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已逝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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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什么？”詹姆愣愣地问道，西里斯试图伸手抓住那个虚幻的人影，细碎的灰白色余烬却从他的指缝里溜走，彻底湮灭在地下暗河的微风里。
傲罗没有回答，他也没搞明白这一场声势浩大又仓促结束的……幻觉，到底有什么用意。
或许弗洛林先生会有更多见解。他这样想着，就要赶几个小巫师回去：“你们赶紧快点走吧，这是门钥匙。”
詹姆当然不愿意：“可是里面还有我们的同学……”
说出“同学”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
“你们能干什么，还不快点出去叫人！”傲罗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他的头，“你们能应对大蚂蚁还是咒蛙？快点走！不要拖我后腿！”
他直接把门钥匙丢到詹姆的怀里，詹姆大惊失色，可经过训练的傲罗速度当然比他要快上十倍：“不，先生，等一等——”
他的手里牢牢抓着那个门钥匙，可几人仍然留在原地。
有着三年工作经验的新锐傲罗德里克.伍德，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大条了。
玛西亚和西弗勒斯正在互相搀扶着通过狭窄的洞穴。小女巫一只手举着维持“荧光闪烁”的魔杖，实在难以保持平衡；何况，脚下软绵绵的地面也实在不利于两人活动。
富有探索精神的西弗勒斯一开始还蹲下身，试图搞明白地上都是什么东西；他刚刚蹲下，就和一只死去蚂蚁的复眼对了个正着。
西弗勒斯：……
他忽然有了说脏话的冲动。
好在他们今天都穿了高帮的靴子，这给西弗勒斯的内心一点安慰。
两人艰难前行，中间西弗勒斯还停下带走了不少昆虫留下的身体零件；一路也不乏脚下一滑造成的跌跌撞撞，他们终于看见了永恒之城标志性的黑色拱门。
西弗勒斯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这里就是……诺克史黛拉吗？”
他回忆了一下，还算顺畅地讲出这个有些拗口的地名。
玛西亚看着眼前这道歪歪斜斜、半边地基都沉到土地里的窄门，有些怔愣。
她在西弗勒斯的注视里终于回过神来：“是的。这里就是……”
“可我们在你的梦里见过这座城市，那时它还在一片很高的山丘上。”
西弗勒斯指了指周围的石头墙壁：“为什么它钻到了地底？”
玛西亚靠在了漆黑的墙壁上。她灰色的眼睛没有焦距，西弗勒斯难以推测她的目光到底落在哪里——她在试图回忆吗？她想起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魔法远远强于如今巫师的永恒之民们建立起的城池陷落进不见天日的地底？
理所应当地，西弗勒斯回忆起之前经历的梦境。
“我不知道，西弗。”玛西亚垂下头，她的声音极轻极轻，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只能倚靠在故乡的废墟边，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
西弗勒斯一愣，他快步上前，紧紧握住玛西亚的手。
可另一道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他刚要出口的话语，他们无比确定，这些声音来源于永恒之城的内部——
“阿瓦达索命！真该死，这里怎么还有活着的东西！”
“好了，贝拉，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前进……”
“你急什么！罗道夫斯，别来指挥我！”
玛西亚迅速把自己从复杂纷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和西弗勒斯对视一眼，同时低声念道：“幻身无形。”
那身形高大的、被旁边男人称作“贝拉”的女人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银色不明液体：“谁知道遗迹里全是这种能变成别人的鬼东西！”
“还有门里的那些不人不鬼的干尸……“她抽着冷气，用魔杖对准胳膊上长长的伤口，神情阴狠又凌厉。
被她称作“罗道夫斯”的男人只是一味的点头：“是的，可主人还在等我们把路打通。”
贝拉冷哼了一声，抬起下巴，吩咐后面跟着他们的巫师：“你，把这些黏糊糊的银色东西收集起来；你，去看看那具干尸身上的白衣服有什么线索！”
披着黑色斗篷的巫师领命而去。
在玛西亚的角度，她看不清那些闯入者的面庞。
她只能看见黑衣人转进旁边房间，过一会，手上捏着一片熟悉的白色布料转了出来。
西弗勒斯看不清她的神情，不由得手下加重几分力度，似乎只有把她的手牢牢圈在掌心才能放心。
他焦急地问道：“玛西亚？”
玛西亚的手贴在冰冷的黑色砖石上。
在贝拉等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盏又一盏的白色灯火接连亮起；在他们不屑一顾的空荡屋室里，一个又一个的干瘪人形缓缓抬头。
玛西亚闭上眼，魔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市的骨骼；她在呼喊、在搜寻，如同海底的鲸类，用独特的声波来寻找同类。
西弗勒斯只感到一阵磅礴的、并不带一丝攻击性的魔力扫过自己，他以为玛西亚彻底控制不住要把几个黑巫师全都烧成黑炭，有些担忧地晃了晃。如果她想直接攻击，他或许应该拿出自己的改进版爆炸魔药；如果她只想定位，他则担忧这会不会引起前面入侵者的注意……
他忽然想起了玛西亚的舍友艾琳娜：如果她在，是不是可以从那些人的人名里找到一些线索呢？
在玛西亚的视域中，除了她身边稳定维持生命力的小伙伴像一颗星星，昔日繁华的永恒之城里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回音。
她仍然不相信眼前的现实，手指紧紧扣在黑色石砖的缝隙里，几乎要沁出血来。
一点黯淡的白色光芒在最深处的建筑里亮起，一个身着祭司服饰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这座城市与历史本身都要被遗忘。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看不见尽头的寂静里结束自己漫长到可笑的一生。可就在这一刻，她感应到了同族的呼唤。
原来还有幸存的族人吗？还有延续的希望吗？她们反叛的阴谋最终成功了吗？
她依靠着佩剑缓缓站起身来，岁月并没有侵蚀这如流水一般涌动的金属。
“醒来吧。”她几乎要腐朽殆尽的声带摩擦着，吐出早已失落的语言：“所有银色的泪滴，所有人造的生命——醒来吧。”
于是它们从长眠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