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话 梦魇和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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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大家听我说……视频里……本来不是那样的……”寒十被突如其来的舆论吓得瘫坐在地上，口齿不清地解释着。她的脑中仍然回荡着评论区里那些恶毒的言论，而在那个视频底下，这样的言论多至翻都翻不完，而她只是看到了其中的几条罢了。
而大量隔壁班的同学们，用手指着她，议论着她；说她是个坏人，说她欺负同学。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眼下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证明自己，只得像个只会哭闹的婴儿一样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欺负可丽！！事情本来不是视频里那样的，不是！！！”
“证据都在这里了，都实锤了还狡辩！！那这段视频是什么？！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就是就是！！真不要脸！！校园暴力还有理了！！”
而就在这时，寒十听到自己的座位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居然看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同学正在翻她的书包，翻看她的日记本。
“号外号外！！丑女谈恋爱啦！！”那几个同学看着日记上的内容，脸上一脸淫笑，并大声喊叫道。“给大家念念丑女的日记！！今天是5月20号，颜没有跟我说节日快乐……哈哈哈哈！！！”
寒十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冲向那几个同学，试图抢回自己的日记本。然而，那几个同学看到寒十追过来，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他们的脚底像是抹了一层油，灵活地在教室里逃窜着，躲避寒十的追捕。
“媛媛，接着！！”每当寒十即将抓到拿着自己日记本的同学的时候，这位同学就将手臂高高扬起，将她的日记本丢向了教室另一头。而另一头的同学负责接住她的日记本，再次进行逃窜；寒十完全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一只马戏团里的猴子。
“你们欺人太甚！！”寒十怒吼道。可是她有多生气，欺负她的同学们就有多开心。就这样，她和那几个同学在教室里展开着激烈的追逐战，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在桌椅之间穿梭，把整个教室搞得乱七八糟。
现在负责拿着日记本逃窜的是一名身材肥胖壮硕的男同学。他的脸上长满了短短黑黑的胡子，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凶恶。他的脸上布满了横肉，每当他开口说话时，就会有唾沫星子飞溅出来。尽管他的身材看起来并不灵巧，但他跑步的速度却相当快，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敏捷。
他一边拼命地奔跑着，一边得意洋洋地将寒十日记本里的内容大声念出来。同学们听到寒十日记中的秘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整个班级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寒十则一边无助地追赶着这个显然比自己更擅长运动的男同学，一边忍受着这种无尽的屈辱。她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心中充满了憋屈和愤怒。她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现在的她，真的想像同学说的一样，一头撞死。
两人又追了几个回合，伴随着男同学张狂夸张的大笑声，同学们不断的哄笑声；寒十的自尊心彻底崩塌。她感到耳边嗡嗡作响，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屈辱，她宁愿不要那个日记本。于是，她注视着拿着自己日记本的男同学那张丑恶又猥琐的笑脸，缓缓地走到他的书包面前，并狠狠地一脚踹了上去，在书包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
谁知道这一踹，那个男同学的笑容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面目变得扭曲狰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他马上扔下寒十的笔记本，那壮硕的身躯就宛如一头看见红布的牛一样冲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寒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她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惊恐。她想跑，但双腿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男同学冲向自己，心中充满了绝望。
“咣！！”男同学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寒十的腹部上。这一脚的力量之大，简直超乎想象。寒十只觉得一股剧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重重地砸在了暖气片上。
班里的其他同学也被这一脚吓到，他们瞪大眼睛，嘴巴微张，满脸惊愕。整个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寒十痛苦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此时的寒十，疼得视线模糊，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捂着肚子，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还没等她站稳，她的左脸和右脸就分别挨了两拳。这两拳的力量同样不小，寒十再次被打倒在地。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昏过去。寒十被打得眼冒金星，眼泪不断地流淌，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那位男同学的咆哮声。
“你这个死肥猪，竟敢踹我的书包？！给你脸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我们全班的玩具，一头供我们玩乐的肥猪！！我们想打你就打你，想骂你就骂你，不需要理由！！听懂了吗？！！别给我蹬鼻子上脸，敢反抗，我就打死你！！！”
