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略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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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刺史刘繇，字正礼，东莱郡牟平县人，亦是汉室宗亲，乃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时闻孙策兵至江右，忙聚众商议。部将张英曰：“末将愿领兵屯扎牛渚。纵有百万雄兵，也教他登不得江岸！”刘繇闻言大喜。忽一人高声曰：“在下愿为前部先锋！”众人侧目，见是东莱郡黄县人，太史慈也。刘繇曰：“你年纪尚轻，岂能为大将？在我左右可也。”太史慈怏怏不悦。
张英引兵至牛渚，将军粮十万斛，与一应器械，俱屯官仓邸阁中。遂陈兵江岸，严阵以待。不料，孙策出其不意，从它处渡过大江，兵袭其后。张英慌忙来迎，与黄盖杀在一处，忽张英军阵骚动，原来是大寨火起。张英无心恋战，急忙退兵，孙策趁势掩杀，张英大败，弃马钻林逃脱。
寨中纵火者两人：一是九江郡寿春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一是九江郡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遭逢乱世，聚众于扬子江上，劫掠为生。近闻孙策乃江东豪杰，招贤纳士，遂引三百余人来投，正撞两军交战，遂袭张英寨。孙策大喜，用二人为军前校尉。孙策尽得邸阁中粮米器械，又收降卒四千余人，遂乘胜兵进神亭。
张英狼狈败回，刘繇大怒欲斩之，谋士笮融、薛礼齐劝，乃免。刘繇令张英屯兵秣陵，自领人马来战孙策。两军会于神亭岭，刘繇岭南扎营，孙策岭北下寨。策夜做一梦，梦见光武帝召其入庙拜见。天明，策问乡里人曰：“附近有光武庙否？”回曰：“有一庙，在岭上。”孙策顾众曰：“果有其庙，我当前往拜瞻。”长史张昭曰：“不妥，刘繇就在岭南，若遇敌兵奈何？”孙策笑曰：“有神佑我，何惧也？”遂绰枪上马，引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十三骑上岭。
到庙下马，焚香拜曰：“策若能立业江东，定重修庙宇，四时祭祀。”拜祝已毕，孙策谓众将曰：“我欲过岭，探看刘繇营寨。”众将大惊，皆曰不可。孙策上马，直下岭南，在一片树林开阔处，勒缰而望。
早有伏路小军飞报大营。刘繇曰：“此乃孙策诱我之计也，不必理会。”太史慈踊跃而出曰：“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刘繇欲拦，太史慈已大步出帐。绰枪上马，独骑出营，太史慈高叫曰：“有胆量者，都跟我来也！”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我愿助之。”二人一同出寨。众将大笑曰：“两小将欲捉孙策？真儿戏耶！”
