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旧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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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阳托着下巴，久久注视着眼前的楚云席，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对方身上有何值得合作之处。
毕竟在此之前，他和对方毫无交集，完全就是两个陌生人。
可既然楚云席提出了合作，那对方必然有能让他心动的筹码。
“我这人倒是不排斥与人合作，不过前提是你给出的条件，得足够诱人。”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想当年，他可是臭名昭着的大魔头。
倘若楚云席给出的条件无法让他心动，那他绝不会帮对方淬炼那口灵剑。
“我知晓那枚天火珠的具体来历！”
楚云席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徐阳，语气异常笃定。
显然，他已清楚之前拍下天火珠的就是徐阳，也明白徐阳花三千万斤灵源拍下天火珠的真正目的。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徐阳又多打量了楚云席几眼。
如此看来，这位灵剑宗的传人，不单是凭借一件剑纹石就能洞悉他人信息，其背后想必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
徐阳不再追问。
既然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索性直接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讲讲吧，我为你淬炼灵剑，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别跟我说只是告知天火珠的来历，这对我可没多大意义。”
楚云席自然清楚这一点。
见徐阳应下，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也不再卖关子。
当下便解释道：“我能带你去天火珠出土的那片旧土的准确位置，虽说我不知道你与旧土生灵有何关联，但我想那个地方遗留的其他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
“旧土生灵？”徐阳不禁眉头紧蹙，这称呼他还是头一次听闻，似乎蕴含着不少信息。
“可是个女子？”他接着问道。
“看来你的确和旧土生灵有关系。”楚云席明显有些惊讶，甚至目光深处都流露出一丝畏惧，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只是匆匆一瞥，没看清她的具体容貌，但那姿态，确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神女。”
“带路！”
徐阳不再犹豫，虽说心中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根据这些线索，十有八九对方就是苏小七留下的意识体。
圣女兰之前曾告诉他。
苏小七在万族战场留下的这道意识体，主要目的就是调查诡灾。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对方，万族战场中有关诡灾的事，便能知晓个大概。
“阁下能否容我再去找个人。”楚云席也起身跟了出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
徐阳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随即二人一同走出了酒楼。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叫我徐阳就行！”
“……”
直至二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酒楼一侧，一个年轻人的身影缓缓走出。
“宋公子，已调查清楚，这二人正是不久前在拍卖场中拍走灵剑和天火珠的那两人。”
一名下人出现在宋文身旁汇报，“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宋文盯着徐阳和楚云席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微微点头：“切勿打草惊蛇，查清他们的去向就行，切记即便暴露，也绝不可得罪他们，尤其是拍下天火珠的那人。”
几名下人纷纷点头，紧接着便各自消失在街道各处。
宋文的眸中再次浮现出疑惑之色。
楚云席这个人，他是知晓的。
其兄妹二人所掌控的灵溪摸宝团，在大荒之中堪称最大的几个摸宝团之一。
