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嗜睡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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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难以描述，那我们简单一点。”这样说着的青年蒙特斯拿出了一块纯净的水晶，无处不在的流光缓缓穿透水晶，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线。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在水晶上，淡淡开口：“记忆水晶，可以抽出你的一道记忆进行储存，介于你还没有凝聚魔力，只能由我代为操纵。”
这说明，为了寻找到合适的记忆，格里芬的记忆可能会一览无余的展现在青年蒙特斯面前。
当然，他不会真的去翻小学徒的记忆，也没有必要。只是，在翻找记忆的时候，有极大可能触碰到一些隐私的地方。记忆之海是乱序的、碎片化的，尤其是凡人，他们的记忆力较非凡者而言是低下的，凡人们很容易忘记一些隐性的记忆，即使那些记忆确确实实的沉浸在记忆之海里，是在他们走马观花的时候记下的。因此他们的记忆较非凡者更为紊乱与难找，在查找的时候，说不准就碰到哪个不想提出来的倒霉记忆。
最终，青年蒙特斯还是说出了其中的弊端，交给格里芬自己思索。
如果格里芬选择使用记忆水晶，那自然是好。就算不使用，那也无妨。说到底，时间还充裕，这次预知的不清晰，不是还有下一次吗？
青年蒙特斯端坐着，静默不语，并不去干扰格里芬的思维，而是等待格里芬做出自己的选择。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它选项，不过，那些选项也许还不如记忆水晶呢。比如，灵魂法师之所以被称为灵魂法师，正是因为其对灵魂的熟悉与掌握，灵魂法师有多个手段轻易获知一个灵魂的记忆，但，相信他，格里芬不会想体验的。除此之外，外物手段里，记忆类的炼金器物或奇物也可以做到，但很遗憾，由于那类物品对他的用处不大，并没有收集与制作。
格里芬陷入了沉思。
是否使用记忆水晶？这要看他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地方。仔细想想的话，是有的......命运指引，这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还有纯白空间里的事。其它的，倒没什么。他还有一点没说的，是被动预言，但因为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次性的，或者是命运指引的前兆，所以才没说。
看上去，隐藏的秘密很大，最好还不是不要让人触碰自己的记忆为好。可......
男孩抿了抿唇，坚定说：“我的选择是，使用记忆水晶！”
原因很简单，他很弱小，正因弱小，记忆其实是不设防的，根据他的学习和推测，法师们得知一个弱小者的记忆是很轻松的。可他的记忆隐藏的秘密太大，又不能不去重视这个问题，就算今天不解决，以后同样是要解决的。
他提出来，自然也是有解决办法的。不是什么法术，他还是个凡人，哪来的法术。是他的预感！没错，就是预感！他的预感告诉他，不需要担心，不会有人探寻到关于命运指引的那片记忆的。格里芬半信半疑，总体上是信的。这也算一场赌博，赢了，预感正确，也就证明预感的可靠，以后基本上就不必担心了，输了......呃，也没办法，比起让外人知道，还是导师更好不是吗？说不定还能提提意见呢。
青年蒙特斯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能察觉到小学徒的心思，一开始最多的是苦恼。这他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不想说出来的事，就算是小孩子，也有很多糗事不想说。后来是忐忑与坚定，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共存于一体，倒是引起了青年蒙特斯的好奇，但他活了多少年的人了，那点不痛不痒的好奇完全改不了他的决定，他还是以寻找预知记忆为主，不会特意去翻小学徒的记忆之海。
“那我开始了。”说着，青年蒙特斯修长食指抵住格里芬的眉心，精神力轻柔的探入格里芬的记忆之海。
顿时，格里芬睁大纯白眼眸，无数琐碎的记忆在他的眼前飞过，来自导师的一道精神力轻轻搅动记忆的桎梏，让平日里不会回想起的事物一一再次呈现在格里芬脑海里。
男孩记起了刚出生时候父母温暖的笑容;抱过他的邻居大嫂与她当时未曾死去的丈夫;主教大人白色胡子的长度......还有惊鸿一瞥的绿荫草地上爬过的一只瓢虫，他甚至还记得那只瓢虫背上的黑色笑纹。
记忆之海潮起潮落般攀上思维的沙地，留下一片片小珍珠似的海水珠子，那全都是记忆下却又在表面上遗忘的小小记忆。
直到那道精神力退出格里芬的大脑，导师已经勾出一道银白丝线导入记忆水晶后，格里芬才恍然：“导师，结束了吗？”记忆翻涌的感觉又奇怪又有点......好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青年蒙特斯握着中心一道银白丝线游弋的记忆水晶，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格里芬的问题，一边思考着在翻找记忆不经意触动的记忆碎片，但也只思索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既是因为他的信息处理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也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好回忆的。
