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挫骨扬灰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听说那个下堂妇疯了!
沈翎早起，跟着邹衍练武到半晌。
收拾好准备出门，仍不见赤焰出现。
按照原计划，赤焰带仇嵩离开，从他嘴里套到话之后，会处理掉仇嵩，再回来告知沈翎。
至今仍未回来，怕是出了意外。
“你不用想太多。”邹衍拧眉道，“赤焰那种人，命大得很，死不了。”
沈翎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邹衍赶车，陪沈翎去了礼部侍郎孟府。
孟夫人身边的嬷嬷在门口迎接，十分热络，“秦夫人快请！”
……
一进主院，就听到孟夫人爽朗的笑声。
沈翎出现，倒是没人笑了。毕竟她是新寡，要顾忌她的心情。
“秦夫人清减了。”孟夫人起身握住沈翎的手，轻轻拍了拍，微叹道，“可千万保重身体。”
“多谢孟夫人关心，我还好。”沈翎平静道，“倒是忘了给孟公子施针的事。”
孟夫人连忙摇头，“我儿的病没那么着急。他吃了秦夫人开的药，这些日子没犯病，气色也好了。”
孟夫人又对沈翎介绍房中的素衣女子，“这是宇儿的小姑母，跟秦夫人同岁的，叫兰馨。兰馨，这是秦将军的夫人。”
孟兰馨身形清瘦，鹅蛋脸，细眉长眼，皮肤很白，颇有书卷气。
她眼眸低垂道，“兰馨见过秦夫人。”
沈翎还礼，“孟小姐。”
孟夫人拉沈翎落座，孟兰馨坐在她另一边。
下人上了茶，四色点心，四色鲜果，并四色蜜饯，十分精致。
“兰馨跟秦夫人一样，也是年纪轻轻没了相公。”孟夫人直言不讳。
沈翎直觉孟夫人特意介绍她跟孟家守寡的小姐认识，另有用意。
果然，快人快语的孟夫人继续说，“近日翰林院的林大人遣媒人上门，想求娶兰馨妹妹。”
孟兰馨垂着头静静剥葡萄，淡粉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
沈翎愣住，倒真是意外。林修远攀上高丞相府无望，居然这么快又找到新目标？
礼部侍郎的妹妹孟兰馨，跟高丞相的掌上明珠高玉棠相比，家世差了一大截不说，孟兰馨还是个寡妇。
林修远突然务实，沈翎都有些不习惯。
“这门亲事呢，我们有颇多顾虑，先前关于林大人的传言那么多，也不知真假。”孟夫人看了一眼孟兰馨，叹气道，“我想着，关乎兰馨妹妹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跟谁打听，都不如直接问秦夫人来得稳妥。”
孟兰馨头垂得更低了。
沈翎不由怀疑是这位孟小姐见过林修远，自己看上了。不然以孟夫人的性格和侍郎府的家风，不可能考虑跟林修远那种名声败坏的人结亲。
孟夫人邀请她来家里，当着孟兰馨的面评价林修远，恐怕也是想让这个小姑子死心。
“孟夫人跟我打听林修远，我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沈翎淡淡道。
孟兰馨一下子捏碎手中的葡萄，果汁溅到衣服上，她拿着帕子低头擦拭。
孟夫人蹙眉，“缘分这种事，也不好说吧。”
沈翎点头，“有些人有缘无分，就算结为夫妻也要分开。就像我跟林修远。或许林修远的下一任，才是真正的缘分。”
“秦夫人真这样认为吗？”孟夫人问。
沈翎摇头道，“我只是假设。成过两次亲，我的心得是，找男人首先要看人品。他对你再好，但他本身并不是好人，那么一切都可能是假的，是会变的，不可信。”
孟夫人缓缓点头，“秦夫人所言甚是。”
孟兰馨猛地抬头，攥着染上葡萄汁的帕子，定定望着沈翎，秀眉微蹙，“秦夫人是说林大人人品不好吗？他只是不爱你了，要跟你分开，就罪大恶极吗？”
孟夫人面色沉了沉，但并未阻止孟兰馨。
沈翎平静道，“好聚好散，从来都没错。林修远要分开，我答应了，他转头带着儿子污蔑我偷人，目的是阻止我再嫁。”
孟兰馨凝眸，“秦夫人似乎认定林大人对你余情未了，万一这只是你的错觉呢？你一直不肯放过林大人，对秦将军公平吗？”
这下沈翎确定，此女跟林修远认识，且真看上了林修远。
孟夫人神色不悦，“兰馨，慎言！”
“我们之间的事，该知道的，孟小姐应该都知道。只看相信哪一方。”沈翎淡淡道，“如果此时丞相府的高小姐又回头，孟小姐觉得林修远会作何选择？”