可对方为何会和拍下天火珠的人扯上关系？
灵溪摸宝团他自是不放在眼里。
可那位拍下天火珠的人就不同了。
能让贺老重视，还能一次性拿出数百枚极品高阶丹药。
这样的人物，即便是万族战场中最强大的那几个势力，恐怕也无人能与之媲美。
完全可以说。
此人若有意，只需振臂一呼，整个万族战场中的绝大多数强者或许都会为其奔走效劳。
可他究竟是谁？
宋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此人仿佛凭空出现，此前从未听闻过。
“难道是刚从外界进来的？”
宋文走在回炎城拍卖场的路上，陷入沉思，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万族战场许久前就已彻底关闭，不可能再有外人进来。
“与九华帝国有关，掌握众多丹药……”
“嗯？”
想到九华帝国，自然就会让人联想到天祖星那个常常被人忽略的修真世界。
结合自己所掌握的有关天祖星的资料。
“难道是他？”他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加快了脚步。
若真是如此。
那此人实在太过恐怖，甚至可能让整个万族战场陷入混乱。
与此同时。
其他一些势力也或多或少查到了有关天火珠的一些情况。
这当中，罗刹海国最为积极。
在罗刹海国位于炎城中心城区的一座海国风格的水下庭院中，罗戈满脸阴沉地看着手中探子送来的消息。
“万族商会也插手此事了？！”
“为什么？！”
罗戈将手中的消息瞬间揉得粉碎，“就因为一个九华帝国，凭什么能让万族商会帮忙！”
“三殿下，只怕并非因为九华帝国。”旁边的一名老奴赶忙上前安抚，“最新传来的消息，是拍下天火珠的那人，给了万族商会五百枚极品高阶丹药，您也知道，万族商会向来只看重利益。”
“五百枚极品丹药？”罗戈不由愣了一下。
“是的，三殿下！”老仆低头，不敢有丝毫隐瞒，“其中一百枚还是七品，其余皆是六品丹药。”
“你说什么？！”罗戈再次问道，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消息源自我们安插在万族商会的探子，绝不会有错！”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就是天丹阁一年都拿不出一枚七品丹，一个人族小子，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难道他还是七品炼药师不成。”
罗戈先前脸上的愤怒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随手就能拿出一百枚七品极品丹药。
他是丹神转世吗？
不，就算是丹神也做不到吧。
老仆没有去解释此事，毕竟他也解释不清。
于是提到了另一件事：“三殿下，据天丹阁中的一名长老鉴定，我们之前拍下的那枚强神丹，和那人提供的丹药，无论品质还是炼制手法，都如出一辙。”
“出自同一人？”罗戈当即眉头紧皱。
“难道是他？”
强神丹是谁提供的，他之前见过。
可对方不过是个小天阶修为的人类，怎么会……
“一定是他！”罗戈恍然大悟。
根据他们调查的消息，拍走天火珠的，同样是个人族的年轻人。
“天火珠一定在他身上，给我查，不论用何种手段，一定要把天火珠弄到手。”罗戈立刻下达命令。
一时间。
偌大的庭院中，所有人瞬间行动起来，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庭院重新恢复安静，他才阴沉着脸说道：“不管你是谁，得罪了我罗刹海国，都不会有好下场！”
“三殿下，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去得罪那人为好！”
他话音刚落。
身后便凭空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并非人类。
其满头蓝发，身材凹凸有致，周身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蓝色光晕。
尤其是身上随处可见一些细微的鱼鳞。
显然是来自海国的生灵。
“蓝虞公主，你来此作甚？”罗戈脸色不悦。
他虽贵为罗刹海国的三太子，可罗刹海国势力错综复杂，眼前这女子，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我来只是提醒三太子殿下，莫要做傻事。”蓝虞公主淡然一笑，自顾自坐在了庭院中的凳子上。
“你这话何意？”罗戈的眉心愈发紧锁。
“星云谷现世了，而且在下方发现了大片旧土，现今已有多方势力之人折损其中，此事三太子殿下想必还不知吧？”
“星云谷？！”罗戈心中猛地一惊。
星云谷的传说在万族战场由来已久，他怎会不知。
“这和那人又有何关系？”他转身问道。
“呵呵！”蓝虞公主笑了笑，“据我所知，星云谷当初就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族青年开启的，你猜猜怎么着？”
罗戈未作声，只是满脸狐疑地看着对方。
“他从星云谷地下带走了一整条即将化龙的灵脉，连天魔宗的一众弟子和长老，甚至是灵华那个变态都没能拦住他。”