他看到的更多是一个普通的孤僻的孩子的日常。生活、学习、玩耍......基本上和平凡的人类小孩无有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由于眼睛特异而造成的排斥。但这个对青年蒙特斯来说，太过于小儿科了，一没打二没杀的，并不值得在意。
我的那些记忆，没有被发觉吗？格里芬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即便是导师没有特意的游览他的记忆，那也说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不管是不是幸运还是真的被藏好了。
相关记忆到手了，青年蒙特斯在格里芬点点紧张的目光下，拉出那道银白丝线。
丝线游弋着，如一条细细的小蛇，摆尾晃头，它还想摆脱蓝发法师的禁锢，自由自在的活动，可无形的魔力压制了它，山岳般沉重，丝线转了几下，还是不得不乖乖的被摄入法师的眉心，任他浏览。
格里芬望着吸收了他的记忆后就闭眼思索着什么的导师，挺希望导师能看出一些信息的，即使他对这个画面里的信息含量其实有点心里打鼓，不太自信。
片刻后，导师睁开了眼睛，灰瞳熠熠，但似乎带着一点古怪的神色？
“导师？”格里芬轻唤。看出什么了吗？
“这个地方......”青年蒙特斯轻声说，“我有点眉目了。”
当格里芬与青年蒙特斯师徒两人在这边猜测预知发生的地点时，另一边，一个阴气沉沉的小镇上。
一栋三层小楼面前的街道上挤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都面色沉重的望着小楼紧闭的大门。
“确定了？又是一个吗？”穿着紧身收腰长裙的妇人挎着一个装满了灰色蘑菇的编织篮，小声的与旁边的另一人说着，说着的同时，还按了按冒着伞盖扒拉着篮子边，蠢蠢欲动想要跳下去的灰蘑菇。
另一人是位年轻的少女，她面带忧色，脸上有着不符合表面年龄的沉稳：“是啊，这次是格莱娅家收养的小孩。”
她担心的说：“真是可怜啊，好好的孩子就这样一睡不醒。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居然专门盯着孩子们，真是可恶！”
“虽然这样说不道德，但我们家的臭小子不是下一个我就要感谢神明了。”妇人摸了摸被按回去后挤得晕头晃脑的灰蘑菇伞盖，想到了自家那个人缘很好、和镇上孩子都是好朋友的小子。
这时，那扇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山羊胡的矮小老头踩着高跷般的鞋子一走一跳的半飘了出来，他拄着拐杖，唉声叹气的。
周围人围了上去。
一个穿着几块布拢着的灰袍的中年男子连忙问道：“怎么样了？是‘嗜睡症’吗？莫连镇长。”
嗜睡症，是一个月前开始发生在这个小镇上针对孩子们的奇异症状。起初，一个小女孩和往常一样睡眠，可第二天，她的养父母喊她起床，却根本喊不起。甚至，使用了针对灵魂的灵魂尖嚎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急如焚下看着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沉眠。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如今，格莱娅家的小托尼是第七个了，镇子不大，一百多户人家一共也就二十来个孩子，现在却已经有七个孩子陷入着不知尽头的嗜睡症里了，接下来是停止还是继续，状况堪忧。
“唉——”莫连镇长叹气，“没错，是嗜睡症。”
此话一出，人群一滞，又很快的喧哗开来。
“小托尼也得了嗜睡症了，已经是第七位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这样不死不活的睡下去，最后会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孩子们、孩子们还那么小啊！”
“天杀的嗜睡症，为什么要盯着孩子们？”
阴沉的天空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心头，以往习惯了的天色此刻竟觉得可恶了起来。
那个中年男子强装稳定，又问：“那，莫连镇长，这件事暗骨商队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作为暗骨商队家属的小镇，最大的靠山就是实力雄厚的暗骨商队了，要知道，暗骨商队可是四大商会之一的范伦铁恩骨灵商会的下辖商队之一。
“我已经拜托灰脊鸟传讯了，可它们说收讯对象似乎位于一个独立的异度空间，方位不明，难以传达。”莫连镇长愁容满面。
“这可怎么办？”听到莫连镇长回答的人群面面相觑，茫然的反问。但无能为力的莫连镇长只能苦笑着扯着山羊胡说：“我会试着去联系一下主城的，但是，那位执政官到底理不理我们......”
他们暗骨小镇只是名义上隶属主城，本质上是范伦铁恩骨灵商会的附庸，主城那边就算拒绝，也是正常的。说到底，还没死人，只是不知生死的沉睡而已。
“希望情况不要恶化下去了......”人群中发出了这样的一道叹息声，道明了所有人的心声。
沉默蔓延开来。
而在拐角处巷子里，一道原本显露的木质短剑的一角随着藏身在此的主人离开而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股被烹饪过残留在衣服上的噬雾灰菇的淡淡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