孙策看罢敌营，拨马而回，将至岭下，忽听身后高喊：“孙策休走！”孙伯符回头，见两骑飞下岭来。十三将一字摆开，孙伯符横枪立马。太史慈马至近前，勒缰问曰：“谁是孙策？”孙策见来将勇猛率直，心生喜爱，乃问曰：“你是何人？”子义曰：“我乃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拿孙策。”孙伯符大笑曰：“某即是孙策，你二人同上，若惧分毫，非孙伯符也。”太史慈亦曰：“你等齐上，慈亦不惧！”纵马挺枪，错镫交锋，大战五十余合，未分高下，十三将暗自称奇。忽，太史慈诈败而走，孙策紧追不放：“走的，不算好汉！”一直追到平川，太史慈回马再战，又杀二三十合，太史慈迎面刺出一枪，孙策闪过枪头挟住枪身，右手枪出。太史慈闪身形，亦挟住长枪。二人用力拉扯，滚下鞍马，徒手而搏。孙策夺了太史慈背后短戟，太史慈取了孙策头盔，二将正在酣战，忽喊声大起，太史慈接应兵到。二人分手上马，接应军兵与十三骑混战。一方人多，一方将猛；一方人多刀枪如林，一方将猛左冲右突。孙策边战边走，杀到神亭岭下，忽听杀声震天，周瑜、刘繇各引兵到。一场混战，直杀得地暗天昏，突然，大雨倾盆，双方各自收兵。
次日天晴，两军对阵。孙策阵前枪挑太史慈短戟，身后军兵大叫：“太史慈若非腿快，已被刺死。”太史慈亦高挑孙策头盔于阵前，兵士齐喊：“孙策人头在此。”太史慈点名孙策，要决高下。程普曰：“不劳主公费力，程普擒之！”纵骑挺矛，直取太史慈，二人大战，杀三十余合，忽听刘繇鸣金。太史慈回马问曰：“我正要捉拿贼将，何故收兵？”刘繇曰：“周瑜用兵凌厉，他趁我在此大战，昨夜兵袭曲阿，陈武接应周瑜，曲阿已失。我无粮草供应，不可恋战，速走秣陵。”于是，收军回寨。
张昭曰：“周瑜已下曲阿，刘繇无心恋战，今夜劫营，必获大胜。”是夜，孙策兵分五路，长驱大进。刘繇溃败，四分五落，太史慈独力难支，引数骑夜奔泾县。
陈武，字子烈，庐江郡松滋县人，身长七尺，面黄睛赤，相貌异常。孙策一见大喜，拜为校尉，命其为先锋，兵取秣陵。薛礼将兵出迎，陈武引十数骑突入敌阵，斩首五十余颗，杀得薛礼丢盔卸甲，奔入城中，再也不出。孙策正欲攻城，忽探马来报：“刘繇、笮融兵取牛渚邸阁！”策大怒，自提人马，杀奔牛渚。
两军旗鼓相对，兵陈于野。刘繇部将于糜挺枪出战，杀不三合，被孙策生擒，挟于腋下。孙伯符拨马回阵，繇将樊能挺枪来赶，孙策佯装不知。军士大叫：“身后有敌！”眼看点钢枪直刺孙策后心，策猛回头，正与樊能五官相对，策立眉瞠目大吼一声，樊能魂飞，倒撞马下而死。孙策马至阵前，丢下于糜，已被挟死。一时，喝死一将，挟死一将，自此，人称孙策为“小霸王”。孙策引兵冲杀，刘繇大败，被斩万余，大部皆降。刘繇、笮融慌走豫章，往荆州去投刘表。
孙策回军，再取秣陵，马至城下，唤薛礼投顺。城上放一冷箭，正中孙策左腿，策心生一计，翻身落马，众将急救回营。拔箭敷药，孙策笑曰:“众将勿惊，此乃一计耳。”中军诈称孙策中箭身亡。于是，三军挂孝，尽打白旗，拔寨而走。薛礼闻报大喜，连夜与骁将张英、陈横，尽起城中兵马追杀。忽听炮响，伏兵四起，孙策横枪立马，高声喝曰：“孙策在此！”敌众大惊，倒旗拜降。张英拨马欲走，被陈武一枪刺落马下，陈横奔荒，被蒋钦一箭射死，薛礼死于乱军之中。孙策大胜，马入秣陵，安民已毕，兵发泾县。
