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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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学针侧耳辨听后，狡诈地说：“大家散开坐，拿起本子和笔来。”

“谁呀，请进。”李学针坐在办公椅上说。

门轻轻推开了，四人扭过头，眼睛齐刷刷望向门口。曾华笑眯眯进来了。李学针带头站起，其他人紧跟着起身，齐声叫道：“曾书记好！”

曾华扫视一眼，故作惊讶，语中略显讥讽：“大会刚开完，你们马上开小会，速度蛮快嘛。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我走了！”

李学珍不愧为老狐狸，反应极快，立即飞速拉住转身欲走的曾华，急中生智说：“曾书记，请别误会。我临时主持全镇工作时，分配了他们几项任务。他们刚才是向我上缴任务清单。”

邝难宣、章小飞、乐名宣小鸡啄米似不停地点头：“是的，是的。”

不待曾华回应，李学针对三人一语双关命令道：“我和曾书记有事相商，你们走吧。回去后，认真做好各自工作，否则，我决不轻饶。”

邝难宣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齐声答道：“是。”随即他们满脸笑容，稍弯着腰，恭敬地对曾华说：“曾书记，我们走了。”

曾华微笑点头：“行，你们走吧。”

三人听后，如逢大赦，逃也似走了。

李学针把羽绒服拉链拉上，扣子扣好，恭恭敬敬地让曾华坐在他宽大的办公皮椅上，用一次性纸杯给曾华泡上香喷喷的茶水，自己则坐在曾华对面的会客小木凳上，麻脸绽开，无比谦恭说：“曾书记，请指示。”

“好茶，”曾华悠闲自得端起纸杯，轻啜一口茶，慢慢抬起头，慢条斯理说，“李镇长，他们蛮听你的话嘛。”

李学珍略显慌张，旋即恢复如初，神态自若地表白：“曾书记，我与他们没沾亲带故，也无利益纠葛，纯粹的普通同志关系而已。”

“说实在话，我很喜欢他们几个人的工作能力，经常给他们压担子，要求也很严苛。鞭打快牛嘛。”

“哦，是这样吗？”曾华眼光柔和，若有若无地看着李学针，漫不经心说，“李镇长这样一说，倒显得我疑神疑鬼，小肚鸡肠了。”

李学针一脸惶恐，连连摇手说：“曾书记，我发誓，绝无半点言外之意。”

“这就大可不必了，”曾华笑意盎然说，“镇长没有魄力怎么行？干部对镇长的命令缺乏执行力怎么办？你是一镇之长，应该有绝对权威。李镇长放心，我会支持你的。”

李学针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曾书记！”

曾华适时表扬：“李镇长，我很欣赏你刚才在会上知错即改的表现。”

李学针身躯前倾，麻脸舒展，举起右手，诚意十足，慷慨激昂说：“曾书记，我虽粗鄙，但还明事理。您的谆谆教诲，我有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我以党性人格作保，今后唯您马首是瞻，听从您的号令。在您的正确领导下，身先士卒，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为振兴柏城镇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李镇长，我相信你的诚意，”曾华稍稍抬起屁股，按下李学针的手，情真意切说，“你以心相待，我就投桃报李。”

李学针没有说话，如小学生般虔诚，侧耳聆听曾华说话。

曾华关切说：“李镇长，我收到了二封对你的举报信。”

李学针心中惊讶，转念想到，你曾华才来几天，认识几个人？今天才露面，怎么就收到了举报信呢？怕是处心积虑收集到我的黑材料，装神弄鬼吓唬我来了。我有姜书记兜底，怕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李学针慢慢站起身，矮胖的身子站得标直，声音激昂表白：“曾书记明察，我工作认真负责，什么牛鬼蛇神都敢碰，得罪了不少人。这是他们挟私报复，造谣抹黑。我身正不怕影子邪，无所畏惧。”

“李镇长能自证清白，我很欣慰，”曾华毫不犹豫站起身，似笑非笑说，“看来我是多虑了，我就走了。”

李学珍自知表演过头，暗地懊悔不已。他麻脸堆满尬笑，弯腰上前，拉住曾华的手，恳切地说：“曾书记请留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烦请曾书记明示。”

“李镇长这种谦恭的态度值得大家学习，”曾华也不坚持，顺势坐下后，半躺在柔软的老板椅背上，等李学珍半边屁股落坐在小椅子上后，才缓缓问道，“李镇长前天喝酒了？”

李学珍不假思索答道：“是的。”

曾华看似漫不经心问：“是不是吃一条野生银环蛇？”

“是吃了一条银环蛇，但不是野生的，是特种养殖场驯养的。”李学珍虽暗自心惊，但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日久天长，早练就了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本事。

曾华慢悠悠道：“是不是还吃了野生芭茅老鼠，野生果子狸。”

李学针面不改色，庄重严肃说：“曾书记，我每年的法律知识考试都是一百分。吃野生动物是要坐牢的！我是党员干部，绝不能知法犯法！这是有人陷害我！”

曾华心中也不由得佩服李学针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便继续施加压力：“可人家言誓旦旦地说，他到酒店搜集了蛇皮，动物毛、爪等。如有必要，他可向纪委和森林公安提供物证、人证。”

李学针心中不免得意，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扬扬，神态自若道：“曾书记，我坚决不吃野生动物。我有录音。”

李学针爱吃野生动物不假，但每次吃都很谨慎，偷偷打开手机录音键，明知故问是否是野生的，请客者深知其意，言之凿凿答道是驯养的。即使东窗事发，他也是无意吃的，无辜受到牵连，问题不大。加之有姜尚峰作后盾，所以他有恃无恐，吃了还要吃。

曾华颇为吃惊，深感李学针不愧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别看他平时咋咋乎乎，粗枝大叶，但却精于算计，粗中有细，基本上做到了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曾华沉住气，稍微抬起身，不动声色，摆摆手说：“我相信李镇长的觉悟，否则也不会冒通风报信之嫌了。但是——”

曾华拉长声音尾调说：“现在网络发达，自媒体如云。如有心之人把这些证据上发到网上，谁也无法掌控舆情。”

曾华加重语气：“身败名裂，判刑坐牢，这样的案例可不少！”

李学针深知网络的厉害，无事可生非，无风可起浪。尤其是红某网，翻江倒海，推波助澜的功夫让人不寒而栗，叹为观止。毕竟他吃野生动物是实，如果纪委、公安迫于舆论压力，集中力量破案，人证、物证俱存，铁证如山，不由得你嘴硬。风口浪尖的吃野生动物案，姜尚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出手保他平安。

李学针不完全相信曾华的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才能行万年船。他做贼心虚，不敢以身试险，只得低声下气说：“曾书记，我嘴贱，但真的只吃了是驯养的蛇、芭茅老鼠（竹根猪），果子狸。恳请曾书记帮我，我没齿不忘，定知恩图报！”

围城必阙。曾华心地善良，感情纯朴。他认为，他与李学针之间的矛盾只是同志之间的内部矛盾，顶多算权力之争，不是敌我矛盾，不是深仇大恨，更没达到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之境。万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因此，他此行的目的不是搞死李学针，而仅是敲山震虎，你可以袖手旁观，不支持、不配合我，但不能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干扰阻挠我工作。

“李镇长，我相信你”见目的基本达到，曾华便雍容大度说，“不然，我就把举报信直接送纪委和公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