“是啊兰馨，你好好想想秦夫人的话吧！”孟夫人语重心长道，“我们做哥嫂的心疼你，希望你能嫁给喜欢的人，可那位林大人，真不是良配啊！”
孟兰馨突然站起身，冷声道，“秦夫人连年仅六岁的亲骨肉都能狠心抛弃，又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的人品？”
孟夫人寒了脸，“我看你是魔怔了！立刻跟秦夫人道歉！”
孟兰馨却径直跑了出去。
孟夫人气得捂住胸口缓了片刻，又连忙向沈翎道歉，“让秦夫人见笑了。兰馨是我相公最小的妹妹，家里一向都宠着，太任性了。秦夫人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翎摇摇头，“我知道孟夫人是好意，想让我点醒她。”
孟夫人深深叹气，“她嫁过一次人，性子还那般执拗，我们总想着再嫁让她自己挑个合心意的，谁知道她居然看上了林修远，说非他不嫁。怎么劝都没用，我才出此下策，请秦夫人来帮帮忙。事前没说清楚，是我的不对，万望秦夫人见谅。”
“她喜欢林修远，自然对我有成见，不会听我的。”沈翎微叹道，“但有件事，或许可以帮到孟夫人。”
孟夫人眸光一亮，“还请秦夫人明言！”
沈翎压低声音道，“林修远有病，那方面不行。”
孟夫人目瞪口呆，“这……”
“太医院给他诊过脉，有脉案记录。丞相府退亲便是因此。”沈翎平静道。
孟夫人恨恨道，“那人真是可恶，都这样了，还有脸来勾搭我家妹子！”
她也清楚，若非如此，以林修远的心气，恐怕还看不上守寡的孟兰馨。
“孟小姐只是一时迷了心，你们好好劝劝。也要小心提防，别让林修远钻了空子。”沈翎提醒。
孟夫人深以为然，再次向沈翎道谢。
沈翎去给孟宸宇施针，过后婉拒了孟夫人留饭，说今日还有事。
孟夫人亲自送她出府，路上再次提起，等过段日子孟宸宇的病大好了，就正式给他议亲。
见沈翎面色如常，孟夫人自觉多虑了。她儿子是对沈翎有好感，但沈翎经历过秦铮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孟宸宇？
“孟夫人请回吧，我三日后再来。”
“秦夫人慢走。”孟夫人目送沈翎上了马车。
……
“你怎么来了？我师父呢？”沈翎问。
赶车送她来的是邹衍，等她再出来，邹衍不见了，青辞来了。
青辞低声说，“刑部孙大人派人到府里，说是在城外树林里发现了仇嵩的尸体，推断死亡时间是昨夜子时前后。邹前辈去城外打探了。”
沈翎凝眸。仇嵩死了她不意外，但赤焰呢？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车到刑部，沈翎在孙钊陪同下，见到了仇嵩的尸体。
“没查到是谁掳走他，又杀了他。看起来，凶手跟他私怨颇深。”孙钊叹了一声。
仇嵩的尸体，是拼在一起的。
脑袋和四肢都被砍掉，躯干又被分成了四块。
他右眼被沈翎戳瞎，左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是遭遇了意外的突然袭击而丧命。
沈翎发现仇嵩胸口有个血窟窿，应是被箭穿透所致。
但赤焰跟仇嵩在一起，不可能用弓箭杀他。杀死仇嵩的，另有其人。
要么是慈心院的人，要么是雪月楼的人。这两方是最可能盯着将军府，跟踪赤焰并动手的。
“我早晚要把你大卸八块。”
“我喜欢九，大卸九块吧。”
沈翎望着仇嵩被卸成正好九块的尸体，这一定是赤焰的手笔。
人不是赤焰杀的，但赤焰在仇嵩中箭后，还有机会把仇嵩大卸九块。
那么昨夜出现的意外之人，极可能是雪月楼的人，且大概率是雪月楼那位神秘的大当家。只有他有实力控制赤焰，也会答应赤焰要把仇嵩分尸的要求。
如此，沈翎倒稍稍放心了。
先前精心设计，赤焰完全可以说他只是办事不力，没有证据证明他背叛雪月楼。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孙大人，仇嵩的尸体可以交给我处置吗？”沈翎问。
孙钊说不行，不合规矩。
“那我进宫求皇上好了。”沈翎淡淡道。
孙钊额头跳了跳，搞不懂人都死了，沈翎要尸体干什么。他去请示了刑部尚书，最终让沈翎把尸体带走了。
反正仇嵩也没有家属，慈心院从头到尾没出面管他的意思，刑部处置也是扔去乱葬岗，沈翎坚持要，就给她。
“夫人要仇嵩的尸体做什么？”青辞十分不解。这人再恶心，也死了，且死得很惨，被大卸九块。