“哦……对了，听说云魔宗的那一位三尸老祖的一具尸身也被他给斩了。”蓝虞公主再次提醒。
从听到有人从星云谷地下带走一整条即将化龙的灵脉开始，罗戈的脸上已满是震惊。
而蓝虞公主后面的话，更是让他内心不由一阵惊悚。
“你是说，那个人和拍走天火珠之人，是同一人？！”他试探着问道。
“不然呢？”蓝虞公主没好气地回应，“你不会真觉得大荒之中会突然冒出两个来历不明、实力强大、底蕴深厚，还都是人类的年轻人吧。”
“行了，我也只是奉命来提醒你一句，至于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别去送死！”
见罗戈愣在原地许久不吭声。
蓝虞公主只是笑了笑，没有多留的意思，话音落下，便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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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兄，介绍一下，这位是家妹楚云溪，其余这些皆是我们灵溪摸宝团的兄弟。”
在炎城郊外的一处偌大山谷中，楚云席向徐阳介绍着身前的一名少女，以及聚集在此的一群年轻修士。
“云溪见过徐公子！”
不等徐阳开口，楚云溪已巧笑嫣然地来到徐阳面前，甜美的脸上挂着几分笑容，欠身行礼道，“热烈欢迎徐公子莅临我们灵溪摸宝团。”
来的途中，楚云席已给他讲解过有关摸宝团的情况。
所谓摸宝团，实则是一群毫无实力背景之人聚拢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由于没有任何背景依托，他们无法前往任何一个低级修真世界的区域。
唯一能够生存的空间，仅有公共区域。
万族战场的公共区域众多。
只是除了大荒之外，其他公共区域皆位于万族战场的深处。
实际上，那些地方说是公共区域，倒不如说是生命禁区，鲜少有人能够从中安然归来。
能够涉足那些地方的，无一不是各方势力中的神境老祖，像楚云席这样的年轻修士，根本没有那份实力涉足。
而要在公共区域存活下去。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探寻隐匿在地底之下的遗迹，从而获取足够多的秘宝或者其他有价值的物品。
摸宝团便由此应运而生。
徐阳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从楚云席那里，他已了解到，这些人包括他们兄妹在内，皆是因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遭遇劫难、完全枯竭之后，才在万族战场中落魄至此。
就如灵界一般。
曾经的灵界，在万族战场中曾占据一片极为富饶的区域。
可自从灵界枯竭，不再有新生力量送往万族战场，灵界在万族战场中的力量也逐渐衰落，最终被各大势力瓜分占据。
楚云席之所以找他淬炼灵剑的目的也极为简单。
就是想借助灵剑内蕴含的剑意，彻底承接灵剑宗的完整传承，从而夺回曾经灵界所失去的一切。
“莫要误会，我们当下只是合作关系，你们只需将我带到确切的位置就行，届时我自会兑现承诺。”
徐阳从眼前这些人的目光中，完全能够看出。
这些人极其渴望他加入摸宝团。
对此，他毫无兴趣。
“兄长，我们真的还要去那个地方吗？”
楚云溪显然也清楚天火珠的具体来历，此刻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深深的反感和忌惮之色。
“团长……”
其他人也欲劝导些什么，却被楚云席一句话打断。
“无需多言，这是我唯一的机遇，云溪跟着就行，你们留守此地。”楚云席语气坚定，不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
转身便对徐阳说道：“徐兄，我们出发吧！”
徐阳自然不会操心灵溪摸宝团内部的事宜。
不过他满心疑惑。
楚云席既然知晓具体的位置，为何又要特地回来带上自己的妹妹。
难道是这楚云溪小丫头有什么非凡之处？
他并未询问。
时间匆匆而过，足足三天。
期间徐阳跟随着楚云席兄妹二人一路朝着大荒的深处行进，途中更是见到不少来自各大势力的强者。
当然，这其中各大摸宝团的人也不在少数。
只是楚云席兄妹二人都未曾理会。
一直到身前出现一片已然完全枯竭的山脉，楚云席兄妹二人才停下脚步。
矗立在山峦之上。
往前一步便能直接踏入枯萎山脉的范围。
一眼望去，山脉广袤无垠。
与他们身后所处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后生机勃勃，灵气充盈。
眼前却是漫山枯槁，感受不到丝毫生机。
同时，徐阳也能够从眼前的枯萎山脉之中，察觉到那一丝丝来自于旧土的气息。
“云溪，看你的了！”楚云席此时回头，看向自己的妹妹。
“嗯！”楚云溪轻轻点头，而后她一步踏入了山脉的范围之中。
刹那间。
周围的虚空完全扭曲起来，不断有一层层诡异的红雾从中渗透而出。
徐阳当即回头看向楚云席，问道：“你确定楚云溪是你的亲妹妹吗？你可知这些红雾是何东西？！”
这些红雾并非不祥。
而是拥有与红月凶灵相同的诡异力量，甚至更为强大。
