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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曹丕篡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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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病亡,百官举哀。一面差人分赴世子曹丕、鄢陵侯曹彰、临淄侯曹植、萧怀侯曹熊处报丧,一面将操入殓,星夜扶灵柩赶往魏郡。曹丕引大小官员出城十里,伏道迎梓宫入城,停于偏殿,众官挂孝,哭拜灵前。忽一人挺身曰:“请世子节哀,且议大事。”众视之,乃中庶子司马孚。司马孚曰:“魏王既薨,天下震动,当早立新王,以安众心。”众曰:“世子当嗣魏王位,但未得天子诏书,岂可造次?”兵部尚书陈矫曰:“王薨于外,今不即立新王,若诸子私立,刀兵相向,社稷危矣。”遂拔剑割下袍袖,厉声曰:“今日即请世子继位,有异议者,此袍为例!”百官正无所适从,忽华歆自许都飞马而至。华歆曰:“魏王薨逝,四海震动,何不早请世子继位?”众官曰:“正因未见帝诏,不知如何是好。”华歆出诏曰:“天子明诏在此。”遂宣帝诏。曹丕拜受诏命,即魏王位,百官山呼拜贺。

曹丕摆宴相庆。忽报:“鄢陵侯曹彰,自长安引十万大军而来。”曹丕大惊,顾群臣曰:“黄须小弟,平生性刚,今提兵而来,必是与孤争王位也,如之奈何?”阶下一人应声出曰:“我王勿忧,臣请命往见鄢陵侯,以片言折服之。”众人齐目,乃谏议大夫贾逵也。曹丕大喜,即命贾逵前往。

贾逵出城迎见曹彰。彰傲然曰:“先王玺绶何在?”贾逵正色曰:“家有长子,国有储君,先王玺绶,君侯所宜问乎?”曹彰默然,遂与贾逵一同而行。将至邺城,贾逵问曰:“君侯此来,欲奔丧耶?欲争位耶?”曹彰曰:“我来奔丧,别无异心。”贾逵曰:“既无异心,何必带兵入城?”曹彰即扎住军马,只身入邺,拜见曹丕。兄弟二人,相抱大哭。曹彰纳还兵符,将本部兵马尽交曹丕。哭祭已毕,曹丕令彰回鄢陵,曹彰拜辞而去。

曹丕安居王位,建年号为延康元年,封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且金策着令,藏于石室。谥曹操曰武王,葬于邺西高陵,命于禁总治陵事。

于禁奉命至高陵,见陵屋内白粉壁上,画图关公水淹七军。云长威严上坐,庞德怒目不屈,于禁拜伏乞命。原来,于禁兵败被擒,不能死节,既降敌,又复归,曹丕因尔鄙其为人,故令人画此图,以羞之。于禁见图,羞愤成疾,数日而亡。

华歆奏曰:“临淄侯、萧怀侯不来奔丧,理当问罪。”曹丕即分遣使者,前去问罪。是日,一使者回报曰:“萧怀侯惧罪,自缢而死。”曹丕令厚葬。不数日,往临淄使者回奏曰:“当日,临淄侯与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共饮,闻使命至,悖慢无礼,端坐不动。丁仪指臣骂曰:‘昔日,先王欲立我主为世子,被尔等奸贼所阻,今先王葬未旬日,便问罪于骨肉,何其无情耶?’丁廙又骂曰:‘我主聪慧绝顶,文笔冠世,自然天成,王者风范,却不能继嗣大位。你那庙堂之臣,阶前簪缨,皆肉眼凡胎,不识贤愚,与禽兽何异?’骂声未绝,临淄侯即喝令武士,将臣乱棒打出。”曹丕闻言大怒,命许褚领三千虎贲军,火速擒拿临淄侯,及一干人等。