沈翎淡淡道，“去沈家。”
青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挥舞马鞭调转方向。
刚到盛京时，秦铮把慈安堂和沈家旧宅都买下来送给沈翎。
当时沈家满地杂草，房屋破败，需要修葺，沈翎就没进去。
近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也没空过来。
这天沈翎带着仇嵩的尸体，回到了沈家。
杂草早清除干净，房屋也修葺好了。
两进的宅院，一进大门是个照壁，沈钧说叶柔嘉和沈思明每年会在上面画上新的草药图。
如今只有新刷的白墙，光秃秃的。
这是沈翎小时候没有印象，但听沈钧无数次用语言描绘过的地方。他深深怀念却再也没能回来。
沈钧的房间，跟他在青山村家里的陈设几乎完全一样。
叶柔嘉的院子里，竹林郁郁葱葱，是小时候沈家兄弟亲手为她栽种的。成亲后，她跟沈思明一起住在这里，生了一双儿女。
推开房门，沈翎坐在父母住过的地方，神色怅惘。
近日从仇嵩那里得到的线索，让她不得不怀疑，她父母叔叔当年并没有死。
意外失火，把人烧得面目全非，是可以伪造的。
若是如此，事情变得更复杂。仇嵩已死，继续调查，只会难上加难。
沈翎让青辞把仇嵩的尸体扛进沈家，沈家柴房里还有二十年前的木柴，都搬出来摞好，再把尸体一块一块放在上面。
浇上桐油，点火。
火苗蹿起老高，大火吞没了仇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起难闻的臭味。
沈翎静静看着，等火熄灭，她又找来一把锤子，把仇嵩的骨头一点一点敲碎，收集在一个破布袋里。
离开沈家时，沈翎带走了仇嵩的骨灰。
路上遇到臭水沟，青辞停车，沈翎就下来，把骨灰往里面撒。
大白天的，很多人看到了这怪异的举动。
一个消息迅速传开：先前意图侵犯沈翎的慈心院掌事医官仇嵩，被人从刑部掳走杀害分尸后，沈翎从刑部要走尸体，把他烧成灰，又亲手把他骨灰扬在臭水沟里！
听闻此事者，无不惊呼沈翎实在太疯！
她又没出事，当时就把仇嵩刺成重伤，还戳瞎了他一只眼睛。就这，人都死得那么凄惨了，沈翎连尸骨都不肯放过！
太狠！简直可怕！
……
林府。
林修远脸色铁青。
他之前伪造沈钧遗书，叫人送进慈心院，意图给沈翎制造麻烦。
可万万没想到，没过去多久，慈心院的掌事医官就栽在沈翎手中，死得凄惨，还被她挫骨扬灰！
“你娘，是真的疯了。”林修远咬牙道，“不管不顾，为所欲为！”
林叡皱眉道，“娘是秦铮的遗孀，皇上体恤，没人敢轻易招惹她。”
“她原先明明不是这样的。”林修远眯起眼睛，“我抛弃她，竟对她刺激这么大，让她性情大变。”
林叡很想翻白眼，但他忍住了。林修远提起沈翎，不可能理智，有时候跟犯癔症了般。
“爹真的决定要娶那位孟小姐吗？”林叡转移话题。
林修远寒着脸道，“我想跟沈翎复合，你认为有可能吗？”
林叡摇头，“没可能。”
“如今我们要低调行事。”林修远冷哼，“我不喜欢孟兰馨，她比你娘差远了。但让孟兰馨对我死心塌地，很简单。她不只是礼部侍郎的妹妹，她舅舅还是吏部尚书，且她在家中十分受宠。结了这门亲，自会有人助我。”
“孟家，会同意吗？”林叡有些怀疑。
林修远幽幽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孟兰馨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等着便是。”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大人，礼部侍郎府的孟公子来了。”
……
孟宸宇面无表情走进来，谢绝落座，望着林修远冷冷道，“林大人明知自身有隐疾，还想求娶我小姑姑，不合适吧？”
林修远狠狠拧眉，“孟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林大人心里最清楚。”孟宸宇冷哼，“有病就去治。林大人若是再骚扰我小姑姑，我就像秦夫人一样，把你的隐疾写成告示，张贴出去！林大人好自为之！”
孟宸宇话落就走了，林修远这段时间本就体虚，此刻怒极攻心，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