的话。
格里芬瞥瞥口袋里一动不动装作一个普通人偶的人偶导师，又看看那虽然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但也高到不是一会儿就能越过的黑色山脉。他又不敢违逆导师，只能乖乖的迈开腿，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也许是因为人偶导师的威慑，并没有什么游魂骷髅找上门，有时候远远看到一个晃悠的骨头架子，感知到格里芬的气息，也快速的扯着小碎步转头离开了。
格里芬听说虚妄魂海的死魂众多，基本上是不到几米就会出现一只死魂。借着人偶的威慑，格里芬静静的欣赏那些千奇百怪的死魂，比如，浑身腐肉、肢体僵硬的僵尸睁着浑浊的半只眼珠子直线走路;长满斑斓蘑菇的寄生死尸兽缓慢的咀嚼食物，一抬头，那腥臭腐烂的口腔里满是蛆虫乱窜，让格里芬一阵恶心;时不时有亡鸦被格里芬的靠近惊动飞走，但在飞至一定高空触及了那阴沉天空的一朵粉云，发出惨叫，原来那粉云是无数细长的死线虫交缠而成，死线虫爱吃生肉，亡鸦算是倒了霉......
虚妄魂海的生态真好，活人死了也能“活”。这样想着的格里芬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幸好还有导师在，不然他一个人闯进去妥妥变成骨头渣子或者一块腐肉。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范伦铁恩骨灵商会中暗骨商队的附属小镇。”在距离山顶不远处的时候，人偶突然开口，“巫妖王密多茨的不死之城是虚妄魂海的中心，也是所有死灵的无冕之王。不过，就算是他，也有一些忌惮的对象。幽灵的四大商会就是其中之一。”人偶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它对口中的巫妖王有多少尊敬，也是，大名鼎鼎的灵魂大法师蒙特斯足以轻松打败等级还不如他的敌人，更何况还是隶属于灵魂系中死灵系的巫妖一脉。
“幽灵？”格里芬一边走着，拂开差点勾到他衣服的一根树杈，一边好奇问着。
幽灵的商会，意思是，他要去的地方是幽灵的地盘？会有很多幽灵吗？
说实在的，娜娜与欧茜也是幽灵。格里芬对于幽灵的感观其实还是不错的，至少，幽灵是可以沟通交谈的。
“范伦铁恩骨灵商会的两位主事人，被称为‘慈悲的不灭英魂’的范伦与黄金骨的铁恩。两者一个是特殊幽灵‘英魂’，一个是黄金骷髅。呵呵，强强联合啊。”人偶居高临下的评价，“暗骨商队是范伦麾下的，自然是幽灵一族主导，我们所去的暗骨小镇，居民显然也是幽灵。怎么？你会怕吗？”
格里芬摇头：“我就是好奇、好奇。导师，英魂是？”
“英魂和英灵差不多，都是活着的时候有着大功绩的幽灵，区别在于，英灵被神明青睐，死后会被带上神国，而英魂......出生在阿斯忒算是他们倒霉，神明的目光从不放在法师旗下的世界，如果是在普通位面，以范伦的功绩与品德，估计会被带入神国成为英灵或天使吧。”
“真的有神吗？”格里芬对这点很是好奇，他的老家凡拿帝国的国教就是信仰公正女神芙娜的，他的哥哥杰西就是公正教会的一名见习神父，虽然格里芬从没见过什么实际意义上的神迹，但不可否认，无论是公正教会奉行的教义还是镇上主教的帮助，都让格里芬等一众普通人受益良多。
“神......自然是存在的。”谈到神，人偶的嗓音更为低沉，甚至低沉到有点忌惮？并非是敌意的忌惮，而是不敢过多谈论的忌惮。
“......其光辉照耀万千位面，但法师从不信神。我们的追求一是终极，一是真理，只相信自己手中的知识与力量。”人偶不太想谈太多，只潦潦说了几句，又转到了法师的追求上，敲打了下格里芬。
“尊敬但不信仰，这是绝大多数法师的态度，当然，只是对真神，那些伪神......”人偶冷笑两声，“自取灭亡之辈，不值得多说。”
格里芬听的若有所思。
看导师的态度，神也不是好相与的。不过，《阿斯忒世界群泛历史录》他也翻过，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神迹，教派教会什么的，好像也没怎么提到。导师说的，“神明的目光从不放在法师旗下的世界”，莫非这就是阿斯忒主位面没有过多的神明信仰的原因？
格里芬想了想，很快放弃了深入思考。正如导师所说，法师是追求真理与终极的探索者，神明只是过客，而不是归人。
“那位范伦先生为什么会成为英魂啊？”导师用的语法是男性的“他”，那那位范伦自然是位先生。格里芬对他怎么成为英魂很感兴趣。
“范伦在生前也是个大商人，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的生意做的很成功，也涉及到了中心大陆的一些法师组织。财富与权利是人心的两柄利刃，多少人因为这两把刀变成过去的自己看不清的模样，堕落、失去自我。不过，范伦不一样。”人偶带着一点欣赏，“他热衷做慈善，自身是孤儿院出身，因此资助了许多孤儿。办学校、医院、互助所......他的慈善史，哪怕就是阿斯忒的主历史也不得不记录。”它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不妨碍它对一位真正的好人表示欣赏。
“在他死后，无数人自发的为他送行，并称他为‘慈悲的不灭英魂’，本义就是他死去也是值得尊敬的英魂，但最终，范伦真的成为了一名‘英魂’。”
“关于英魂的形成，我也有研究过。”谈到熟悉的领域，人偶语气波动幅度才稍微大了点，“可惜样本太少，整个阿斯忒也不过就几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解剖魂体研究，真是可惜。”
人偶若无其事的说出了有点恐怖的话语。
“功绩，能够触动位面意识的功绩毫无疑问是关键。功绩这方面，我只做过小范围的实验，不如摩伽森研究所的手笔大，他们直接在一个小位面人工繁殖了一个类人种，并以先知的名义培育了一位大英雄。命运法师为他奉上宏大的舞台，自然法师提供必要的生态条件，情绪法师挑拨人心......大英雄在万人敬仰下死去，不出意料的成为了一名英魂，然而......”
人偶有点可惜：“死去的大英雄得知了自己的人生乃至自己的种族只是培养皿上微不足道的实验对象，所谓的辉煌人生只是命运法师手上翻过的书页，最终，他疯了。但论疯，谁能敌得过摩伽森的那群疯子。疯了的英魂也是个很好的研究对象，现在，那个样本估计还在研究所的异态样本中心吧。”
“......”这，稍稍有点过分吧。活着是掌心的傀儡，死了疯了还依旧是重要的小白鼠。好好一个人直接从身体到灵魂被利用的一点不剩，你们还真是“勤俭节约”啊。
格里芬默默吐槽。但吐槽归吐槽，像是什么头脑发热要救出那位大英雄是不可能的，且不谈格里芬是个弱小的凡人，就光谈法师世界的生态，这种只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常态而已，更多更过分的是不会放在台面上的，要是连这个也看不过眼，全凭莽撞，一腔热血，害死的只会是自己。
格里芬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草菅人命、蔑视凡人的高高在上者，但至少，现在，他还是他。
在格里芬心理活动繁多时，他不知道，背对着他的人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