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联合军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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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恩浑身啰嗦了一下。
明明深处的是飞船内的恒温环境，却莫名感觉一丝寒冷。
青年倚在冰冷的金属墙上，苍白的肤色却显得比那堵墙更加冰寒。偏偏他的眼瞳极黑，凝望过来的时候，裘恩便觉得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果然是‘有气质的帅哥’。
裘恩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的姬岑，心中暗暗苦。天知道他交际能力还算不错，却最不擅长应付这一类看上去就寡言少语的类型了。
只是……裘恩咽了口唾沫，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踌躇着想要上去攀谈。
姬岑看他那要去不去的纠结神情，心中恶趣味得到满足，难得大好心，上前几步开口道：“队长，”他指了指还在原地的裘恩，“这位，咱们学校另一支小队的队长，嗯，非常想和你了解了解应付虫族的经验，你看能不能和他交流交流？”
裘恩此时也是反应过来，到底是脸皮久经磨炼的主儿，挂上热情的笑容就走了过来，“你好，我是裘恩·萨莫菲尔德。”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
赵寒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裘恩的手，一触即回，“你好。”
刚才他绝对没看错，这一定是嫌弃的眼神！
裘恩讪讪收回手，在心底默默吐槽着，连爽朗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正在他开口想说些什么时,却突然现赵寒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青年的眼眸本来是极黑的，似如一望无际的深渊，然而当他的目光移至另一处的时候，却仿佛变成了一片沉静的池水，似有若无地倒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裘恩听到周围人谈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大半。
只有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缓缓延伸而来，在不远处停下。
裘恩转过头，就看到通道不远处，一个身着军装的身影站在那儿。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周身气质神秘宁静，而且……还很熟悉。
天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熟悉。
“沈上将。”他喃喃道，表情有点小欣喜。
看到偶像了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破#
上将来得如此突然，还没准备好呀真的有点小羞涩呢#
裘恩心中思绪万千，如草泥马奔腾而过，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好像幼儿园里被老师点名的小男孩，紧张地等待着老师的提问。
沈澜却只是礼貌地朝他颔，然后目不斜视地绕过裘恩，径自向正倚靠在墙壁上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赵寒走过去。
来到一个相当近的距离后，沈澜开口问道：“现在有时间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好像大提琴般优雅而动听。
“……嗯。”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掠过，赵寒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才有些不自在地回答。
好像现了什么，沈澜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不过他的语气还是没有变化分毫，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跟我过来吧，有事相商。”
“……好。”不知为何，对于沈澜的请求，赵寒一向很难拒绝。就像上一次包扎伤口的时候，即便会有被现秘密的风险，他最终选择相信沈澜。
不想拒绝，不想欺骗。
无法否认，这个人，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
赵寒静默地想着，跟上了沈澜的步伐。
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飞船中才再度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刚才我没有看错？真的是沈上将？”
“有点太激动了快来摇一摇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上将真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帅几百倍啊啊啊啊啊”
“谁能告诉我和上将一起离开的那个人是谁？又一个高冷帅哥啊啊啊”
……
飞船前方，寂静的通道中，两个人并肩而行。
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大多数时间显得很是沉默，只是这种沉默中并没有产生一丝尴尬的意味，反而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和谐——像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声的包容，而另一个人则为一个人柔化了棱角。
走到一扇门，沈澜抬起手腕，将个人终端放到感应器上识别。