他的咆哮声宛如震天雷鸣，刺激着整个班级里的人的耳朵。甚至有走廊上路过的同学前来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用这样刺耳的声音咆哮。
“呜……呜呜呜呜……”寒十的双颊泛紫，甚至有几分血红。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哪怕今天要被打死在这里，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于是，她也学着男同学对自己做的事情，想要飞起一脚，踢那个男同学的腹部。但她的脚尖只是无力地划过男同学的衣服，扑了个空便收了回来。
但是男同学见状，他那满脸的横肉再次变得扭曲了起来。他嘴里骂了句脏话，便再次伸出那壮硕的腿，将寒十踹飞了出去。寒十的身体再一次重重地砸在暖气片上，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暖气片上，就像死了一样。
“死肥猪，我叫你踹我，我叫你踹我！！”男同学宛如一颗炮弹一般冲了上去，他的面目狰狞，眼珠发红且眼眶突出，一边咆哮着一边对着寒十拳打脚踢。寒十无力反抗，只能用手护住头部，但还是被打得满脸淤青。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寒十躺在地上，浑身剧痛，泪水不断流淌。她感到无比绝望和恐惧，她看着周围冷漠的同学们，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随后，终于有两位同学看不下去了。他们分别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一男一女。他们对视了一眼，并迅速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了那位壮硕的男同学的胳膊：“够了！！你说你，有必要吗？！”
男同学双手被架住，但他的脚还是不安分地直往寒十身上踹，就像一条疯狗。直到一男一女将他彻底拉远，他的身体无法够到寒十。
“我告诉你，死肥猪！！”哪怕被一男一女限制了行动，那男同学依然用那难听的声音咆哮着，“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打死你！！！死肥猪，长得那么丑那么肥，打你怎么了？！打你怎么了？！！我就打你，我打死你！！我打你就是给你脸！！我……”
寒十无力地躺在暖气片旁边，听着男同学的辱骂声回荡在耳边，她几乎已经停止了思考。
明明今天，已经是在这个魔鬼学校上学的最后一天了。
明明只要熬过今天，自己就能摆脱这地狱一般的生活。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侮辱，这样的毒打。
“呜……呜……”她开始小声啜泣，并且试图使用全身的力气爬起来。在她起身的瞬间，她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其疼痛难忍之程度，让她疼得叫出了声。“不会是内脏受伤了吧……没关系，我还活着……只要离开了这个学校，我就还有未来……”
寒十喃喃自语道。她一边用话语安慰着自己，一边起身。
“颜……你在哪里……”寒十的
眼中噙满了泪水。不是现在，而是以前，以前的以前，以前的以前的以前……很早很早之前，她早就再也不想在这个魔鬼学校多待任何一秒钟。于是，寒十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教室，离开了教学楼，来到校门口旁；再从墙中的破洞钻出，她再次离开了学校。
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但是，这一次，晴空万里；太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寒十在人群中穿梭着，她那青一块紫一块，甚至带着几丝血红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她不断啜泣着，时不时伸出手来擦拭遮挡视线的眼泪，再任由眼泪模糊视线，再擦拭……她也无心管辖路人异样的眼光，她只想见到颜，见到那个她在睡梦中也要喊他名字的人。
终于，寒十穿梭过街道和居民楼，来到了她经常和颜会面的那个小亭子。然而，这里并没有颜的身影。天空中的乌云遮住了太阳，使得整个亭子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显得格外凄凉。
“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寒十撕心裂肺地大喊着颜的名字，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颜召唤出来。她的呼喊声渐渐变得沙哑，但她毫不在意，仍然坚持着。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颜并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小亭子周围除了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声响。寒十感到一阵绝望，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心中充满了失落与哀伤。
“颜……呜呜呜呜呜呜……你快出现啊……“ 寒十无力地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奢求，甚至不再思考未来的事情。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见到颜。她渴望见到自己心爱的人，与他紧紧相拥，向他倾诉内心的委屈与痛苦。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实现，多么希望颜能听到她的呼唤并来到她身边。但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助和无奈，她只能默默地哭泣，等待一个无法出现的奇迹的降临。
………
不知不觉，黄昏再次降临。太阳东升西落，金光笼罩大地；学生结伴同行，欢声笑语绵延。而寒十，仍然孤独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
跑出学校之后，她并没有找到颜。
而当她冷静下来之后，认为还是应该回到学校，办好她去其他学校读书的手续。如果因为她的离校，耽误了手续，导致她无法离开这个魔鬼学校……那之后她的生活将不堪设想。
“这下子，一切都该结束了吧。”寒十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的她，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神力，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接下来，我就可以去别的学校报到，入学了……明明，马上就能有新的生活……明明……以后就不用被欺负了……但是……”