许褚领命,奔至临淄。守将阻拦,许褚一刀杀之,直入城中。径至府堂,见曹植与丁氏兄弟,尽皆倒醉。许褚下令,皆绑拿车上,并将府中大小属官,俱押解邺城。丁仪、字正礼,沛国人,其父丁冲,素与操亲善,亦曾与操同车,操喜其才,命为司隶校尉。后,丁冲与诸将痛饮,醉酒而死。丁仪,眇一目,曾与操语,操大赞其才。丁仪之弟丁廙,字敬礼,二人亲善曹植。时,曹操欲立世子,丁廙从容谓操曰:“临淄侯天性仁孝,聪明豁达,博学渊识,文章绝伦。当今天下贤士,莫不愿从其游,而乐为之死,实乃上天以钟福大魏,而授无穷之祚也。”操深以为然。后,曹操自邺外出,曹植酒后乘金根车,开司马门,行驶中道。此门此道,依制乃天子专用,曹操亦不敢僭越。操闻听大怒,斩杀公车令,植宠日减。曹丕立为世子,植乃每日与二丁醉酒,不出任事。曹丕早欲杀二丁,是日,许褚将一干人等押至邺城,即令将二丁及众府官,并斩于市。

王太后卞氏,闻曹熊自缢而死,心甚悲伤。忽又闻曹植被擒,大惊,急召曹丕来见。卞氏哭谓曹丕曰:“你弟子建,好酒疏放,你当念手足之情,留其性命,我至九泉亦瞑目矣!”曹丕曰:“儿亦深爱子建之才,安肯害他?惟诫其性耳,母亲勿忧。”丕至偏殿,召曹植入见。

曹植惶惶恐恐,入拜请罪。曹丕曰:“我与你虽为兄弟,亦是君臣,你安敢恃才,冒礼违法?昔先王在日,你常以文章夸示于人,我疑你用他人代笔。今限你七步之内,吟诗一首,若能则免死,若不能,则从重治罪。”曹植拜曰:“请赐题目。”时殿壁有一图,画二牛斗于土墙下,一牛坠井而亡。丕指画曰:“以此为题,诗中不许有‘牛斗墙下,坠井而死’几字。”曹植起身观图,未行七步,出口吟曰:“两肉齐道行,头上带凹骨,相遇块山下,欻起相搪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气未得直。”曹丕又曰:“七步成章,犹嫌迟也,你能应声而作否?”曹植又拜曰:“请赐题。”曹丕曰:“我与你乃为兄弟,以此为题。”曹植目神略凝,随口吟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王太后忽从殿后出曰:“身为兄长,何苦逼弟如此甚耶?”曹丕忙离座告曰:“儿尚且能容天下,何况手足乎?然,法度亦不可废也。”于是,以未奔先王之丧,藐视王使之罪,贬曹植为安乡侯。

曹丕自继王位,开关放津,复十一税制,遣使巡察郡国,纠办不法官吏,法令一新,天地焕然,声望日逼汉帝。早有细作报入成都,汉中王刘备乃与众商议曰:“曹丕继登王位,东吴孙权惧我兵锋,向其称臣。”廖化出班哭奏:“关公父子遇害,刘封、孟达罪在不赦。”刘备曰:“我即捉拿二人,以正国法!”孔明曰:“不可,上庸边远,急则生变,可升调二人,然后擒之。”汉中王遂遣使命,升调刘封守绵竹、孟达守江州。

广汉人彭羕,虽有些许才能,然德薄明浅,言行狂悖,常罪于人。昔被刘璋剃去须发,贬身为奴,玄德入成都,拔其为治中从事。彭羕自以为万人之上,行色嚣张,玄德与其渐远,羕不自省,反而生怨。彭羕与孟达有旧交,当日得知孔明之计,乃修书一封,差心腹驰报孟达。不料,心腹被马超巡视军兵捉住,搜出书信,押见马孟起。

马孟起往见彭羕,彭永年摆酒相待。酒至半酣,马超以言挑之曰:“昔汉中王待公甚厚,今何故渐薄也?”彭羕乘酒力骂曰:“老匹夫,敢小觑于我,我定坏其事,以教训之。”马超又曰:“某亦怀怨久矣,然苦无良机。”彭羕曰:“将军起本部兵马,外连孟达,某领川兵为内应,大事可图!”马超曰:“彭公之言正合我意,今日天晚,它日再议详策。”马超辞回,遂将彭羕心腹及书信,押见玄德,并具陈试探之情。汉中王大怒,命人拿彭羕下狱。孔明谓玄德曰:“彭羕心狭多怨,狂悖不臣,后必为患。”于是,汉中王赐死彭羕。

