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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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黑雨稀洒零落，仰头望天，景元的心从未有过如此灰暗。
他不敢看。
不敢看平日阳光直爽，认真靠谱的应星，脸上的表情却定格在无尽愤恨。
不敢看平日热情好客，笑容扑面的白珩，脸上的表情却定格在无尽仿徨。
不敢看平日衣着整洁，仪然静赏的丹枫，身躯却污浊不堪。
不敢看平日不苟言笑，守望众人的镜流，身躯却霜寒遍布。
不敢看。
不敢看。
不敢看。
他有好多东西都不敢看。
这是一场梦，对吧？
一定是吧？
对不对?
……真希望这场噩梦，快点结束啊。
他想再开一场宴会，再邀一回友人，再饮一杯清酒。
哈……
哈哈……
哈哈哈！
这场梦，什么时候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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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弃了？”
那个让人恐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景元低头望去，那位黑发青年一瘸一拐，拖着一把黑剑，向他逼近。
他温和的笑容依旧。
“你已经决定好下去陪他们了吗？”
“已经有关于自己死法的意见了吗？”
“已经有觉悟完成云上五骁之死，这个剧本的终局？”
越来越靠近，黑剑磨在道路砖石上的声音也越发沉重。
景元突然放声癫狂大笑，他指着王因：
“假的……都是假的！你是假的，我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哪有什么足以毁掉整艘仙舟的灾祸！哪有什么引诱建木复苏的异人！”
“不要再让我做这种噩梦了！快点让我从梦中醒来吧！”
王因一直保持的温和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蔑视和不屑。
他走到景元跟前，伸出手，用力一巴掌打过去。
景元被扇地头朝右转，眼里崩出泪花，脸上疯狂的笑停了。
王因又捏住景元下巴，强迫他直视院子里的一切。
“看哪，那个千疮百孔，体内都快被虚无充满的家伙，他叫应星对吗？”
“虚无品尝了他，他是一位很骄傲的工匠，最高兴的时候便是造出新时代机关武备，以及与朋友们一同相会的时刻。”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存在了，哪怕莫大的荣耀，身死就一切都如过往云烟消散。”
捏着下巴，强行把景元视角转到两位倒在黑水中的英雄。
“再看看那边吧，那是一位热情似火，朋友遍天下的狐人飞行士，她叫白珩。”
“她最快乐的时候便是翱翔于崭新的天空，以及为朋友们分享佳酿的时刻。”
“倒在白珩身旁衣着讲究的那位，是当代的罗浮龙尊，丹枫。”
“他最喜悦的时候，便是浮生闲暇之时，与朋友共聚举杯的刹那间。”
最后一次转角。
“而那边霜寒冰冻的那位，我觉得你一定认识，毕竟她在你到现在为止的生命中，占了好长的篇幅。”
“她是你的恩师镜流，她教会你如今引以为傲的剑术，让你了解智谋的重要性。”
“她最幸福的时候，便是朋友们醉酒东倒西落后，守望大家的时光。”
松开景元的下巴，王因退后两步，温和的笑容再度覆上他的面庞。
“你看，大家都在，云上五骁都在，最好的朋友们都在。”
“但他们现在都没办法再相会，饮酒，诵歌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啊。”
“化作枯骨，连座荒坟都不会有，因为他们全都死在这里了。”
“而最后的知情者，也就是你，死在这里后，无人会再记起他们。”
“到这时，名为云上五骁之死的剧本就落下了帷幕。”
“我想要看到你清醒地迎接自己的死亡，而非逃避，那样未免也太无趣了。”
“所以，现在，你清醒了吗？”
景元缓缓低下头，他沉默着，久久不语。
“呵，无趣，就当我多费口舌吧，胆小鬼。”
王因久久等不到他所期望的回应，他摇摇头，举起黑剑，准备斩下。
“铛！”
斩下的黑剑，意外地被挡住了。
景元抬起了头，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璀璨的光。
“你说的对，逃避是无用的。”
“如你所愿，我清醒了。”
“而且从未如此清醒。”
景元的阵刀燃起金色的火焰，那火焰一路蔓延，直到燃遍景元全身。
他的身躯向空中飘起，一尊偌大的，周身不停播散毁灭雷霆的人形铠甲虚影逐渐浮现在他身后。
那是一尊神君，一尊只有被帝弓司命注视赐福的仙舟人，才能拥有的威灵。
六艘比星球大许多倍的仙舟组成的整个仙舟联盟，也不过七尊神君。
而今天景元打破了仙舟自古以来的记录，他巡猎的意志得到了认可，被帝弓司命赐下第八尊神君。
神君只是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战栗，跪倒于那顶天立地的威势之下。
这便是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了。
天空中雷霆滚滚，誓要毁灭一切敢于阻挡之敌。
景元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他望向天空，将阵刀高举。
“煌煌威灵，尊吾敕命，斩无赦！”
一刀斩下，偌大的神君跟随景元的动作，虚幻的关刀猛劈而下。
眼里尽是无穷无尽的刀光，照亮了周身的一切，无处可逃，无法避免。
王因第一次露出真切的笑容。
“呵，不赖。”
……
……
……
“萨姆机甲，已激活。”
“警告，突破限制将大幅加速生命燃烧。”
“警告！警告！突破极限将大幅加速失熵症爆发！严重缩短生命周期！”
“已进入完全燃烧状态。”
“飞萤扑火，向死而生！”
就在那无穷无尽的刀光即将降临时，那身后披散数条虚幻荧光粒子带的洁白人形机甲猛然腾飞到王因身前。
机甲光刃挥舞，在王因不可置信的凝望中，流萤坚毅的声音响彻寰宇：
“我为我的家人而战，直至一切……燃烧殆尽！”
冲向那无穷无尽看不到边际的刀光，她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