滴的一声，这扇门缓缓打开，房间里空间极大，悬浮着密密麻麻数千个光屏，光屏上显示着不同各处的景象，而这些景象看上去仿若静止，实际上都在细微的变动着。
这里是kf-12星球的主监控室。
赵寒眼睛一掠而过，顿时现了好几个眼熟的地方。
他默默抬眸，看向沈澜，等他开口解释。
沈澜走到一个光屏前，在上面飞速地按下数个键。
光屏上的景象变幻，上面显现出两个人影：一个是泽维尔扮演的‘克维泽’，另一个是一个棕的男孩儿。画面上的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在沼泽上，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但只过了几秒，整个光屏就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当时星球信号因不知名原因大范围中断，”沈澜盯着屏幕，神色看不清晰，半晌，他低声道，“这个人，你有印象么？”
他修长的手在光屏上点动，调出了一个人的具体资料。
——是那个棕的男孩儿，眉眼柔和清秀，五官上和赵寒有一丝隐隐的相似。
菲比·布鲁克。
联盟布鲁克家族的旁系，分量不重，不算什么顶天的大人物。
然而对于此时帝国与联盟紧绷的关系而言，却足以作为引战争的□□。
赵寒对这些了解不深，何况他扮演的只是一个受害人的角色，并不需要他过于深入地去了解些什么。因而，他只是冷淡地看着光屏上的男孩儿，漠然开口道：“没印象。”
联盟的人还是帝国的人，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与这个人世的牵扯，除了那三道精神指令，就只有……
沈澜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闻言神色不变，反而不经意般开口解释：“他是你的堂兄，在这场试炼中失踪，以后可能会有人向你提起他，”沈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嗯。”赵寒不置可否。
沈澜低头思索片刻，随后伸手又在光屏上点了几下，“其实，我这次找你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你或许可能需要了解一下，”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现在这个身体的亲人。”
他没问赵寒为何失忆之后，对自己的家庭状况和社交状况毫不热衷，只是委婉的提出了一个建议，然后由赵寒自己作出决定。
赵寒猛然抬眼望向他。
——沈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而这样的疑惑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瞬，便很快被他抹去。
——要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沈澜不会是现在这样平静的找他谈话了，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拿出机甲和他来一场生死对决了吧。
毕竟虫族与人类，不死不休。
忽略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感，赵寒撇过头，冷声道：“随你。”
沈澜看着他，神色有些不明。他似乎踌躇了一下，方才在光屏上继续下达指令，将屏幕上的人物资料切换，然而下一个在光屏上显示的人物资料却让赵寒的神色微变。
隽秀清冷的眉眼，温柔宁和的微笑，女人长得很美，眼中却仿佛有一树梨花飘落，带着细不可察的哀伤，让人不觉想要怜惜。
“她是谁？”赵寒开口问道。
“她是你血缘上的母亲。”沈澜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复杂，迟疑片刻，才叹息般开口：“大约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赵寒沉默下来。
方才，他的心中居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悲伤一掠而过，那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东西，仿佛整个人都被那种压抑的情感占据。
很快他便明白过来，这种悲伤，约莫是这个身体的本能。
只是，一个只在极年幼时出现过的亲人，何以被这个身体铭记得如此深刻？
赵寒有些疑惑。
他的上一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只在他哥哥的语焉不详之中隐约得知，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不被期待降生的人。
他的父母仍在这世上，却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时候的他还存着希冀和怨恨，怨恨其将他们陷于如此境地，又希冀于他人口中正常的父母对子女的关爱。
后来年岁渐长，也就慢慢开始变得既不希冀，也不怨恨了——不过是两个已经和他的生命再无瓜葛的人，那种希冀和怨恨看起来是那样苍白无力，又何必呢？
再后来，他在末世中既见证过所谓无私而伟大的爱，也见证过父子相残、亲人离间的悲剧，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情感是绝对的，从来都是一方愿意给予，一方才能选择是否接受，没有理所当然的爱，也没有毫无理由的恨。
所以他不明白。
一个在这个身体出生之年就去世的女人，为何值得被如此铭记？
他伸出手，指尖触及没有温度的光屏，神情漠然而冰冷。
只是一行泪水无法控制般自眼中滑落，滴落在地面，出微弱而清脆的声响。
突然。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背后绕过来，将他轻轻抱住。
接着，毫不犹豫地揽入怀中。
温暖的感觉自背部传来，将那些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无法自抑的悲伤驱散。
赵寒微微睁大眼睛，忘记了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