使者至上庸,孟达未见降罪,却闻升迁,心神不宁。刘封拜命去守绵竹。孟达乃请上庸都尉申耽、房陵都尉申仪相商。孟达曰:“我与法正有大功于汉中王,今孝直已死,汉中王不念孟达前功,反欲加害,奈何?”申耽曰:“某有一计,可使汉中王不能加害于公。”孟达忙问何计。申耽曰:“公可上一表,辞了汉中王,去投魏王曹丕,魏王必厚待公,以招后来。我兄弟二人,欲投魏久矣,日后,定择机而降。”孟达即修表一道,付与来使。当夜,引五十余骑投魏去了。

使者回到成都。汉中王见表大怒:“匹夫叛我,还敢以言词相戏!”孔明曰:“可遣刘封进兵。孟达投魏,曹丕必疑,定使其引兵迎敌。刘封或胜或败,必回成都复命,即可擒之。”玄德乃檄令刘封兵取襄阳。孟达投魏,至许见丕。曹丕召入问曰:“你莫非诈降乎?”孟达曰:“臣因未救麦城,汉中王欲杀臣,因此来投。”曹丕正疑。忽报:“刘封引兵五万,来犯襄阳。”曹丕曰:“你既真心来降,去取刘封人头进献。”孟达曰:“臣不费一卒,可说刘封倒戈归顺!”曹丕加孟达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平阳亭侯、领新城太守。

孟达至襄阳入见徐晃,得知刘封离城五十里下寨,遂修书一封,差人下至蜀营。刘封观书大怒曰:“此贼误我叔侄之义,今又间我父子之情,欲陷我于不忠不孝,我誓杀此贼!”遂扯碎书信,斩其来使。孟达闻报,勃然大怒,即领兵出迎。两军对阵,刘封立马旗门,刀指骂曰:“叛国之贼,安敢胡言!”孟达喝曰:“刀已临颈,尚执迷不悟!”刘封大怒,舞刀拍马直取孟达。战不三合,孟达败走,刘封追杀二十余里。忽听鼓声大震,左边夏侯尚,右边徐晃,自后杀出,孟达亦拨马杀回,三面夹攻,刘封大败。

刘封连夜奔至房陵,勒马叫城,不料城上乱箭射下,申仪在敌楼上叫曰:“我已降魏矣。”刘封大怒,方要攻城,魏兵追至,只好奔走上庸。马近城下,忽见城上尽插魏旗,申耽在城头,将旗招展。一彪军斜刺里杀出,绣旗高举,大字醒目“右将军徐晃”。刘封抵敌不住,望西川败走,徐晃乘势掩杀。

刘封人马只剩百余骑,至成都,入见汉中王,哭拜于地。玄德怒曰:“竖子,袖手叔父遇难,忠孝何在?”刘封曰:“非儿不救,因孟达谏阻。”玄德厉声曰:“你堂堂七尺之躯,乃土木之偶乎?岂可听谗贼之言!”遂命左右推出斩之。后闻刘封毁书斩使之事,玄德悔泪洗面。

曹丕效汉高祖锦衣还乡,统甲兵十万,东巡谯县,大飨祖茔。乡中父老,奉觞进酒,人声鼎沸,扬尘蔽道,举县大庆。忽报:“大将军夏侯惇病亡。”曹丕当即还邺,素服送殡于东门外厚葬。秋七月,颁王令曰:“黄帝立明台,上闻于贤;尧帝设衢室,下听于民。舜列告善之旌,以教化;禹置建鼓,而备讼。故,百官有司,职尽规谏,朝臣外将,身则法度,牧守申政事,缙绅考六艺,本王将兼览之。”八月,石邑县凤凰来仪,临淄麒麟出世,黄龙又现于魏郡。