但是，为什么却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呢。
不可言喻的寂寞和孤独涌上她的心头，将她的整颗心都变得潮湿。 可惜，经过这噩梦一般的一天，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否则此时此刻，她将泪如雨下。
经过15分钟的步行，寒十回到了家。那熟悉的电脑主机嗡嗡作响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令她感到心烦气躁。
寒十叹了口气，这一次，她并没有去妈妈的房间；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从垃圾桶里找回来的日记本放在了桌面上，拿起了手机，给颜发送短信。
“颜，今晚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而在这条短信之前，上一条短信，上上一条短信，都是由她这边发送的。颜那边并没有回过来。
发送短信后，寒十疲惫地瘫在了椅子上，似乎是在等待颜的回复。但是片刻过后，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于是又跳了起来，转变为拨打颜的号码。
“嘟……嘟……”
电话正在拨号中。
“快接啊……颜……拜托了……”寒十在内心默默祈祷着。她只想听听颜的声音，只要能听听他的声音就好。
“嘟……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十感到心急如焚。颜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出了什么事情吗？空气渐渐变得焦灼起来，寒十的心脏也砰砰作响。
最终，电话未接通。但是颜回了一条短信过来，寒十见是颜的短信，她欣喜若狂地点开；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屏幕上，只有一个意义不明的：“？”，极其敷衍；而这，就是颜发给她的短信内容。
寒十也操作着回短信过去：“怎么了……颜？你在忙吗？或者心情不好吗？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说的……”
“没。”对面回了短信过来。
“那就好……！！颜，我想和你见一面，可以吗？今天在学校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和你说一说。正好，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
“哦。”颜虽然有在回短信，但是他的态度十分敷衍，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这不禁让寒十的心态有些崩溃。
“……颜？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耶？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寒十再次回过去短信。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颜再次回复道。
看到这句话，寒十感到如鲠在喉。她感到一股无名火正在往脑子涌，但是又不知道该冲谁发泄。
“颜……！！拜托不要这么说话好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对我这么冷淡……？”寒十渐渐开始烦躁了。甚至在编辑短信的时候，她一连着打错了好几个字。
“？”颜的回复仍然是一个不明所以的问号。
寒十感到十分的懊恼，她不死心，想要刨根问底颜今天的反常到底是怎么回事：“颜……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你这样我真的会很伤心！如果是你心情不好，你想要静静，你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可是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该怎么想啊！！”
“你能不能成熟点？！或许我当初就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吧。”终于，颜回过来了短信。
“对不起！！对不起！！”寒十看到这条信息，顿时吓得手脚冰凉。她赶忙发过去短信不停地道歉，生怕颜离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颜没有错，颜很好，颜没有打扰我的生活……我会成熟的，我不会再打扰颜了……”
这一段短信发送过去之后，颜便再没有回信了。而寒十就像刚经历完一场灾难一样，瘫倒在了床上。
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原本，经历了这魔鬼一般的欺凌，她只是想要颜的一句安慰；再后来，她只是想听听颜的声音……可是就连这些她也不能得到，得到的反而是不知道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如此恶劣的颜。
“呜……呜呜呜呜……”寒十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小声哭泣了起来。窗外涌进一股微风，吹动了寒十放在桌面上的日记本。上面的内容静静浮现在微风中……
3月18日：日记本啊日记本，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真是太棒了，我和颜成为情侣了！！天哪，我居然真的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虽然想到未来的事情，还是会有些害怕……但是颜对我说过：虽然未来看不见，但是有着美好的希望，就会有美好的未来！
嘿嘿……不知道我和颜的未来会怎么样……
3月24日：今天我跟颜说了我和欺负我的女生打起来的事情……然后颜居然说：“我以后不会被家暴吧”！！
……啊啊啊啊啊！！家暴是指……我们结婚成为一家人之后，我会不会打他？我，我我我我，我才14岁，现在就想着把自己嫁出去，还太早了吧……？
4月7日：今天又和颜聊了天，感觉更了解颜了，好开心……！！原来颜喜欢吃榴莲味的糖呢，下次一定要在口袋里塞一把带给他！！
不过榴莲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呢……？臭烘烘的。就像臭豆腐一样，都说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4月20日：今天颜不在小亭子那边……心里落空空的……不过好在回家后我们还是在短信上聊了天，嘿嘿……
5月1日：520的时候，我要不要送颜什么礼物呢？啊啊啊啊啊啊好害羞……！！我完全没有经验啊！！
恋爱漫画小说里都是送一个蜜桃味的香吻之类的……可是我做不到！！我连颜的手都还没牵过！！
另外今天颜的态度有点冷淡……但是只要能和颜聊天就好，别的我不在乎。
5月11日：今天颜没有出现在小亭子，也没有回我的短信……是太忙了吗？
5月20日：颜没有跟我说节日快乐，也没有回短信……好寂寞……
6月1日：颜没有回……
6月15日：没有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