红月凶灵只是侵蚀和吞噬生灵的元神。
眼前这些红雾，却还能够吞噬生命精气。
甚至于可以说这红雾简直就是红月和不祥的融合体。
徐阳并不清楚楚云席让自己妹妹进去的目的。
可楚云溪也不过只有真灵境界的修为，决然无法抗衡这等程度的红雾。
“徐兄放心，不会有事的。”楚云席却毫不在意，脸上满是自信的神情。
这让徐阳心中对楚云席这个人的印象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对方当真丝毫不关心自己亲妹妹的安危吗？
他可是想要一个亲生妹妹来呵护都求之不得呢？
“嗥！”
下一刻，红雾之中传来阵阵恐怖的嘶吼，一道道诡异的身影不断闪烁而出。
“那些是……”徐阳不禁心中一颤，再次猛然回头，“你可知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徐兄无需担忧，都是些旧土中弱小的生灵，不会对云溪造成影响的。”楚云席依旧毫不在乎，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你当真知晓？那些可都是红月凶灵，是能够吞噬元神的诡异。”
红月凶灵，徐阳再熟悉不过。
看来之前在雪原之时的猜测并无差错，红月已然开始影响到万族战场了。
又或者说，这些红月凶灵本就诞生于诡灾之中。
不过这其中牵扯众多，他也无法确定真实的缘由。
毕竟当初也有许多红月凶灵追杀蓝鸾至尊一同进入了万族战场。
“红月凶灵？徐兄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旧土生灵，他们吞食够生命精气之后，自会退走，我们方能顺利抵达天火珠出土的地方。”楚云席有些惊诧地看着徐阳。
“这便是你带你妹妹前来的目的吗？只是为了用她的生命精气，去喂饱这些红月凶灵？”
徐阳表情虽显平淡，心中却大为震惊。
身为兄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楚云席当真是个心狠之人！
“徐兄，我都已说过，这并非什么红月凶灵，只是一些普通的旧土生灵而已，云溪掌握了生命规则，并不会遭受任何影响的，并且为了灵界的复兴，她做出些许牺牲，也是值得的。”楚云席进一步解释道。
似乎这一切于他而言，皆是理所当然。
“真的不会受到影响吗？”徐阳心中冷笑。
正如对方所言，楚云溪的确掌握了生命规则，虽说尚未达到法则的程度，不过释放出的生命精气依旧格外浓郁。
甚至于，这生命精气还让他略感熟悉。
不过即便如此。
这也是一件极度消耗精神力的事情。
楚云溪虽说表面看上去无甚大碍，可是精神力却在不断被消耗。
那些红月凶灵几乎将她整个人环绕其中，不断地撕扯和撕咬。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长此以往，楚云溪极有可能会被红月凶灵彻底侵蚀，届时即便有再强的生命精气也无济于事。
徐阳虽说并非良善之辈。
可也无需一个小姑娘为自己开路。
“楚兄，答应你的事，我会帮你完成，不过我徐阳还无需牺牲一个小丫头来达成我的目的。”
徐阳沉吟一声。
而后他直接伸出一手，灼热的太阳真火喷涌而出，瞬间将周围的红月凶灵焚烧殆尽。
“徐兄，不可！”楚云席当即慌了神，“如此会激怒旧土中的所有旧土生灵的。”
只是已然来不及了。
随着徐阳一把将楚云溪拉回，眼前山脉中的红雾瞬间翻腾起来，无尽的身影铺天盖地般汇聚而来。
“完了，彻底完了！徐兄你何必如此冲动，云溪她不会有事的，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楚云席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没事？
徐阳回头瞥了一眼楚云溪。
只见小丫头虽还清醒，却早已面色苍白，整个人呆立在那里，连说话的精力都没了。
掌握生命规则，的确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所消耗的精气。
可元神却并非那般容易就能恢复。
楚云溪这丫头虽说看似无恙，可元神早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只怕楚云席已不止一次让她做这般事了！
“照顾好你的妹妹，跟在我身后为我指路即可，其他任何事都无需你们做，到达指定位置之后，我便为你淬炼灵剑。”
徐阳的话语已冷淡了几分。
说完他便一步踏入了旧土之中。
“轰！！”
一声巨响瞬间传来。
楚云席被吓了一跳。
抬起头，当即满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竟……竟将太阳法则修炼到了如此程度！”
楚云席当即跟了上去，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妹妹。
他此刻的内心，只有到时候徐阳为他用太阳法则淬炼灵剑。
楚云溪虽说此刻精神萎靡，却依旧目睹着这一切，脸色不禁黯淡无光，眼角也趟出一滴清泪。
不过下一刻，她还是恢复了正常，小跑出去几步，呼唤道：“兄长，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