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商议曰:“种种祥瑞,乃魏当代汉之兆也。”遂同华歆、王朗、辛毗、贾诩、刘廙、刘晔、陈矫、陈群,桓阶等一班文武四十余人,直入内殿拜见献帝。华歆领奏曰:“伏睹魏王,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众臣公议,汉祚已终,魏当代起,望陛下效先圣,天下为公,以山河社稷,禅让与魏。如此,陛下幸甚!天下幸甚!”帝闻奏大惊,半晌无语。终怯怯曰:“自高祖斩蛇起义,创立基业,历四百年矣,朕虽不才,并无过恶,安忍一朝将祖宗基业禅让乎?望卿等再从公议。”李伏奏曰:“自当今魏王继位以来,麒麟降世,凤凰来仪,黄龙又现,嘉禾蔚生,甘露普降,此乃上天示瑞,魏当代汉之象也。”许芝亦奏曰:“臣掌司天,夜观天文,见大汉气数已尽,魏国帝气,极天际地,言之难尽。且有先贤图谶曰:‘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言在东,午在西,两日并,上下移。’以此可知,陛下于许地禅位与魏王,乃定数也。”王朗又奏曰:“自古以来,兴废更替,恒理也,今汉室气数已尽,宜早禅让,若执意逆天,恐遭横祸。”帝失声泪下,起身而入后殿。

次日,百官又集于前殿,令宦官入请献帝。帝惧不敢出,忽见曹洪、曹休带剑而入,献帝无奈,更衣临殿。华歆奏曰:“陛下,依臣等昨日所奏否?”帝泪曰:“卿等多为汉朝功臣子孙,何忍行此不臣之事?”华歆曰:“陛下若执意不从,恐祸起萧墙。”帝悲愤曰:“谁敢弑朕!”王朗厉声曰:“天下皆知汉祚已尽,以致四方大乱,若非魏王在朝,弑陛下者何止一人?”帝大惊而起。曹洪、曹休拔剑喝曰:“符宝郎何在?”祖弼应声曰:“符宝郎在此。”曹洪索要玉玺。祖弼叱曰:“玉玺乃天子之宝,安敢擅索?”曹洪喝令武士推出斩之。祖弼大骂不绝,须臾,人头献于阶下,帝战栗不已。忽,甲兵数百拥入大殿。帝泣曰:“朕,愿将天下禅与魏王,乞留残喘,以终天年。”贾诩曰:“魏王必厚待陛下,陛下即可降诏,以安众心。”帝乃令陈群,拟禅位诏书。

华歆捧诏玺,率百官,入见魏王献纳。曹丕不受,上表谦辞。帝览表曰:“魏王不受,奈何?”华歆曰:“昔,武王受爵,三辞而受,陛下可再降诏书。”献帝又命桓阶拟诏,遣高庙使张音,持节捧玺宣诏。曹丕闻宣,谓贾诩曰:“虽二次降诏,仍难免天下非议。”贾诩曰:“可命张音赍回玉玺,请帝筑一受禅台,择吉日良辰,帝当众亲捧玉玺,将天下禅让与我王,如此,可绝天下非议。”曹丕闻言大喜,即令张音赍回国宝。帝又问群臣曰:“魏王又辞,其意若何?”华歆奏曰:“陛下可筑一坛,大聚公卿,当众禅位,陛下必蒙魏恩。”献帝乃遣太常院择地。

于是,择地于许都之郊繁阳亭,筑起三层高坛。建安二十五年,十月庚午日寅时,献帝请魏王曹丕登坛受禅。坛下众官公卿四百余员,虎贲军十万,布列四围。群臣跪听帝诏,献帝于坛上宣禅位诏书曰:“朕,在位三十二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神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德数终,行运在魏。是以前王既竖神武之绩,今王又耀文明之德,事历昭然,诚可睹见。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朕追踵尧舜,禅位与魏王,明诏宣告,四海拜听。”宣诏毕,献帝亲捧玉玺让与曹丕。曹丕大礼拜受。曹丕燎祭天地、五岳四渎,登了帝位。群臣山呼,拜于坛下。献帝下坛,伏听旨命。曹丕降旨,以河内郡山阳邑万户,封献帝为山阳公,仍用天子仪仗,上表不称臣,可郊祭,立宗庙。献帝拜谢,遂乘车而去封邑。

曹丕改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改许都为许昌,建国号“魏”,史称曹魏,谥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文武官员尽皆升赏,大赦天下。曹丕命人于受禅台前,东西并立石碑两通。一通《受禅碑》,一通《上尊号碑》。此二碑之书法,堪为巨制,其书风骨绝世,气度超凡,乃唐宋以降,墨林探慕渊雅之风范。

曹丕即了帝位,然,许昌宫中多妖,难以安枕,遂驾幸洛阳,大建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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