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不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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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兄弟，这是怎么搞的？”何不应认真端详客京华的异瞳，吊儿郎当道：“还别说，挺好看的哈。”
客京华接话道：“不太清楚，有空找个医馆治治。”
何不应搭上客京华的肩膀，嘿笑道：“少侠有没有兴趣携手何大哥行侠仗义呀？”
他这么一提，客京华倒是想起来了，“何大哥，孟儒他没死。”
“尸体都快被我剁成肉馅了竟然还活着。”何不应微微拧眉，斟酌道：“过两天我再去一趟石海城，瞧瞧他是何方妖孽。”
客京华点点头，“等处理完曌陵那边的事，我也去。”
何不应颇为好奇，“啥事啊？”
“铲除乌合众。”客京华随问道：“何大哥你听说过吗？”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何不应瘪了瘪嘴，好心道：“要不要我派我的乖徒儿去协助你？”
客京华弯起眼笑道：“有需要我再去找他。”
“诶呦呦，真稀罕哟！”何不应撅长嘴凑向客京华，分外猥琐道：“昨天老雷都亲了，今儿也给我嘴一个呗～”
客京华一个劲往后仰，讪笑道：“何大哥，离我远点。”
“老流氓，还不快滚！”乌图藏云一脚蹬开何不应。
“我靠！”何不应一屁股摔坐在地，怒声质问道：“你谁啊？哪来的娘娘腔！”
“娘娘腔？”乌图藏云气得摩拳擦掌。
在两人打起来之前，客京华及时拉走了乌图藏云，朝何不应挥手喊道：“何大哥，保重！”
一路上，乌图藏云还是忍不住留意客京华的状况，毕竟眼睛突然变样了，怎么能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客京华该吃吃该喝喝，降妖开心，除魔高兴，一举一动还真没有丁点反常。
以至于乌图藏云忽略了一个关键节点——客京华再也没提起过他心心念念的丞柒了。
正好两个月，二人顺利赶到曌陵。
丞柒凑近客京华，捏住他的下巴问道：“发生了什么？眼睛怎么了？”
“无妨，”客京华往后跨了一步，颔首道：“陛下，请自重。”
丞柒略一顿住，而后朝他浅笑道：“别闹了，过来。”
客京华仅是目光温敛地与丞柒对视，就像是在看一个泛泛之交的素人。
丞柒面上笑意尚在。“我是谁？”
客京华只道：“丞柒。”
丞柒摇了摇头，“我是你的谁？”
客京华不明其意，那迷茫不解的神态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丞柒按捺住纷乱的心绪，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客京华愣了，堂堂丞室天子怎会这么轻易就哭了？
相望无言，形同陌路。
一行清泪自泛红的眼尾缓缓坠落，丞柒那双饱受苦楚的眼眸里溺满了呼之欲出的凄恻，仿若一个久病的春天困死在了寒风料峭。
客京华忍不住抬起手，拭去他脸上那一抹泪渍。
丞柒阖上眼，哽咽道：“你怎能这般待我...”