太史慈在泾县，又招得山野精壮两千余人，正要为刘繇雪恨，孙策兵到。周瑜马上谓策曰：“泾县城矮壕浅，可攻三面，留东门敌走。东门外，尽是苇荡，于此伏兵，必擒太史慈。”孙策遂令三面攻城。当夜，陈武短衣短刀，爬上城头放火。太史慈见火光大起，料矮城难守，拍马提枪，出东门而去。
马行三十余里，忽见苇荡夹道，一望无际。正觉人困马乏，忽听喊声四起，太史慈催马急走，被绊马索拦翻在地。众军拥上，绳捆索绑，押至大寨。孙策出帐，喝退士卒，亲解其缚，又脱锦袄与慈，请入帐中。孙策曰：“我知子义乃大丈夫也，刘繇俗辈，不能用公，以致大败。子义，愿降我否？”太史慈见策知己，又相待甚厚，遂降。孙策大喜，设宴庆贺。
酒宴之间，孙策笑曰：“神亭岭激战，若子义擒我，肯加害否？”太史慈爽直曰：“未可知也。”众皆大笑。酒过数巡，太史慈曰：“刘公败走，士卒离心，慈欲亲往招聚散军，以助明公，不知肯信否？”孙策曰：“子义之言，正合我意，不知几时能回？”太史慈曰：“明日日中，慈必回营。”孙策曰：“如此，全听子义。”太史慈拜谢而去。诸将曰：“太史慈此去，必不回矣。”孙策曰：“太史慈信义之人，必不背约。”众将不信。次日，孙策立杆营门，以观日影。正恰日中，太史慈引一千余众回寨。孙策大喜，众将皆服。
于是，孙伯符引数万之众，连下江东各州县，守军开城而降，贼匪望风逃窜。所有降卒，愿归田者，赐以衣粮路资，愿从军者，以酒肉犒赏。张榜安民，秋毫不犯，江东士民大悦，普天同庆，皆称孙策为“孙郎”。孙策兵势更盛，乃令其弟孙权与周泰守宣城，自领兵马，东取吴郡。
时有山贼严白虎，与其弟严舆强占吴郡，自称“东吴德王”。严白虎无恶不作，百姓恨之切齿。是日，孙策兵到，严白虎即令严舆迎战。严舆兵出吴城阊门，行至枫桥与孙策相遇。严舆横刀立马桥上，孙策提枪欲战，张紘谏曰：“主公乃三军之命所系，不可轻敌小寇。”孙策笑曰：“先生之言，诚金石之语。”遂令韩当出马。蒋钦、陈武抢渡秦河，乱箭射倒岸上军兵，飞身上岸砍杀，严舆后军大乱。孙策趁势引军冲杀，严舆大败，孙策直杀到阊门下，将吴城围住，一困三日，无人出战。
孙策引众将至城下，叫城招降，城上一将左手抚垛口护栏，右手指策大骂。太史慈取弓拈箭曰：“看我一箭，将其手钉在护栏。”众将不信。只听弓响，城上惨叫，果然将其手钉住。贼众一阵忙乱，将其救下城去。严白虎大惊曰：“孙策军中有如此能人，如何抵敌？不如求和。”遂差其弟来见孙策。
策以酒相待，严舆正饮，孙策忽拔刀剁席，严舆惊颤，一脸愕然。策放刀笑曰：“闻将军能席地腾起人高，故一试耳。”严舆曰：“传言不足信也。”孙策曰：“令兄之意如何？”严舆曰：“与将军平分江东。”孙伯符陡然变色曰：“尔等鼠辈，安敢与策并论？”严舆投杯方要拔剑，被孙策一刀砍翻在地。命人割下人头，令随从带回。白虎军全仗严舆之勇，见其被杀，士气大泄。严白虎见军心有变，遂弃城而走。
孙策进城，安民已毕，即令黄盖取嘉兴，太史慈取乌程。二将马到成功，于是大兵南下，州县望风而降。严白虎一路奔余杭，匪性天然，于路劫掠，不料，被当地人凌操率乡兵杀败，严白虎窜逃会稽。凌操迎见孙策，策使为从征校尉，一同渡江。严白虎聚山贼于西津渡口，程普与战，大败之，连夜穷追。