客京华垂下手，致歉道：“卑职惶恐，不知何处冒犯了陛下？”
丞柒伸出双臂将客京华拥入怀中，哭得泣不成声，痛得撕心裂肺。
许久，怀中人逐渐平静下来。
客京华实在不懂自己究竟犯了哪门子欺君罔上之罪，居然害得丞柒哭厥了。
少顷，客京华把人扶到寝宫。
“松手。”客京华顺了顺丞柒的背，窃声道：“陛下，该休息了。”
丞柒死死攥紧客京华的臂袖，吩咐道：“你今夜留下来陪我。”
“我还有事。”客京华拿掉他的手，漠然道：“我叫宫人来伺候陛下。”
丞柒握住客京华暖热的手，嗓音沙哑道：“我是皇帝，你得听我的。”
“抱歉，我不为奴。”客京华抽出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下一秒，丞柒眼中的伤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杀机。
乌图藏云现身在黑暗中，行跪礼道：“陛下，需要拦截吗？”
丞柒的声线冷得能结冰，“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路上发生了什么，任何事情不得有半点遗漏。”
随后，乌图藏云事无巨细地禀报了这两个月以来的所见所闻。
“温以卿。”丞柒低念着这个名字，下令道：“伽蓝寺不用守了，直接拆庙。”
乌图藏云领命道：“是。”
“乌合众那边贪官污吏全部匿伏，让客京华去查，查到了就杀。”丞柒眸底渗出彻骨的凶光，沉声道：“无论如何，要把他留在曌陵。”
夜未央，桂花酿。
玄衣马尾的少年手握酒坛，闲坐屋檐，孤影赏月。
“小神君，别来无恙啊。”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悦耳灵动的问候。
一屏晚风各自掠起了两人的披帛与发梢。
客京华仰头饮了口桂馥四溢的美酒，头也没回道：“你不怕死吗？”
令狐璇轻描淡写道：“我快死了，所以不怕。”
客京华喝干净最后一点酒水，站起身来果断祭出平安，苏瑾苏瑜的冤仇他未曾忘记。
“扑通”一声沉重而短促，令狐璇匍匐叩拜好似坚定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求您帮帮我，事成之后我会将我所知晓的一切都向您坦白。”
客京华对此无动于衷，“我现在把你交给乌台，也照样能逼你坦白。”
令狐璇斩钉截铁道：“那我宁愿先死。”
片刻僵持后，客京华收鞘回锋，表明道：“先说好，坏事我不做。”
令狐璇喜出望外，迅速磕了三个响头，承诺道：“绝不会让您为难的！真的万分感谢！”
出乎预料的是，不惜舍命的令狐璇只是想求他施次法——“恳请您赐我夫君一道护身诀，佑他往日不受邪秽所扰。”
客京华暗觉微妙，这只狐狸还真是情史颇丰啊。
令狐璇领着他穿越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一家不惹眼的花店，里面就一个银发苍苍枯瘦如柴的儒雅老人。
李玉青放下手中的浇水壶，敛笑道：“敬请光临，需要什么花种？”
令狐璇跑到李玉青身旁挽住他的胳膊，向客京华介绍道：“这位正是我的夫君。”
李玉青与她十指相扣，和善道：“这位少爷有何贵干呢？”
客京华走到李玉青跟前，掏出一张避煞符，金瞳中轮转辉光，“福星显祥瑞，仙旗保安康，人来隔张纸，鬼来隔座山。”
言毕，符纸亮起点点荧星，继而泯成一缕絮光飘进李玉青的印堂穴。
法诀的效果强弱完全取决于施法者本身的实力高低，客京华这一道护身诀足以替李玉青这个凡人消终生无妄之灾了。
令狐璇如释重负，央求道：“请您再给我一刻钟，我与夫君道个别。”
客京华默默退至隔间。
“呐。”李玉青拾起桌上的花束递给令狐璇，“第一株山茶花，送你当临别礼。”
令狐璇捧着花长舒一口气，叮咛道：“我要走了，这次不会回来了。往后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切莫惦念我。”
李玉青的嘴角牵起一个随和的笑弧，“真话吗，阿璇？”
令狐璇咬紧颤抖的下唇，憋住夺眶而出的热泪，“真话...”
李玉青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陪你走便是。”
令狐璇一下子就慌了，急声道：“不行！一定不行！”
“就连成婚六十年的夫君也不行吗？”李玉青明知故问道：“到底是去哪呀，阿璇？”
“我...我...”令狐璇支支吾吾编不出半句谎言，因为她明白她骗不过李玉青的。
李玉青用遍布皱胃的手拂去她眼畔的泪花，哄慰道：“好啦好啦，我们这一路都走过来了，也不缺这一段了。”
令狐璇踮起脚尖，吻住李玉青。
终了，狐狸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