会稽太守王朗，欲救严白虎。郡吏虞翻谏曰：“不可。孙策乃仁义之师，严白虎乃山贼匪寇，当擒白虎以献孙策。”王朗大怒叱之，虞翻长叹而去。王朗遂引兵出城，会合严白虎，与孙策对阵于山阴县之野。孙策出马，鞭指王朗曰：“我兴仁义之师，来平浙江，汝何故助贼也?”王朗骂曰：“乳臭小儿！先占江东，再下吴郡，今又并我会稽，何其贪耶！”孙策大怒，方欲战，太史慈枪马早出。王朗部将周昕舞刀上迎，杀不数合，严白虎出马助战，黄盖纵骑截住，四将厮杀，鼓声大震。忽然，王朗军后大乱，原来是周瑜、程普偷袭其后，前后夹攻，王朗大败，白虎、周昕杀开一条血路，保着王朗奔入城中。
孙策驱兵攻打。严白虎、周昕请命出战。王朗曰：“孙策势大，不可轻出，不须一月，彼军粮尽，自然退走，那时乘虚击之，可获大胜。”于是，坚守不出。
一连数日，攻城不下，孙策乃聚众商议。孙静曰：“王朗凭坚城固守，实难猝拔，会稽钱粮大半屯查渎，距此不过五十里，不如先取查渎。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孙策大喜曰：“叔父良谋，足破会稽！”遂下令各门燃火，虚插旌旗，连夜撤围西去。周瑜进言曰：“大兵一起，敌必来追，可伏兵胜之。”孙策笑曰：“公瑾之言，正合我意，取会稽就在今夜！”遂于半路埋伏人马。
王朗忽闻孙策退兵，忙引众登城观瞧，见城下烟火大起，旌旗遍插。周昕曰：“孙策去矣，烟火旌旗乃疑我之计。”严白虎曰：“孙策设疑兵而去，莫非要取查渎？”王朗闻言大惊曰：“查渎，仓屯重地，倘若有失，我等休矣！你二人引兵速行，我随后接应。”严白虎、周昕引五千精兵急进。行二十余里，忽听鼓声大作，伏兵四起，严白虎、周昕大惊，急忙拨马回走，火光中一将横枪拦路，正是孙策。周昕舞刀，直取孙策，孙伯符凝然不动，忽听一声断喝，大刀劈空，孙策长枪已透昕背。众军胆寒，弃械而降。严白虎趁夜色，冲开小卒，落荒逃窜。王朗正引兵急进，忽闻前军尽没，不敢回城，乃引部下东逃海角。
孙策回兵，走马而下会稽，出榜安民，开库放粮，百姓奔走相庆。当晚，一人提严白虎人头来献，策见其人，身长八尺，面方口阔，爽朗慷慨，武毅英烈。问其名姓，乃余姚人，姓董名袭、字元代，策甚喜之，命其为别部司马。自此，东方悉平，孙策使其叔孙静守会稽，令朱治为吴郡太守，自引兵马回江左。
孙权与周泰守宣城，时，孙权年方十五。不料，山匪聚众，深夜偷袭，周泰不及贯甲，扶权上马急走，泰提刀步行断后。贼兵蜂拥，刀枪乱戳，周泰浴血拼杀，退走东门，一贼将挺长枪直取周泰，泰抓住长枪，大喝一声拉贼将下马，一刀斩之，飞身上鞍，舞长枪杀开一条血路，保着孙权，出城而去。周泰身中十二处枪刀伤，浑身血洗。
次日，迎遇孙策大军，周泰昏落马下。策命人急救，金创已发，伤口肿胀，军医无能为力，孙策大惊。董袭曰：“主公勿忧，某曾与海寇苦战，身中数枪，会稽郡吏虞翻，荐一名医，半月而愈。”孙策曰：“虞翻莫非余姚虞仲翔乎？”董袭曰：“正是此人。”孙策曰：“此乃贤士也，我当用之。”遂令张昭、董袭往聘。
虞翻至，孙策用为功曹。言及求医之事，虞翻曰：“此医乃沛国谯县人，姓华名佗、字元化，当世神医，某速请来见。”不二日，华佗至。策见其人，鹤发童颜，飘飘然清秀不尘，乃礼以上宾。华佗视周泰之伤，笑曰：“此易事耳。”遂用药，不月而愈。策大喜，厚谢佗。于是，进兵剿匪，大军横扫，雷厉风行，江东匪绝。大事既定，孙策一面表奏朝廷，一面使人致书袁术，索要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